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与风归

作者:似世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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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丫鬟名叫戏叶,年纪与她相仿,功夫不错,是个少言寡语做事极有分寸之人。
      整个摘星楼有点眼力见的都知道肆清是柄利刃,只会做分内之事,其他的一概不理,故而戏叶日日都只是按时定点的来与她换药擦身,该吃吃该睡睡。
      有时候戏叶问她新菜式如何,她都会微微点头,淡淡道:“不错。”
      陪她出去晒太阳,说天气不错时,她也会附和一句:“嗯。”
      她这个人,像死了,又像活着。
      这个别苑虽不大,但胜在格局简洁大方,该有的亭台水榭一样不少,各种家具摆件皆是上品,就是住上五六个人也还是宽敞。
      如今这别苑里就只有她和戏叶,以及那个叫冬砚的小厮。
      冬砚年纪小了些,因身子羸弱,根基不稳一直在学着做些服侍人的活儿,毕竟偌大的摘星楼里总有人需要服侍。
      好在他样貌秀雅又温顺体贴,兴许出于这样的原因才能在摘星楼活下来。
      没有一技之长,断然是留不住的。。
      世间万物,本就分类分派,肆清从未轻贱过他们,甚至在她能上桌用餐后就要求他们三个就同桌了。
      偶然间肆清知道了冬砚已经年过十八,因早年间饿了太久,身子骨长不开多少了,肆清当时没说什么,次日便要求戏叶每天多做几道菜。
      楼主上次来,带了一箱奇珍异草来,肆清让戏叶在素日的菜上增了许多道药膳,面上不说,但每次她就吃少于便不再动筷,大部分都留给了冬砚和戏叶。
      “吃不完便扔了吧。”肆清道。
      肆清要求每日六菜两汤,冬砚他们知道她在想着法子给他补身子,故而也就没戳破。
      这天天气晴朗,肆清从冬砚口中得知别苑还未取名,她让冬砚研了墨,准备好文房四宝,思索片刻便提笔缓缓写了三个字:无言居。
      天地万物,均是无声胜有声。
      所行之事不过是顺从本心,无需言语自证。
      “拿去做块匾吧。”
      冬砚接过宣纸,弯起秀致的眸子,笑道:“真是个好名字,我这就去做成匾来。”
      肆清神色柔和道:“做普通的就行。”
      “好。”冬砚小心翼翼的将宣纸收好,回首笑了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窗外的光似乎都洒在他明媚的眉间一般。
      戏叶与她都是闷罐子,有了冬砚这个稍微活泼些的人在,别苑里也算有几分人气。
      两个月月已过,她倒是能下床四处走动了,只是想要活动自如,怕是还要一月有余。
      瞥了眼放在床头的剑,只觉得它的光芒似乎暗了两分。
      肆清出门躺在树下的软塌上,随手抓了些瓜子磕了起来。
      戏叶不知去了何处,肆清看着飘着几朵白云的蓝天,思绪又被拉到了余祈那些话当中去。
      而那个付将军,她实在是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答应了帮他查灭门之事,怕是要拖上好一阵了。
      抬手搭在头顶,肆清小憩一会儿,耳边渐渐传来喧闹之声。
      “杨六找的什么破地方,让本公子住这里?我宁可回去被老头子打死得了,你看看这桌上的花纹这般丑陋,这池塘里的荷花也要死不活的,还有这个,这是什么,啊?这都不知道是谁玩剩下的玩意儿,你们就带我来住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少爷。”祈求之音。
      “少爷你!”震惊之音。
      感受到一股从不远处袭过来的气流,肆清眯着眼微微用力将食指上的一粒瓜子朝那个袭击她的鞠扔去。
      “砰!”的一声,那个鞠在越过荷池时失败,突然在半空炸成了碎片。
      听到这声闷响,隔壁的人显然慌了,有人低声责备道:“少爷,那个鞠好像碰到什么了,万一砸到人可如何是好。”
      “哼,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傻被砸到。”
      “不行不行,要是老爷知道你又闯祸,这次又得去睡大街了。”
      似乎考虑到事情的严重性,那人催道:“快蹲下让本公子去瞧瞧。”
      “少爷您可慢些,最近似乎又重了些。”
      “呸呸呸,本公子这是在长身体,别废话,蹲好点儿。”
      实在是聒噪至极,肆清在那人刚刚冒头便又弹出一枚颗粒饱满的瓜子过去。
      不出所料,一声嘹亮的“哎哟!”冲上了云霄。
      “有暗器!小林子,有暗器!”
      半晌后,有人无奈道:“公子,这是粒瓜子儿。”
      他连看都没看到对面什么样儿,就被一粒瓜子儿打了下来,这传出去,可让他池溪亭怎么在安城立足。
      “去隔壁瞧瞧。”
      不肖片刻,门外传来了声响,却是冬砚的。
      “这位公子找谁?”
      门外有人礼貌道:“我们是住隔壁的,方才不小心将一物抛了过来,想来寻回。”
      见那个小厮态度诚恳,模样无害,只是他身后那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满脸的高傲,冬砚实在是不想放人进去打扰。
      “稍等片刻,待我通报我家主人一声。”
      冬砚进门后看到肆清仍是优哉游哉的躺着,他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方才有人自称拋了东西进来,想来寻找,肆姑娘可要放人进来?”
      “毁了。”
      “什么?”
      肆清余光瞥了一眼荷花池,道:“我毁了。把他们打发走吧,若是不依不饶,去街上买一个鞠赔给他们就是。”
      冬砚回了门口,不卑不亢道:“方才我家主子不小心把你们的东西毁了,若是需要赔偿,我马上去买个新的鞠来赔给这位少爷。”
      池溪亭冷笑道:“赔?你可知那是我祖传的宝贝,千金难求,你们赔的起吗?快让你家主子出来与我理论,否则我就去官府告你们一状。”
      小林子暗暗扯了一把池溪亭的袖子,冷汗不自觉流了下来,若是让老爷知道自己又放任少爷闯祸,他也跑不了。
      池溪亭甩开小林子的手,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本少爷耐心可不好,别等着我去官府了你们再来求我。”
      瞧着池溪亭趾高气扬的模样,冬砚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一张小脸气得通红。
      “哪里来的泼皮无赖,敢上我们这儿撒野。”
      一声有力而沉稳的声音从池溪亭身后传来,冬砚皱着的眉头终于松动了些,他舒了口气,两三个跨步跑过去接过戏叶手里的菜,瞪着池溪亭道:“肆姑娘把他们扔过来的鞠毁了,他们就在这儿讹人。”
      戏叶不动声色将冬砚护在身后,上前打量了一番池溪亭,冷眼道:“瞧着人模狗样的,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尽管去告官,还怕了你不成。”
      “敢朝我们无言居扔东西,就别想着再拿回去,别说是千金不换的宝贝,就是一个铜子儿,都别想从我们这儿拿走。”
      冬砚这才发现戏叶骂起人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一副气定神闲的老派模样,见她换了口气,微微摆手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听得懂人话就赶紧走。”
      想他堂堂宣王唯一的儿子,堂堂池家池小王爷池溪亭,纵横安城十八年,去哪儿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就算不亮出身份,别人看到他这一身打扮都得礼让三分。
      这来到城边稍微安静些的宅院避避风头,没想到还真遇到了个不识货的。
      池溪亭哪里被人这般修理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只觉一张玉脸上红白交错,几个喘息后,他捏着玉扇指着戏叶,咬牙道:“刁奴!你个刁奴!我……”
      小林子知道自己家少爷向来都是纸老虎,眼下怕他说出身份招来祸患,连忙捂住池溪亭气得失去血色的嘴,赔笑道:“姑娘海涵,我家公子喝醉酒了,改日必当登门赔礼道歉。”
      说完后小林子面上赔笑着将暴怒的池溪亭拖了回去,整个过程中池溪亭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索性由着小林子去了。
      戏叶冷冷瞥了眼走远的两人,对着冬砚道:“走吧,今天给你们做小鸡炖蘑菇。”
      第一次见戏叶手法老道的收拾别人,冬砚背后一片冰凉,他默默咽了口气,庆幸自己素日里没得罪过戏叶。
      冬砚跟着戏叶进门,肆清发现冬砚看向戏叶的眼里竟多了分敬畏和恐惧。
      一想到戏叶冷着脸撵人,肆清能感受到冬砚的震惊与庆幸。
      左右不过是寻常的闹事,肆清也不放在心上。
      池溪亭被小林子拖回来,关上大门,小林子低声附在池溪亭耳边道:“少爷,方才我观那丫鬟是个高手,她何时到你我身后我都没发现,咱们就别去招惹他们了,先消停两天,老爷气消了就放您回去了。”
      况且之前肆清拿一粒瓜子儿就将他弹了下来,加上那个鞠发出的闷响来判断,只怕对面院子里住着另一个高手。
      池溪亭突然消停了下来,他眼里突然闪出光亮,抓紧了小林子的肩膀,兴奋道:“那你能打得过他们吗,要是能替父王招纳这么个高手,他指不定一高兴,就去帮我给漾儿提亲了。”
      小林子只想一掌劈晕眼前这个异想天开的人,面上还是紧张道:“少爷,我不过就是个奴才,也就学过一点点功夫保证你闯祸时能活着而已,哪敢去跟别人打架。”
      再说了,你父王不去提亲,那是因为人相府夫人觉得你轻浮啊!怎么就不会看看局势呢!
      这边才安静下来,池溪亭肚子突然发出了声响,捂着肚子,他颇为幽怨的盯着小林子,道:“这次逃得匆忙,来不及带银子。”
      小林子叹息道:“老爷还是给了五两银子给我的,这几天咱们就只能下面馆了。”
      池溪亭无奈瘪瘪嘴,也只能如此了。
      吃晚饭时冬砚明显心不在焉,没吃多少就神游四方,戏叶看到,问道:“今日的菜可是不和胃口?”
      冬砚连忙道:“并非如此,戏叶姐姐的厨艺可是天下无双的。”
      肆清想或许与今日之事有关。
      冬砚没再出声,似乎一切照旧。
      只是半夜,明月当空之际,本该是万籁寂静无声时,偏生肆清耳边传来了极其轻微的衣袂翻飞的声音。
      她瘸着腿缓缓打开门。
      月光下是一个瘦小孤独的身影在独自舞剑。
      从他凛冽的动作可看出这个人是多么的急于求成,也是多么的渴望力量。
      那个孤小的影子落在肆清眼里,恍惚间,她看到了幼时夜夜咬牙苦练功夫的自己。
      这世上多的是人艳慕她天赋异禀,可只有她清楚自己花了多少个日夜去琢磨每套剑法每个招式。
      师傅知道自己迟早得梗死,并且喝醉后告诉她,他们这行的,没一个是得了善终的。
      故而不管她是否记得,在极短的时日里师傅传授了她很多东西。
      而这些,她向来只敢自己慢慢琢磨,有时候实在是毫无头绪,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直到有了头绪,才愿意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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