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荣榭是还想用船行的,只是梁子结大了,虽然放了话让船行老大自己想清楚长远利益。
不过他那个豆腐脑袋,要是想得通长远利益,一开始就不会来敲诈了。
他们跟一群青帮一样,义字大过天,刀疤李的事是跨不过去了。
另一边能用的就是周知力,他要是想用,船费大概都不用付,往对方床上一躺就成了。
不过荣榭不是这块料,周知力多看他两眼,他就想挖了他的眼睛,此等忍辱负重之事与他无缘。
芬奇因为货运的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荣榭乐得清闲,呆在院子里看顾吴墨。
一场秋雨,晨起便打了霜,荣榭让手下的人多生两盆火放在吴墨的房间里。
吴墨看见他有点不自在的样子,抿着唇:“大少爷有事便去忙,不必一直看顾我。”
荣榭在他床沿坐下:“便是无事才一直看顾你,不然也没什么可消遣时间的了。”
伸手烤了烤火,感受这个热度:“不冷吧?”
“不冷。”
荣榭便在吴墨房里静坐着烤火,连瓜子都吃不上,瓜子上火,他不能嗑。
坐着也觉得太无聊,便和吴墨闲聊了起来:“如今周知力不来了,想必是在等我走投无路了自己送上门,芬奇也是个人精,我解决不了航运的事他绝不会付款,他又不想掺和里面的恩怨,早早的跑别处玩去了。”
“他们到底是怎么看穿我的。”吴墨问出了自己这几天一直以来的疑惑。
“不清楚,听说船行和周知力走得近,你是我身边的人或许被无意撞破过吧。”
吴墨没吭声,没一会早点端了上来,现在吴墨恢复不错,已经能起身自己吃东西了。
荣榭坐下,看对面脖颈还缠满绷带的吴墨:“多吃些,今日也有人参鸡,不过你可别说你吃人参鸡了,不然易憙要是听到会生气的。”
吴墨点头,拿起筷子开始吃,荣榭久病,桌上的菜看一眼就知道什么适合病患吃,什么容易克化,给他夹了几筷子清淡的蒸菜。
筷尖沾了些食物屑,荣榭张口含住筷尖,略带苍白的淡红嘴唇和乌木筷反衬,洁白的牙齿露出一线,咬着筷尖。
“嗯……这个也不错。”荣榭给他又挟了点蒸肉糜,筷尖挟着细腻的肉块放在他碗中。
吴墨垂眼看着湿润的筷尖和那块肉,默然片刻把碗里的菜依次挟起来吃了。
荣榭虽然无聊,但也不喜欢听人聒噪,吴墨如此沉默很符合他的需要,他也好说说自己的事情排遣心情,再假意关心吴墨,以换取他难得的反应。
吃到一半易憙的声音在院子外响了起来:“荣榭?我带好东西来了!”
荣榭一听易憙叫唤就头疼,最开始几次他还会小小雀跃一下,想他到底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如今是半点期待都没了。
门帘一掀开,易憙的脑袋就钻了进来:“哟,吃早点呢。”他抬起手,手上正提着一块油纸包着的肉。
“生肉?做什么呢。”荣榭嫌弃的皱起眉头,易憙真的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易憙把肉交给莲子:“可不是一般的肉,鹿肉,入秋大补的,咱们切薄片烤来吃。”
荣榭正想说他,就被他一抬手打断:“我知道,你不能吃,我烤着吃,你炖汤吃,贴秋膘合适吧?”
说完他斜眼往吴墨身上一看:“哎,一起吃早点呢?”
荣榭看这眼神就知道他瞧不上吴墨,不过他是傻子,荣榭不和多说,当初和他大哥夺易家的权的时候都是荣榭帮他想的招,脑袋里根本没装几两脑浆。
“吃就坐下,不吃就走,”
易憙瞧瞧他,再瞧瞧吴墨:“吃啊肯定吃啊,还怪护短的真是。”
给易憙添了碗筷,吃过早点便留在这里吃午饭,荣榭因为吃了那点鹿肉,到了晚上流鼻血了。
荣榭正在教吴墨,正说着:“万事不能想当然,曲折坎坷总在细微处,不是拿住了利益就能管住事,人心也十分重要。”
一滴粘稠的红色液体落在宣纸上,荣榭抬手摸了摸鼻子,再一看,指尖都是血。
这该死的蠢易憙!
一块棉帕递了过来,连带有力的手,迅速按住了他的鼻子,荣榭感觉得到吴墨的手在托着自己的后脑勺,额角顺着他手的力道靠在他胸膛下方。
硬邦邦,说话还带震。
“菡萏。”是吴墨喊了一声。
没人应,他又喊:“莲子。”
莲子进来的时候大概也懵了:“大、大、大少爷你怎么了!”
荣榭口鼻都陷在了棉帕里,张开嘴细微的声音都落在了吴墨的掌心。
便听见吴墨沉着的说:“他突然流鼻血。”
莲子一听是流鼻血:“我去拿药!你给大少爷按好。”
荣榭张了张嘴,想说没必要,但是被吴墨捂得说不出话来,目光向上看着吴墨沉着的样子,连尚且少年稚嫩的下颌线条都透着一股利落。
他不会是想捂死他吧?
荣榭扳住他的手指和手腕,吴墨被他一抓却立即松开了手,垂眼看着他:“做什么?”
“有……点闷。”他双眼磊落清澈,冷而沉稳,微微蹙着眉头一片严肃,倒看得荣榭一愣。
吴墨的手带着棉帕又捂了上来,低头看荣榭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忍忍。”
虽然对方比他年纪小,但荣榭一瞬竟有种说不出的安稳感,静静靠在他掌心里,直到莲子把药拿来。
这药其实不治流鼻血,是治上火的药,莲子倒出一粒在手心,递上茶盏:“来,大少爷。”
吴墨松开手,荣榭接过药丸就着热茶吞了,他脸上还沾着残血,朦胧灯下看那颜色在瓷白的肌肤上更加触目惊心的鲜艳。
莲子接过帕子去打了温水回来,荣榭坐在椅子上接受莲子小心的擦洗:“大少爷,看来往后你还是不能吃鹿肉了。”
荣榭只能嘟囔:“易憙那个臭小子。”抬眼看吴墨:“好了,今日的字你写得差不多了,去睡吧。”
“嗯。”吴墨将目光收回来,荣榭沾了水的嘴唇湿漉漉的显得十分柔软一般,他转身离去。
荣榭在莲子的伺候下换了衣衫上.床躺着,他不忙着睡,心里估摸着菡萏今天应该要回来,床尾挂着的灯盏也没熄。
果然等了一会菡萏就回来了,她带着满身秋风寒气在床边跪下,方便趴在床沿说话:“大少爷,事情我办好了,刀疤李的老婆很是感激,今天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一个船行一个小头目,叫林虎的,我看他好像也对船老大很是不满,和我说了好一会话呢。”
林虎?
荣榭一点印象,好像是个搬货很厉害的年轻人,和他同龄的人里数他最说得上话。
“他怎么说的?”
“他说船老大不讲道义,敲我们的竹杠本是他惹出的事,让刀疤李替他扛事害死了刀疤李,拒了咱的钱自己又不给遗孀钱,我看其他人都不敢这样说,就他敢说。”
荣榭看菡萏一脸激动的样子:“那你多和他接触一点,他既然特意和你说这个话,也许心里有想法。”
考虑到菡萏一根筋的脑子,荣榭又嘱咐:“你听他出声,别露底给他。”
菡萏点头站起身:“嗯,那少爷你快睡吧。”
“对了。”荣榭叫住菡萏:“明日带着吴墨去,用用他。”
“他?”菡萏满脸嫌弃:“闷葫芦,他有我会说话吗?”
荣榭忍不住想笑:“我看他要说起来,给你十张嘴也是白长,言语利剑,向来要一击必中才有意思。”
菡萏满脸暗爽:“所以每次大少爷你一说话,他们都只能气得跳脚。”
虽然说菡萏一根筋,但还是挺懂这种感觉的,荣榭的想笑变成了笑:“下去休息吧,明天有的忙呢。”
也不知吴墨在耳房睡着了没,要是没睡着,听见他俩的此番阴险对话会作何感想。
……
翌日,菡萏带着吴墨早早出了门,荣华无事不登三宝殿跑来他的院子探头探脑的:“大哥,我今日请你吃饭如何?”
“你?请我?”荣榭放下笔,感觉奇了怪了:“说吧,闯什么祸了。”荣华这么一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脑袋里装不进事的人,居然要请他吃饭。
“没有!大哥你能不能把人往好的地方想啊。”荣华钻进屋子拖椅子坐在火笼边:“这不是那个周知力嘛,他说让我也约上你,咱们一起吃吃饭,我瞧他肯定是想巴结大哥你。”
“巴结?”荣榭呵呵一笑:“图我荣家的那点货运费?”
“大哥你也别这样说嘛,运货费可不少,以后说不定生意往来会更多,交易不也就更加大了吗?”
荣榭看着荣华一脸想当然的样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白日梦都要做到天上去了,岂知周知力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居然拿荣华来钓他。
算起来也有许多天没见过面了,看来他也坐不住了。
“我就不去了,你要去便去,只是小心些,周知力不见得有你想得那么好。”
荣华撇嘴:“大哥啊,人家读的是圣贤书,还接受了西方教育,你不是说读书会明理吗?干嘛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啊,明明人家上次还帮我我们。”
“圣贤书?”荣榭拍了拍荣华的肩膀:“你多读点书,便知道圣贤也不是闲吃白饭的。”
从古至今都说读书人的笔,江湖人的刀,都能相提并论了,说什么圣贤。
反正荣榭刚开始认真看书的时候,是被某些名垂千古的读书人吓得够呛,对他幼小的心灵产生了很大惊吓。
荣华撇眼,看来对于自己病怏怏还有事没事喜欢突然深沉的大哥很不满意:“大哥我看过书的好不好,圣贤不都是穷得喝粥还要读书干事吗?本来就不吃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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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榭看书中:孩子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内心OS:以后我也要这么坏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