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少女的千层套路

　　十一月的东京天气已然转凉，偶尔会下淅淅沥沥的小雨，使得空气清凉之余多了几分湿润。已经是运动过后不等汗干掉就脱掉外套就会感冒的温度，幸村夕音比平时更早些结束了早上的锻炼，回家把自己沾上露水的发梢弄干，吃过早餐做好中午的便当，想了想披上了校服外套，才和还没出门的小姑打过招呼，开门向外走去。

　　音驹的校服外套一如既往是红色的，幸村夕音鸢蓝色的长发搭在上面，却也没显得有什么突兀的感觉。不如说她是挺喜欢音驹校服搭配的，白色的衬衣、黑色的编制毛衣背心、红色条纹领带，以及灰色的格子裙，那点红色点缀得正好。

　　也不知就是因为比平常早了一些还是什么，少女登上电车，就难得碰见了依旧每天早上晨跑能遇见的黑尾铁朗和……
　　“……孤、孤爪君？”

　　眼前一个周末不见的孤爪研磨，把头发染成了金色。如果不是认为这两人总是一起乘电车去上学，而下意识地看向黑尾铁朗的旁边，再看到少年那熟悉的低头戳着手机的动作，她还真是……无法第一时间确认这是孤爪研磨。

　　看着幸村夕音有点愣怔地眨眼，为防止自己小小的惊呼过于突兀而捂住嘴的模样，黑尾铁朗一脸“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表情”的戏谑笑容朝她打着招呼：“早啊。怎么样，研磨新染的头发不错吧。”

　　孤爪研磨倒是一如既往神色淡淡，和她打过招呼，就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机屏幕。

　　其实他之前就想去染头发的。不过想到最近太热了，就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夏天太热冬天太冷可是人生一大苦恼啊。所以还是等到了稍微凉快一了点再说。

　　很是习惯这样的孤爪研磨，幸村夕音在极其短暂的惊讶过后，也就想到高中生染个头发什么的并不算什么，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是挺适合的颜色，同时还记得“为了保护自己的发型还是去孤爪君旁边比较好”的原则，走过去坐到孤爪研磨的旁边。

　　黑尾铁朗只觉得这两个不同程度上都淡定地有些无趣，摇摇头感慨了一下，从善如流地开启了别的话题。

　　少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实际上从他们住的那条街道坐电车去往学校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于是很快她就和他们道别，回到了自己的班级。

　　只是有些在意黑尾铁朗轻描淡写带过的音驹今年春高东京代表决定战在十六强吃了闭门羹这件事，她决定午休的时候稍微问一下孤爪研磨。

　　虽然大概知道音驹排球部普通情况首发队员都以三年生为主，但应当不是所有三年生都会在高三的最后半年还留在社团才对。

　　“嗯。”孤爪研磨肯定了她的猜测，“小黑，海学长和夜久学长都有去。但是和前辈们配合起来还是挺麻烦的，所以只是十六强而已。”

　　似乎照顾到将要离开的三年生的情绪，这次上场依旧是尽量以三年生为主。平心而论他们还不够强，所以铩羽而归这个结局根本没有让孤爪研磨内心产生一丝波动。

　　甚至可以说代表战十六强都已经是出乎预料了。

　　幸村夕音“诶”了一声，有些拖长音调，似乎是稍微感觉到了一点不解：“我以为，孤爪君多少会有点不甘呢。”

　　他抬头看着她，以眼神询问着为什么她会这样想。

　　“毕竟是自己的学校嘛……而且黑尾君也有参加来着。”少女想了想，有点磕磕巴巴地说着。虽然她是感到疑惑不错，但是硬要说原因的话确实也不是很说得上来，“大体上，自己的队伍输掉比赛，稍微有些不甘这样并不是很需要理由吧，我想的话。”

　　孤爪研磨大概是明白了身旁的女孩子想要说什么，答道：“我说过的，来年的音驹会很强。大家都很强。所以没关系。”

　　并不是不在意，只是相信自己所在的这个队伍，相信来年他们一定能走向高处。对于这份队伍之间的信任感，幸村夕音感到了些微熟悉，又有些羡慕。

　　短暂的沉默后，一向话少的少年难得主动开了口，他直直看着她，仿佛能看透她的心灵：“幸村呢？”

　　“一直以来幸村明明是在坚持锻炼着，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擅长运动呢？这种程度已经不能说是为了身材什么的了。”

　　她猛然抬头，便撞进了一双金色的猫瞳。

　　那其中倒映出的她显现出点点慌乱的神情，无所遁形。

　　他不知怎的就认出了这份慌乱，那是刻意在装作不在意的东西被人就这样提起的表情。

　　幸村夕音调整了一下表情，垂眉流露出一丝无奈，半晌才说道：“没想到孤爪君就这么来问我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少女揉揉额角，组织了语言才开口。

　　“正如孤爪君所说，我确实没有不擅长运动。”她摊开了她的右手，让少年看清了她手上长年握拍留下的茧，“恰恰相反，实际上我在来到东京之前，都是一直有打网球的。说来其实很逊……”

　　事实就是，假如孤爪研磨并非排球手，而是在关注日本青少年网球，便也许会知道幸村夕音此人。

　　当年终究带领立海大在高中拿下全国大赛三连冠的“神之子”，如今走向世界站在球坛顶点，直接封“神”的那位，幸村精市的女儿，幸村夕音。

　　在这之前如同其父当年一般就读于立海大附属中学，也斩获过许多国内的、国际的个人奖项。她在立海大女网部的几年里，一直作为第三单打，作为队长带领着队员冲击着荣誉。

　　她是那位惊才绝艳的“神”之子，于网球一道天生的才能生来就远超于他人。

　　然而最令人绝望的不是知道自己没有天赋，而是知道自己天赋卓越的同时，也知道自己天赋是有界限的。当她由衷热爱这个运动的时候，却意识到了自己的才能所限，并且在成长到了一个临界点时，一旦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好像始终在原地踏步，痛苦便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正是因为过于在意，所以在察觉到自己的上限时，才会蓦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胆怯。

　　少女的心中其实有着与她父亲相类似的傲气，倘若终有一天，她只能停留在原地，远远望着那些她曾经妄想超越的目标，而眼睁睁看着他人一个个地超越自己……

　　于是她落荒而逃。

　　东京的网球名校无疑是那些老对头们，但她却来到了连排球豪强都在之前算是过去式的音驹。
　　“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离开神奈川到东京来，甚至产生了‘干脆不打网球去做些别的，即使做的不好也无所谓，反正不在意’这样的想法。”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正确，可还是主动钻了牛角尖。

　　到这里孤爪研磨才明白过来，之前他注意到的一些奇怪的细节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存在。

　　少女此时神情莫名，唇边已然没有带着平时惯常的笑意，眼中的光芒沉寂下去。孤爪研磨的目光不由停留了一瞬，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幸村夕音总是微微笑着的。

　　或许少女并不是当真就温柔至此的性格。她不笑的时候，精致的眉眼自然而然地透着些许锋利，倘若她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怕是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能让人噤声，不敢接近。

　　都说女儿肖似父亲，少女的面容此时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

　　然而幸村夕音此时不同以往的另一面，少年下意识不忍见到。

　　“但是你现在每天都还是在坚持锻炼，说明根本没有真正放弃网球吧。”孤爪研磨这样说着，看着幸村夕音闻言默认地没有说话，他垂眸，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想法，“你说的这种事……就和游戏差不多，难道不是攻略不下来，才让人感到兴奋么？在达到所谓的上限之前，明明还有很多隐藏宝箱没有找到。”

　　他们所处的地方，头顶有一片极短的屋檐遮住了一小片阳光。少年的面容在阴影中也显现出了别样的锋锐，用着熟悉的话题作比喻，他清秀的脸上此时透露出些许异样的兴奋，金色的头发、金色的瞳眸，似外边的阳光一般，仿佛能够灼伤她的眼。

　　他清亮的声音轻轻敲击在她的心上，不偏不倚地撼动了禁锢她的惶恐。

　　幸村夕音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消化方才听到的内容，而后猛地别过头，刘海的遮掩下，使孤爪研磨看不清她的神情。他只看到少女轻轻地咬唇，再慢慢地松开，飞快地抬手擦了擦眼角，轻舒了一口气。

　　“是呢，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弃。”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尽管很浅很浅，却让少年觉得和往常是不一样的。

　　幸村夕音捏着裙角，面上染上了与方才又不尽相同的无奈，轻声道：“真是……擅自就让孤爪君安慰我了呢。让你困扰了吧，非常抱歉……我会努力的。”

　　她感觉到少年的手轻轻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他罕见地微微勾起了唇角，不知是否是错觉，声音好似又放柔了些许：“加油。”

　　这次幸村夕音是真的呆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少年，见他被她的目光看得收回了手，偏移了视线。

　　眼前的少年，实在很难让她不产生好感。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发觉了什么宝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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