仙女下凡

　　随着卷轴的滚动，画像上的内容渐渐显露。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迫不及待地向画中人看去。
　　目光聚集在仙女的面容上，五人瞬间瞪大了双眼，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立当场。
　　没有人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可那画像之上的，分明就是小艾！
　　“不可能！”小徽瞬间变了脸色，大叫着向后一撤，声音里都带着一丝颤抖。他表情古怪，目光闪烁，低着头嘟嘟囔囔的，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当然，旁人怎会理解小徽此刻崩溃的心情？
　　晴煕仙子是什么？是他的女神啊！美丽，高贵，聪明，善良，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存在啊！
　　多少个日日夜夜，在他为了成为上仙，苦兮兮地修炼仙法，提升仙力时，能见到晴煕一直都是他坚持的动力。他也曾经无数次地期望，传闻中喜欢下凡的晴煕可以有一天就那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眼帘，惊艳他的目光。那是漫漫岁月里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啊！
　　如今，你告诉他，这个人是小艾？一个除了漂亮点儿，啥也没有的凡人丫头？
　　呃，好吧，这么说貌似有点过分，其实她的性格和人品还是蛮好的。
　　可，这也和他心目中的晴煕差太太太远了吧？
　　你叫他今后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小艾？！
　　看着他一副貌似神经错乱的样子，小艾却来不及心疼他。她一脸惊愕地用目光扫向身边的伙伴，见他们也一般神情地看向她。
　　她是晴煕？仙帝之女？一番验证后竟然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小艾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努力地吸收着这个信息，毕竟这对她来说太过荒诞。
　　自打被太子救下，她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个凡人，虽然失忆，但那失去的左不过是她在凡间成长的记忆。真的是打死她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是个神仙，还是个公主！
　　想想当初她居然还帮着太子假扮她自己，呵呵，这能窥探天机的恐怕不止是星渺，还有太子吧？
　　虽说这人生处处是惊喜，可，老天爷，你也别冷不丁给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啊！
　　小艾越想越吃惊，忽然站立不稳，微微打了个趔趄。
　　一只大手及时托住了她，小艾回头望去，正对上骨刃投来的目光。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眼神中有些许诧异。
　　看着骨刃，想到从今往后，她就要与他仙人有别，小艾心里一酸，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求证。她其实挺希望自己一直都是原来的小艾，可以就如从前一般蹦蹦跳跳地呆在骨刃身边。
　　可，如今，事情似乎已经朝着她所不能把控的方向发展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问题。
　　她为什么是凡胎？为什么下凡？为什么失忆？所有的一切都得不到合理的答案，小艾一时间不知所措。
　　“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一个猝不及防的暗哑声音闯入耳朵，五人回身一看，竟然是上斐！
　　完了完了，思及现状，几人脸色一变。先不论小艾擅自离开苍翎府，这凡人与地仙私自上天，没有仙令擅入闲渊阁，件件都是大罪。
　　关键是犯错也就犯错了，还这么倒霉被上斐抓了个正着，真是流年不利啊！
　　小雷乍见上斐，恨不得瞬间就将骨刃和小徽塞回乾坤香囊。也不知道战神殿下知不知道是自己把他们给带上来的，小雷内心苦笑看向小电，感叹他们兄弟二人这处罚是受定了，真是躲得了上回也逃不过这回啊！
　　小电大抵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艾一步上前，站到骨刃和小徽前面，想着她既然是天界公主，上斐应该不能轻易拿她怎么样。
　　小徽也顾不得刚刚心中的别扭，抱着与小艾相同的想法，呆在她的身后。而骨刃见小艾这个反应，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虽知不敌，但还是暗自握住刀柄，随时准备一战。
　　“无论何事，都与他们无关。这，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小艾努力压下面对上斐的恐惧。
　　只见上斐用难以捉摸的晦暗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最后停留在小艾的明眸上。
　　他凝视着小艾，缓缓开口：“现如今，你初识自己的公主身份，便已开始袒护他们了。”
　　“你，你早就知道？”小艾听到这话，一惊。
　　“当然，自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你是晴煕。”不知道是不是小艾的幻觉，她觉得上斐的语气有了一点点缓和。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小艾有些生气。如果他一早告诉她，她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个忐忑不安。最起码，她就不会为了求证自己的身份来到这闲渊阁，而把身边的朋友拖下了水。
　　“因为你的记忆和仙力全无，我始料未及。”上斐的目光始终看向小艾，“我很担心，打算先将你保护起来，再暗自查明原委，找寻恢复之法。我……不想吓到你。”
　　小艾一愣，她实在是想不到上斐竟会如此作答。
　　在她看来，上斐是杀伐果断的天界战神，是不会这般善解人意的，而且还是对她。
　　“你……为何这样？” 小艾心下犹疑，想了想，终是开口问道。
　　“因为，”上斐的目光中竟然多了一丝温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是我的未婚妻子。”
　　“啊？”小艾对这个答案始料未及。她未待细想，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骨刃。就见他的眼神暗了几分，周身的气场更冷了。
　　小艾没来由地心虚，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她就是本能地感觉到，骨刃不高兴了。
　　“你，胡说！”小艾扭回头来面向上斐，双颊微微发热发红，一时间不知是羞是恼。
　　上斐显然是将小艾的这个下意识行为看在眼中，本就狭长的双眼微眯，眼底泛起不悦。他再次开口，语气又恢复了冷硬：“婚事乃是仙帝亲定。我们的关系众所周知，随你去问。”
　　此话虽是答的小艾，但上斐却将目光射向骨刃，似是在向他示威。骨刃也不惧怕，冷冷地回视着他。
　　一时间，两个强大的气场相撞，一仙一人，一狠一冷，竟也是旗鼓相当！
　　小艾又不迟钝，自是能觉察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眼神较量。但她更在意的是刚刚上斐说的那话，既然他敢这么说，那多半是真的了。她不死心地向一旁的小雷小电求证，毕竟他们一直住在天上。
　　这兄弟二人真的可以说是一惊再惊，眼看着一开始预料的处罚竟最终演变成了一个三角恋。这事情发展的多变性简直不要太“精彩”，以至于他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既然被小艾问到，小雷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这事，我们可不知道。”
　　见小艾着急且不解的目光，他又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是刚上任的，这相关的人和事我们也是在慢慢了解。更何况，”他瞥向小电，“我们对这种男男女女的八卦之事，一向不怎么上心，对吧？”
　　“不错。没能帮到你，实在抱歉。”小电点点头，温和的目光看向小艾，惹得她一时也没了脾气。
　　“你问小徽！女神的感情问题，他一定关注！”小雷指向一边颓颓的小徽。
　　“小徽，你……”小艾不是没想起他，而是因为自己戳破了他多年的女神梦，这让她下意识地不忍面对他。
　　小徽一副已经接受现实的样子，闷闷地说道：“我知道战神是我们家，呃，是晴煕仙子的心上人，至于婚约之事，我也是才知道。不过，我是地仙，对于天上的消息，自然是迟缓闭塞了些……”
　　“死小徽你胡说什么？”小艾本是想求证婚事的真伪，结果小徽倒好，反而帮倒忙说她竟然喜欢上斐？！
　　“谁胡说了？”小徽已经自顾自地难受好久了，再听不得别人说他，气急败坏地抢白道，“你去问问这天上的神仙，除了像这两兄弟这般的，但凡对天宫的事上点心，哪个不知道你喜欢战神？”
　　小艾被他这话说得面色血红，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小雷小电，就见他们急急地摆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小艾此时不敢去看骨刃的表情。失忆前的自己真的喜欢上斐吗？
　　她悄悄打量上斐。
　　“不，不可能……”小艾得出结论，虽然自己也不是很确信，“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你……你一身戾气，我怎么会喜欢你呢？”她盯着上斐，咬咬牙把这话说了出来。
　　上斐听罢一愣，就这样默默凝视了小艾半晌。看得她生怕因为自己的话太过直白，伤到了他堂堂战神的自尊心。如果他生气起来不管不顾的话，这里估计没人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没有恼火，只是似乎苦笑了一下，表情微变，眼神中透着古怪。
　　接着，上斐恢复如常：“那是因为你失忆了，很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你被我从上古凶兽口中救下，因而倾心于我。”他说着托起系于腰间的那颗兽牙，“这就是那个凶兽的牙齿，我是因它而与你结缘，便一直留着它，以纪念我们的相识。”
　　这动情的话从战神口中说出，便更多了一分不易。小艾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可以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为了自己做了这么多，一切又都貌似合情合理，有根有据，她真的不知道再怎么出声质疑。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公主身份已经让她措手不及，她实在无法面对这段全无印象的感情。
　　为什么这些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就想平平凡凡地过过“混吃等死”的日子。小艾有些委屈，下意识地想去牵骨刃的手。
　　“总之，这段感情是由你挑起，这个婚约也是由你父帝亲赐。如今尽人皆知，你不可单凭‘失忆’二字就将这一切一笔勾销。你抛弃感情，于我不公，违反帝命，于天不敬。就算你忍心负我，我也不忍看你因抗旨不遵而被赐死。”上斐的语气淡淡的，话中的分量却已足够，让小艾听着难受，伸向骨刃的手，停在了一半。
　　“既是如此，你便嫁吧。”出声的竟是骨刃，他的嗓音仍是没有太大的起伏。
　　小徽和雷电二人都是这场感情的局外人，一直不方便插嘴，可听到骨刃这话均吃了一惊。虽然他们知道骨刃如今的忍让和放手都是为了小艾，但还是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尚且这么难过，更何况是小艾。
　　她心头一裂，停在一半的手又急急去拽骨刃，却被他躲开了。
　　上斐没有给她更多的时间和骨刃说话，他上前将那只刚刚试图伸向骨刃的手牵起，把她往怀里一带，眼睛瞟过骨刃瞬间握紧的拳头，嘴角浮起一丝胜利的微笑，俯身在小艾耳边低语：“既然你已知自己的身份，我这便送你回到原本居住之所。你好好在宫内待嫁，我也会将你归来之事通知众仙。我们不日便可成亲。至于失去的记忆和仙力，日久天长，我会陪你一同慢慢找回。”
　　说罢，他顺势将小艾的腰揽住，不待她再有所反应，也不理会在场的其他人，便施法飞出了闲渊阁。
　　“那个……”在一片寂静中，小徽弱弱地开口，同情地看着骨刃。
　　小艾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他。小徽觉得自己现在终于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了，骨刃才是。今天的事，虽然让自己丢了个女神，但却让他丢了个媳妇啊！
　　嗯，还是他惨！
　　小徽一面暗暗点头对自己的结论自我肯定，一面希望自己可以做点什么让骨刃好受一些，于是他说：“我知道，晴煕的仙宫叫梦怡宫，我们……找找看？”

　　梦怡宫内，杏色的纱幔随风浮动，藕粉的鲜花四处点缀，一看便知是姑娘家的住处。
　　小雷看着躺在榻上面如死灰的小艾，张了张口，还是不忍心把他刚刚探查的结果告诉她。
　　“不用说了，我知道，他们也说知道这个婚事，对吗？”小艾有气无力地说。
　　“呃……是。”小雷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这样她就可以听不见似的。
　　“够了，不用再问了。”小艾认命了。
　　两天了，自打她以晴煕的身份住到这里，陆陆续续前来探望的神仙都被小雷和小电询问了个遍。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上斐的婚事，无一例外。
　　“你要看开些，”小电来到小艾身旁坐下，安慰道，“他毕竟是你曾经爱过的人，就算失忆了，以后日日相处，感情还是会一点点回来的。”
　　“是啊！”小雷插着腰，站在一边附和，“再说了，你能不嫁吗？别说仙帝的赐婚旨意在那儿摆着，就算没有，单凭这新郎是战神，你就没拒绝的份儿。战神如今是何等的人物，何等的手段。惹了他，就算他不忍伤你，骨刃还能平安吗？”
　　骨刃……小艾不自觉地用手去摸自己腰间的乾坤香囊，那是小雷想着梦怡宫内人多眼杂，骨刃和小徽大喇喇地出现在这里有些不便，于是借给她的。
　　此刻，骨刃和小徽就在这香囊中。
　　两日来，小徽还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出来一下，抱怨抱怨自己在里面成日对着骨刃那张臭脸是多么多么的难熬，可骨刃却一次也没出来过。
　　小艾知道他在香囊里，外面的一切他都能听到，他也应该知道他们向访客求证婚事真伪的结果。
　　他一定是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小艾心里难受极了，就想自己缩成一团呆着，于是起身打发了小雷小电离开。
　　“晴煕！”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小艾耳边，吓得她一个机灵坐起，回身就见星渺正笑嘻嘻地蹲在她的榻前。
　　“是你。”小艾把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深深地换了两口气。
　　平复下来后，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说道：“你来也是为了探望我的吗？”
　　星渺没有答话，只是起身紧挨着小艾坐下，身子倾向她，将脸凑到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瞬，说：“你不开心。”
　　星渺难得不露笑容。小艾看向她，这才发现，虽然平时星渺笑起来总是傻乎乎的，但如果她不笑，眼神之中就会多了一丝神秘感。
　　就如同此刻，在小艾身边，有的人安慰，有的人探望，而她却如同将小艾看穿一般，鬼使神差却简明扼要地说：“你不开心。”
　　小艾心中一暖，下意识地向她倾诉：“因为我不想嫁给战神。”
　　“不嫁。”星渺冲小艾眨眨眼睛，也不知道是否听懂了小艾的话。
　　“可是我们之间有婚约，我还……曾经喜欢过他，虽然我不记得了。”小艾小声喃喃道。
　　“你不喜欢他。”星渺仿佛觉得小艾小声说话很有意思，也紧跟着压低声音。
　　小艾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解释说：“我现在是不喜欢他，因为我失忆了。我是说，我失忆前喜欢他。”
　　“不对。”星渺摇摇头。
　　“哪里不对？”小艾又开始弄不懂她了。
　　星渺却不再说话，她欢快地从榻上跳起，开始在小艾面前转圈圈，一边转还一边数数。
　　小艾盯着星渺，不一会就头晕起来，心想她到底是说什么不对啊？
　　虽然星渺一向神神叨叨的，可是小艾总觉得她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貌似是有意义的。这不，小艾是晴煕的这件事，不就被她一语道破了吗？
　　哪里不对……小艾为了防止头晕，默默闭上眼睛，回忆自己说的上一句话。那话里面就只有三个含义：现在不喜欢他，失忆和以前喜欢他，而前面两个是目前的事实，那么，星渺所指的是……以前喜欢他？如果这句话不对，那就是……以前不喜欢他？
　　小艾猛地睁开眼睛，她的这个推论让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不行，她要向星渺确认一下！
　　此时的星渺已经把自己给转晕了，东倒西歪的。
　　小艾双手拽住她，让她站定，问她：“你是不是说我以前不喜欢战神？”
　　星渺眼冒金星，一边猛地晃晃脑袋，一边嘟囔了句“喜欢”。
　　猜错了，小艾心一凉，缓缓放开她。
　　“你是喜欢战神呀！”星渺扶着榻沿坐下，“不过战神不是上斐，是君又。”
　　“啥？！”小艾一懵，君又又是哪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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