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

　　李圻沿不想去，一是不记得周宇这个人，二是大学同班同学也没几个记住的。他脑子里空成一片，对他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真没什么好去的。

　　“我不去。”李圻沿开口回绝的时候态度很坚决，他眼睛扫了周宇一眼，语气带着些许疏离。

　　“别不去啊！”周宇死缠烂打这方面特拿手，这会儿直接用手掌扶着门把手，生怕李圻沿关上大门不再理他。
　　“难得你回来了，聚聚呗！”他说完又补充了聚会时间和地点，抬手拍拍李圻沿的肩膀，“来吧，这么多年没见了，大家都挺想见见你的。”

　　不是挺想你，而是想见你。
　　李圻沿咂摸出来这话是什么意思没忍住笑了，他没给回复，只是和周宇说声“再说吧”。

　　要关门赶周宇走时，季明扬从对面的工作室跑出来照着周宇小腿踢一脚。
　　昨天被踢今天还被踢，周宇真想踢回去，结果一转身就被季明扬劈头盖脸骂一顿。他没胆骂回去，只能忍着。

　　季明扬这边骂舒坦了，才指着周宇的脸让他离李圻沿远点，说完又问他找李圻沿干什么来了。

　　李圻沿在周宇开口前插一嘴，说：“他非让我去参加同学聚会。”

　　这嘴真他妈快，李圻沿就是个心机婊。
　　周宇心里损李圻沿两句，这要是换做从前，李圻沿肯定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别提告状了。

　　季明扬没空寻思周宇在想什么，他手一抬，指着周宇的脸问：“你一大老爷们成天蹿腾来蹿腾去的贱不贱啊？你要真把他带去参加同学聚会，贾铎能弄死你。”
　　怕周宇不拿他的话当回事，季明扬充一句：“不信你就试试看。”

　　周宇还真不信，但是挑衅的话也没往外说，就来了句：“我没蹿腾他，我就是问问，去不去在他。”
　　说完看眼李圻沿，他又说：“包房号是302，来不来随你。”

　　周宇真的太欠儿了，季明扬都快挥拳头了，让他赶紧滚，见他走了又嘱咐李圻沿别去参加同学聚会。

　　李圻沿跟在季明扬身后问：“为什么不能去？”
　　“让你别去就别去。”季明扬被问烦了，回头瞥眼李圻沿，“你是跟屁虫吗？别跟着我行不行？”

　　李圻沿非跟着，还跟着季明扬进了工作室。他现在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就觉得找到了从前和季明扬的那种相互嫌弃的相处模式。

　　“我太无聊了。”李圻沿边说边在贾铎的工作桌前停下脚步，“店里就我一个人，铎哥又不加我微信，想找人聊天都找不到。”

　　“我没空陪你聊。”季明扬是真忙，他等会儿有个预约纹花背的顾客，没闲功夫陪李圻沿瞎扯。

　　李圻沿回头说你忙你的，再转过身时看着贾铎桌上的雕金工具。他对这行不了解，除了刻刀，别的工具都叫不上来名字。
　　想拿起来看一看，他听见季明扬阻止说：“别碰，贾铎不让碰这些工具。”

　　贾铎对于自己的东西护得太紧，别人碰一下就冷着个脸。跟护食的狼似的，惹不得。

　　李圻沿收回手，还真就没碰。
　　季明扬那边话没停，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贾铎的东西只有你能碰。现在，你碰也不行。”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伤人，李圻沿听完难受归难受，也没表现得太明显。继续聊这些大家都不顺心，他索性不接话，另转个话题问季明扬能不能用朋友圈帮他转发一下招聘信息。

　　“你咋这么多心眼呢？都知道利用我手上的资源了。”季明扬不耐烦地抓下后脖颈，再摁着手机帮李圻沿发个朋友圈。

　　“不是我说你，这街上开服装店没什么前途。”季明扬算是在李圻沿头上泼盆冷水，可也是实打实地为李圻沿着想，“街上这么多服装店，不差你这一家。”

　　“不是普通的服装店。”一提到服装，李圻沿来了点儿兴致。坐到季明扬面前，他两只手臂压在桌沿说，“是旗袍定制店。”

　　“我有网店的，固定客源也有。”李圻沿继续说，“我就是觉得房子空着怪可惜的，所以想开实体店。”

　　难怪李圻沿店门口弄了个黄包车，隔着落地窗能看见店里摆着复古物件，什么留声机啊绿台灯的，到时候旗袍在店里一摆，估计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有固定客源就行，等开业了我再帮你宣传宣传。”季明扬觉得自己白替李圻沿操心。不过也是，要是没啥准备李圻沿也不可能说回来就回来，说开店就开店。

　　聊完这一茬儿彼此都沉默几秒，季明扬才问：“唐姨没和你一起回来啊？”
　　他管李圻沿母亲叫唐姨叫惯了，从前也没少去李圻沿家蹭饭。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唐琼当初是真心待他和贾铎好，对他们和李圻沿一样亲。

　　李圻沿从旁边拿了一册季明扬的纹身图集，边看边回：“没回来，她抽不开身。”

　　季明扬“嗯”一声，说：“还挺想她的。”

　　“她也总说想你们。”李圻沿翻到图集的最后一页，很轻很轻地笑了，“说想给你和铎哥做红烧肉。”

　　以前只要唐琼做红烧肉，保准会叫贾铎和季明扬过来吃饭。那么热的夏天在门口支个桌子，吃完饭再一起蹲门口吃西瓜，可高兴了。

　　季明扬鼻子都酸了，来了句：“别说了，再说我就要掉眼泪了。”
　　他觉得自己可多愁善感了，心思细腻还爱哭。

　　李圻沿闭嘴不说了，安静没两分钟又和季明扬说想去参加同学聚会。
　　季明扬跟看弱智似的看着李圻沿让他清醒点，别犯浑。

　　“我没犯浑。”李圻沿拿出来手机又加遍贾铎微信，说，“你看，铎哥不理我，我得想办法让他理我。”

　　李圻沿这话都给季明扬听愣，他想开口劝几句，又听李圻沿说要回家了，不能一直在这打扰他工作。

　　李圻沿走后季明扬立刻给贾铎发微信：【李圻沿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周宇也去，咋办啊？】

　　贾铎那边在和朋友吃饭，吃完饭就得去机场往回赶。季明扬发微信的时候他手机在前台充电，吃完才回消息：【看着点他，别让他去。】

　　季明扬就知道贾铎对李圻沿再怎么冷漠，也不可能真不管李圻沿。今天这一下午他不仅要给客人纹花背，还得歪个脑袋透过落地窗去盯着李圻沿。

　　真的太累了，纹身纹得眼睛累，盯人盯得心也累。
　　起身伸个懒腰，季明扬去上了个卫生间。结果就这么会儿功夫，李圻沿就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季明扬从卫生间出来根本没发现李圻沿关店走了，还是焦石出去接找不到纹身店的顾客时发现的，距离李圻沿走都能有半个钟头了。

　　“操了，还真去了啊。”季明扬急得直冒粗口，他刚想给周宇打电话问他们在哪儿聚，就听见焦石冲门口喊了声“铎哥”。

　　回头一看，贾铎正拉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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