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火

　　加上东方礼没穿常服，只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衬衫，所以给庄青一种儒雅又危险的感觉。
　　“东…东方哥哥。”庄青轻轻唤了一声。
　　东方礼没听到，一直到庄青试探性唤第二声并且决定对方要是还没有回应的时候他就扭头出去喊乔哥进来，可第二次的时候，东方礼醒了。
　　“呼…”东方礼似乎被吓了一跳，耳朵里还有耳机，声音挺大的，要不是他听力好都不一定能听到庄青的声音：“怎么了？”
　　“东方哥你没吃午饭，我来给你送一点吃的。”庄青小心说道，又盯着东方礼的眼睛看了半天，没有在里面看到半分戾气，似乎那个温和的东方哥哥又回来了，只是对方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额头很快沁了一层薄汗出来。
　　“谢谢。”东方礼轻轻说道，伸手去接人手里小心翼翼递来的面包牛奶，有些无奈，上次吃了这孩子一口肉松面包觉得不错夸一句，结果便天天给他带这种面包。
　　“东方哥哥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下吧，两天没离开档案室了，也没回家。”庄青关心道。
　　“我在公大的公寓住宿，在队里也有宿舍，都一样，没什么挑的。”东方礼咬一口面包，指了指墙边的椅子示意庄青坐下，准备跟他说点什么。
　　庄青乖巧做了，东方礼吃了几口面包又喝了半盒奶开始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断案的方式，我也有，我也是公大毕业的学生，帮哥哥保密刚刚你看到的，好吗？”
　　东方礼这么直接说出来倒是让庄青挺惊讶的，对方是专门学心理学的，知道对谁该怎么说话，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倒是让庄青觉得挺信服的，还有一丝“只要你答应我就相信你”的感觉，便回应道：“我明白，并且答应东方哥哥，不会跟任何人说。不过东方哥哥可以告诉我，刚刚是在做什么吗？”
　　“这是哥哥的天赋，共情。”东方礼笑着拍了拍少年的头顶。
　　“共情。”庄青明目张胆看着东方礼的眼睛，似乎真的看得通透，问了东方礼一个对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问题：“危险吗？”
　　东方礼眨了眨眼睛思考，呼吸慢慢急促起来，似乎想到了之前的什么事情，明明就是简单的关心，却让东方礼有一种被剖析的错觉。东方礼咬牙忍了忍，轻轻笑了一下：“不会有人身安全。”
　　“那心理上就有影响？”庄青凑近东方礼：“是不是要站在罪犯的位置上考虑问题，那岂不是自己要还原整个案发过程去推理？”
　　东方礼浅笑，偏头反问庄青：“小小年纪懂得倒是挺多的。”
　　“乔哥花了几天时间去查你的信息，但是都没有查出来，中间有两年的履历都是空白的，东方哥哥那段时间去哪里了？”庄青眨着眼睛看东方礼，甚想求知。
　　东方礼笑，展了眉眼：“你是不是想抢我饭碗。”
　　庄青“唔”了一声，点点头，感觉自己好像的确是唐突了，便立起身子：“这两天没有什么明确的线索，如果有我会第一时间转给你的，东方哥继续工作。”
　　东方礼一直听着那声关门声传来之后才低头继续看着这些资料，他已经尝试过好多次，身临其境于第一目击者、被害人，甚至代入凶手的身份去考虑这个问题，可总有个点他觉得自己查不到。
　　他看了许多次被害人的档案，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感觉这个人虽然苟且偷生，但是不会侵害到任何人的利益。英姐风大浪大见过世面，不会因为一个匿名电话就杀害一直以来的老顾客，还闹得这么沸沸扬扬。
　　每天打匿名电话报警的人多了，这个英姐如果真的这么胆大，那可还得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那条没有回复过得像发错的短信，东方礼似乎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是一个人呆在档案室里。外面的办公室他几乎不怎么呆，乔麦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是会凑上去的人。
　　可东方礼其实也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听庄青说，乔麦带着付童他们走访了不少人不少地方，排查找线索，可毫无进展。东方礼翻着被害人刘光的档案，太多普通人的形象呈现在东方礼眼前，不过他喜欢看。
　　可能是没有经历过那种经历，所以喜欢看看别人日常的模样，即便过得不太好，有些挣扎，但是很真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体验过这种真实感了。可以触摸到的真实好像离他太远了。
　　东方礼忽然觉得有点头疼，而且很难集中注意力，这算是他多年来的副作用了，每次大费脑子之后就可能出现眼神涣散的情况，他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调整，全部的力气都用于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养养破败的精神。
　　乔麦进来档案室的时候就瞧见了这副模样，桌台上还放着刚刚小鬼拿进来的吃的，椅子上的那个人已经睡着了，不过睡着了也看起来并不放松，眼圈发青，领子倒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看着这人的模样，乔麦想起那众多同学的话，“东方礼这小子一开始还挺出名儿的，又聪明，就是性格有点冷，熟起来就好多了，后来就不怎么见这个人了。”“以前还有基本的礼貌，以后在考场外面偶然遇到了也不理会我们，平时也不上学，也不出现，不知道是怎么毕业的。”
　　乔麦低头站在桌前的位置看着桌上的资料，都是一些基础资料，大多数都是纸质版。最上面的资料是被害人刘光的生平资料，不知道东方礼看了多少次，旁边还放着一支录音笔。
　　前两天就有人跟他说东方礼查案的风格还很独特，乔麦盯着那支录音笔看了一下，还不等有动作，就瞧见一只白皙的手伸向那录音笔，放进了自己兜里。
　　东方礼睁开眼睛就瞧见乔麦背上不自觉就铺了层冷汗，看了看时间才哑着嗓子回应：“乔队有什么事情？”
　　“档案室阴凉，你要是睡不够不然回去睡。”乔麦冷冷回应一句：“我可以等你醒来再问你。”
　　“不必。”东方礼坐直身子，一边整理桌上乱七八糟的资料，一边说话：“乔队有话可以直接问。”
　　“来问问你的思路。”乔麦言简意赅。
　　“看来乔队也没找到什么线索。”东方礼伸手给乔麦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社会关系干净，工作也从来都是两点一线，甚至被害人刘光还比较善良，最起码每天都在一个阿婆那边买包子，想必你们也去问过那个阿婆了。除了毒品之外，这个人是一个简单又平凡的人。英姐那边你们也查过了，没有查出什么。而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这条短信。”
　　一张干净的A4纸片上写着东方礼手摘下来的那条短信，他已经让庄青查过信息来源了，“垃圾短信”的字样出现在庄青嘴巴里的时候东方礼就确定没什么可以查到的线索了。
　　按常理来推断，一个在夜里的居民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一个在外务工的男人，除了一直藏起来确定别人不会找到的注射器之外没有任何有关毛发指纹的线索，对方一直看着被害人在挣扎、呼吸不畅、抽搐口吐白沫的时候他在一旁观赏，一直到被害人死亡他还将人摆成了特定的姿势，一直到第一目击者报案，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熟练的人，丝毫没有一点点拖泥带水，也推翻激情杀人的可能性。
　　被害人刘光身上没有伤痕，说明吸毒不是被迫，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得遇到多么强壮的一个男人才能被武力制服。所以说明两个人认识或者刘光邀请对方进门的。
　　“那个阿婆对被害人刘光的态度很好，说一个包子一块钱，刘光经常拿三四个包子，放下五块钱也不要找零。被害人刘光的邻居也问过了，就是那个住在曾经开小超市的门店里，一口咬定说晚上没听到什么动静，后来说有隐隐约约说话的声音，不过没有争执的声音。”乔麦将查出来的线索告诉东方礼。
　　“我们推断，一个婴儿的姿势肯定有什么含义，只是还没有猜测出来。”东方礼又说。
　　乔麦盯着东方礼的眼睛，一副认真的神色像是准备要说服对方什么不可能说服的问题，说道：“我是科班出生，我比谁都在意生命，我希望这起案子就是最后一起案子，但是我翻遍了卷宗都没有找到与之有关的案子，我不能乱做推断，但是一定有下一场案子发生，没有相关卷宗案例，现场冷静没有指纹，在我看来这只能是一个已经将这个场景演习过无数次的人，婴儿的姿势足以说明，这可能是一起复仇案。”
　　“我查了有关一年内有关婴儿被杀害的案件，也没什么线索。”乔麦心里有些烦躁，偏头看了看墙上的空调。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呆在这封闭的屋子里让人觉得心里发闷，乔麦顺便问了一句：“怎么不开空调？”
　　东方礼看了看空调，又看向乔麦：“我一个人就不浪费单位资源了，而且我并没有觉得热。”
　　肚子在这个时候咕噜噜响了一声，乔麦顺着看向乔麦的肚子，乔麦却看向桌上的吃的，只听乔麦又恢复了清冷的模样：“队里的确缺少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所以你还是搬出来吧，我先带你去吃饭。”
　　“也好。”东方礼点点头，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收拾好了，还将庄青带给他的吃的也放好，搬着东西准备起身。
　　可刚一起身，东方礼顿时眼前一黑就跌坐了回去，饥肠辘辘的身体和高速运转的精神状态让东方礼有点扛不住了。
　　乔麦绕着桌子走进东方礼，倒是一点都不计较地将大手盖在东方礼额上去试探温度，确定不是感冒之后抱起双臂：“你这个体质是怎么考上公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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