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在钓

　　林霰穿的是羽绒服，羽绒服虽然暖和，但外面的料子确实不暖，甚至手放在口袋里也很难捂热。
　　就算是捂热了稍微动一动，冷风灌进来后这面料就又开始冰人了。

　　但闻祀这身大衣是棉质的面料，存留温度的能力确实比羽绒服的防水面料强。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动作对于今天是第四次见面的两个人来说是有些亲密的。
　　可对于两个人目前的关系来说又好像很正常。

　　反正林霰在闻祀问完这句话后，就直接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闻祀的口袋里，并惊喜地感叹：“真的！”
　　他抬眼看向闻祀：“你口袋还暖着。”

　　林霰忍不住：“你不会是发烧了吧？体温这么高？”

　　闻祀听到这话，就冲林霰微微低头。

　　林霰：“？”
　　闻祀低笑：“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发烧吗。”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摸一下就知道了。

　　林霰望着这张骤然距离自己很近了的脸，呼吸难免紧了紧。

　　闻祀的长相，真的长在了他的心巴上。

　　而且闻祀再距离他近一点点，他就能够很轻松地亲到闻祀了……

　　“咳。”
　　林霰及时打断了自己脑内的想法，真的将自己另一只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来，覆在了闻祀的额头上。

　　闻祀轻皱了下眉。

　　林霰没有察觉，只是说：“你体温好像确实有点高…是不是因为熬夜的问题？”

　　熬夜会导致人抵抗力下降，可能会出现发烧。
　　林霰不是学医的，解释不了原因，他只知道他自己经历过熬夜后发烧了的故事。

　　闻祀低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林霰的手。
　　林霰微怔，闻祀的手是真的很热，像暖宝宝一样，让林霰没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将自己温凉的指腹蹭在了闻祀的手背上，去汲取温暖。

　　闻祀比他高，骨架也比他大一点，手自然也不例外。
　　他的手有各种茧，和林霰的差不多，是那种让人有点难猜工作是什么的茧。

　　林霰还在想难道自己不该摸吗，闻祀就将他的手彻底抓在了自己的掌心：“是你的手太冰了。”

　　闻祀皱眉：“你这么怕冷吗？”
　　之前调查的时候听说过林霰怕冷，但没想到他穿那么多还冷。

　　林霰轻唔了声：“我很难自热起来……那个餐馆在这边，我们去哪？”

　　闻祀拉着林霰的手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
　　他低声：“先进去。”

　　他们身后就是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里有暖气，林霰不知道闻祀要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先进了便利店。
　　他猜闻祀可能是要给他买手套，所以林霰正要开口说不用，就见收了伞的闻祀从摆在门口的货架上抽出了一袋暖宝宝。

　　噫？

　　其实林霰家里是有暖宝宝的，但是他不爱贴，因为觉得就算隔着衣服贴，也很不舒服，好像总有什么东西硌着一样。

　　林霰看着闻祀付了钱后直接在店里拆开了暖宝宝的包装，正想问句可以不贴吗。
　　但他话还没出口，就见闻祀将撕开的暖宝宝对折了一下，然后垂眼递给他：“你抓着，等热了再出去。”

　　从没想过还有这个办法的林霰默了两秒，伸手接过：“谢谢。”

　　正在撕第二个的闻祀扬扬眉：“林霰，如果你是为了跟我扯平的话，那么这是最后一次客气了，好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含笑，既有揶揄又有温柔，加之握在掌心里成条状了的暖宝宝逐渐开始发挥它的作用，二者一并熨帖到林霰的血液里，顺着流进他的心里。

　　其实林霰也不是缺爱的小孩，可这样的细节，任谁都会感到温暖：“好。”
　　他弯起眼看闻祀：“最后一次。”

　　闻祀把另一个暖宝宝也折好递给他了。

　　垃圾他丢进了店内的垃圾桶，多余的暖宝宝则是被他收到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口袋很深，放得下。

　　只是这样好像也没有理由让他把手放进他的口袋了。

　　林霰想。
　　可闻祀更在意他会冷到。

　　他真的，喜欢他。

　　林霰垂眼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两个暖宝宝，清澈的眼眸中泛起点点涟漪。

　　他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从小到大碰见的被表白的场面不少，可就是没有符合他审美的人。
　　林霰又不是那种修断情绝爱的无情道的人，身边玩得好的朋友谈恋爱了，他也会有点羡慕，并蠢蠢欲动。

　　他只是个俗人。

　　所以当处处都符合他审美点的闻祀站在他眼前跟他说那话，又用行动和眼神表露了他确实是喜欢他的，所以林霰就觉得，可以先答应，然后再互相了解试一试。

　　——顺序好像是和别人反了，可那又怎样。

　　他乐意，闻祀乐意，就行了。

　　闻祀又问：“暖了吗？”
　　林霰轻唔了声：“温起来了？”

　　他实话实说：“能够感觉到一点温度了。”

　　闻祀温声道：“还冷的话可以把手放口袋里，这样热得快一些。”

　　林霰闻言抬起眼看向闻祀。
　　闻祀对上他那双明亮的眼眸，还没问怎么了，林霰就伸手，两只手都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林霰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像是什么木料的香，自然雅淡，闻着叫人心旷神怡。
　　——他家偶尔会点藏香净晦辟邪，久而久之的，衣服上就染上了那些味道。

　　但林霰身上的这点味道，是很独特的，是只属于林霰的。

　　他的气息猝不及防地逼近过来时，闻祀不由微怔。

　　林霰这个动作……瞬间让他们俩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

　　他再前进个半步，就能贴上他的衣服。
　　而这个动作，也有点虚抱着闻祀的意思了。

　　林霰一本正经：“你的口袋是棉质的料子，比我的暖和。”

　　闻祀敛眸，浓密的眼睫掩住他眸中的晦暗，他自然垂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勉力克制住了想要顺势抱住林霰，将他用力的收在自己怀里的冲动。

　　他盯着林霰头顶的发旋静默片刻后，低笑了声。

　　做一个正人君子，可真难啊。

　　林霰本来是没什么的，但听到闻祀这么笑了声后，莫名就有点燥了。

　　闻祀身上有点让人舌根泛苦，大概是因为常年浸泡解剖室，出来就是消毒水、医用酒精，所以他身上有着接近医院的味道，但却并没有刺鼻难闻。

　　林霰曾经因为好奇买过一个香水牌子推出的男士香水，那个香水的名字叫做“九幽冥府”，很中二，但林霰对这个名字的印象就是应该是幽冷、成熟的。

　　可林霰试过那个香水，味道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

　　但现在闻祀身上带着的很淡的味道，却让林霰觉得这就是那个“九幽冥府”。

　　很好闻。
　　让他忍不住想要凑近一点再闻闻。

　　不过林霰没这么做。
　　因为他们在外面，而且还是在人家店里。

　　旁边悄悄看着他们的售货员小姐姐的神色已经很微妙了。

　　售货员小姐姐确实很微妙。
　　大冷天的，狗粮硌牙，可又好好磕啊！

　　林霰和闻祀一看就是一对，完全可以放心磕好吗！

　　等到林霰的手彻底热了起来后，他把自己一只手抽了出来，但另一只手还留在闻祀的口袋里：“好了。”
　　他说：“很热了”

　　甚至在屋内暖气的加持上，他感觉他背后要闷汗了。

　　林霰就是，怕冷又怕热。

　　正好外头断断续续的雪也停了，不用再打伞。
　　两人出了便利店后，闻祀把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克制着轻轻握住了林霰的手。

　　他垂眼看向林霰，就见林霰只是顿了下，并没有什么反感，于是便禁不住，在多加了一点点的力道。

　　林霰感觉自己像是手心里握了个暖宝宝，手背上还缠了一个。
　　之所以用“缠”，是因为闻祀是将他的拳头握在手里的。

　　这气氛有些胶着，像是糊了层蜂蜜一样，莫名叫人心跳绷着颤抖。

　　林霰在心里轻呼出口气，试着找话题。

　　他在家等闻祀来的过程中搜过闻祀，他成功的在浏览器上搜到了闻祀的词条——闻祀是拥有词条的公职人员。
　　他又搜了一下法医，知道法医有多辛苦，也猜得到闻祀十五年前的时候读法医有多辛苦。

　　林霰跟闻飞关系其实不错，他知道闻飞有很多富二代公子哥的臭毛病，但闻祀是闻飞的小叔，

　　所以林霰是有点好奇的：“闻祀。”
　　还在克制着自己那些妄念的闻祀垂眼，对上林霰的目光：“嗯？”

　　林霰动了动唇：“我之前其实也去过闻家老宅几次，但是没有遇见过你。”

　　要是早点遇见，他就能知道原来他的理想型不是妄想。

　　这世上真的有闻祀这样的人。

　　闻祀点点头，并不避讳，自己本身也不在意：“我爷爷不支持我学法医，我高中本来是保送丰北大学的，但我拒绝了保送自己参加高考后报了司法警校读了法医。”
　　他稍稍弯眼，随意道：“那时候我爷爷听说后差点要把我的手打断了，叫我没有办法去学。”

　　闻祀说得轻松，但林霰和闻祀的爷爷接触过，他觉得闻祀说的是实话，所以他微微拧眉：“为什么？”

　　闻祀想了想，只说了一半的原因：“那个时候都觉得跟尸体打交道晦气。”

　　他玩笑道：“毕竟当年我同学们听说我去学法医，都不愿意跟我往来，甚至闻家好几个世交也避着我，怕跟我有接触。沾上晦气。”

　　十五年前那个时候，想一想，确实是这样的环境。

　　所以林霰呼出口气，手在闻祀的掌心里挣了挣，闻祀忍着想要用力抓住他的冲动，看似从容地松了点空间给林霰。
　　随后林霰就动了动手指，纤细修长的手指穿过了闻祀的指缝，和闻祀十指相扣。

　　已经烫到了极致的暖宝宝抵在两人的掌心之间，散发着属于它的温度，叫这个手牵得格外滚烫。在这个冬日里刻骨铭心。

　　但……又好像不是因为暖宝宝才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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