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野史

作者:终生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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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番外:有一个女孩(白雪)


      小番外
      有一个女孩(白雪)

      上
      确切说,他不是个女孩。
      从生理学角度讲,他应该是个男孩。

      他有位很了不起的父亲:魏国大商人白圭,在魏武侯时期还做过十多年丞相。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父亲身为富商大贾,自是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父亲尝言:“人弃我取,人取我与”。意思是在年岁丰收时买进粮食,出售丝、漆等物品;荒年时则卖出粮食,买进帛絮,从事不等价交换,获取暴利。虽说手段不够厚道,但效果是明显的,敛财是很快的,赚得是盆满钵满的。
      因此可说,父亲是个能人。

      当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父亲——更是个痴人。
      他不知道父亲是在何时何地邂逅那位据说长得“像巫山神女一样美丽”的母亲,总之是一见钟情,一见许终生,一见——就不管人家愿不愿意,直接把人扛回了家。当天晚上,就成亲了。

      母亲的身世,成亲之前,父亲不在乎知不知道;成亲后,更不在乎了。他爱自己的妻子,深深恋慕着这个从见面起就不讲一句话的女人。他不断地、不停地买最华丽的衣饰、最珍奇的珠宝送给她,奢求的仅仅是她能正眼看他一眼。但最终,他失望了……那个女人,没有拒绝,也谈不上顺从。默默的承受他给予的一切,默默的隔开跟所有人的距离,似乎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就好。

      后来,母亲怀孕了。父亲欣喜若狂,母亲——仍是默默的接受这个事实,静静地等待孩子的降生……
      十月后,他出生了,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父亲说话:“给孩子取名,叫獬。”

      如同她一直给白家人的感觉般,无声无息的来,又无声无息的走。除了白獬,什么都没留下。

      母亲的死,带给父亲的,是这辈子最深沉的痛苦,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为了缓解疼痛,父亲去调查了母亲的身世。

      白獬并不知道父亲查出了什么,因为父亲从没告诉过他。有几次,他实在忍不住想问,但一看见父亲额头上繁密的皱纹,他,终是忍住了。

      后来,大一点了,他知道了“獬”的含义。

      獬,又称獬豸,是传说中一种神兽。据说,它独角高额,能分辨是非曲直,见到有人相斗,会用角“触不直者”;听到有人相争,会“咋不正者”。楚王曾捕获獬豸,并照其形象制成了衣冠,以示威严。

      ——奇怪了?这跟母亲的身世有什么关系?至于用这么稀奇的字来作儿子的名字么?

      白獬不解,想来想去也不解。好在他不是个纠结的人,既然不明白那就不明白吧,反正后来他父亲也给他改了个名字,叫白雪。

      白雪,很女气,听着像个女孩的名字。他两岁时,也正式成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下

      或许是父亲思念母亲成狂,亦或是顾忌某种不能言道的政治原因。白雪,一个原本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在举家迁往魏都安邑定居后,变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女孩。

      刚开始白圭还有点担心儿子不习惯,怕他感到委屈。但观察了一阵发现,这孩子乐天知命得很,啥反应都没有。更有趣的是,他好象还挺乐在其中的,天天穿着女孩子的花衣服蹦来跳去,四处给人们看“她”美丽的新衣裳。

      其实,以为儿子生性豁达而倍感欣慰的白圭白大老板完全想反了——他儿子才不是什么豁达咧!一个才两岁的小孩子,你能指望他认得“豁达”这两字就不错了,还什么个性、情操?白雪之所以不反对当女孩,不反对穿花衣服,完全是因为这小孩天性就喜欢亮晶晶、华丽丽的东西。

      跟父亲白圭不同。白圭是一个能够节制欲望的理性的人(除了他母亲那次),具有杰出商人和领导者的气质。他不讲究吃喝,控制自己的嗜好(白雪认为那是自虐),平日生活节俭、穿戴质朴,甚至与雇用的奴仆同甘共苦(这点白雪也赞同,但要看是什么时候)。白雪从没想过要控制自己对物质需求的欲望,他认为一切都该顺其自然:既然喜欢了,有那个条件了,就没必要压抑自己的渴望。能得到的,尽力去得到;不能得到又很想要的,创造条件去得到;实在得不到了,那就放心里吧,想想总是可以的。

      该说他这个人啊,也是挺有意思的。

      白圭透彻世情,洞彻商机,偏偏一辈子也没看出他儿子其实是个生活态度跟价值观念完全相反的人。

      后来,商人当腻了,白圭跑去从政。该说他是很有才的,做商人做得非同寻常的成功,做政客,也同样能经营得风生水起。人家敬佩仰慕的同时,中国人八卦的天性也蠢蠢欲动,不约而同地将眼光投向了白丞相他家的后院——
      于是,传言来了。什么他妻子早逝啊,什么他有个美貌多才的女儿呀,什么他将女儿养成公子一般呀,什么他从不让女儿见外客,珍爱非常呀……诸如此类等等。

      白雪也听到了这些传言,是贴身女仆梅姑告诉他的。当时他“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画他的新衣裳花样——对他来说,自己穿的衣服还是自己设计样式好;穿起来又漂亮又舒心,才不枉费自己长的这张倾国倾城脸呀(这人,自恋起来都格外坦然= =||||)。

      爹爹从政,才八岁的白雪开始接管家族的生意。

      依着祖传的经营传统,白雪管的并不多。白氏祖训,是尽量少干预所开店铺、作坊、酒肆的日常生意。遍及列国的商贾字号,都有一个总执事,呼之为“总事”,日常交易一概由总事掌管。白氏主人只是在月底年终查账决事,或大的时令节日来听听看看而已。这种经营方略,看起来奇特而松散,却偏偏竟使白氏的商贾规模在三代人的时间里迅速扩大,且没有一例背叛主人或中饱私囊的坏事出现。白圭以商入相,魏武侯曾问其商道秘术,白圭答曰:“商道与治国之术同,放权任事,智勇仁强。”魏武侯又问其治国方略,白圭答曰:“与商贾之道同,人弃我取,人取我与。”正是在白圭掌事的三十多年中,白氏成为与赵国卓氏郭氏、楚国猗氏、齐国刀氏、韩国卜氏齐名的六大巨商。

      白雪十二岁时,白圭因魏国朝野政争站错了方位,被迫辞相。归家之后郁郁难欢,又兼积久成疾的对亡妻的思念,竟致一病不起,奄奄将熄。
      弥留之际,白圭将儿子唤到榻前——

      雪儿,白氏的房地园林全部没有了,为父留给你的,只是涑水河谷的狩猎山庄和这座小院子,你埋怨老父亲么?
      白雪笑着摇头,握着父亲的手道:钱产是父亲的脚印,抹去它,是父亲要解脱孩儿。孩儿岂能迂腐计较(何况,依着你儿子的手段,想重聚财富亦非难事啊)?
      白圭喟然一叹:雪儿,这只是其一。最要紧的是,父亲要保护你永远不陷入钱财风浪,一生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庄园地业,一部分是父亲捐赠了官署国府,一部分分给了白氏家族的十四支脉。父亲去后,不会有任何人来向你瓜分财产。
      说着,又拿出一个小铜箱交给白雪。
      这里有国府官署历次的书凭,还有十四族长分头与我立下的析产书契,你,收好了。

      白雪阖上铜箱,道:父亲,孩儿晓得,钱财终是身外物事……(当然,他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只不过为了让老父安心而已……)

      谁知白圭倒叹息着摇头了,道:雪儿,金钱是一种力量,可成人,可毁人。为父没有处置的,就剩下安邑洞香春和楚国、秦国、赵国、齐国的几家生计。除了洞香春,其余各国的生计都是秘密的,没有人晓得。有一天,当你不需要这种力量支撑你的时候,它们才是身外物事。
      说完,费力的向胸前一指,要白雪解开那里。白雪解开父亲的长衫,不由吃了一惊――长衫衬里画满了各种图形、线条与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象一张没有头绪的蜘蛛网!

      白雪笑了:父亲呵,您什么时候也去画这些蝌蚪文天书了(果然姜是老的辣,居然还有这一张人情关系网)?
      白圭神秘的一笑:这是外国生计图,看好了?上面有主事人与联络办法。说完脱下长衫交给儿子。

      雪儿,记住了,魏国未必是久居之地。收好了这件东西。老父的事完了,完了……
      白圭一阵哈哈大笑,竟是从容去了。

      十二岁的小白雪,面对父亲的死亡,没有一点儿惊慌与悲伤(父亲是遂了自己心愿去的,作为子女该感到高兴才是,有何悲伤可言?)。送父亲下葬那天,“她”穿了一身大红吉服,将老父亲的丧事当做喜事来办,一时惊动了整个安邑!虽只做了短短八年丞相,但白圭在魏国声望颇高,来送葬的人竟络绎不绝。白雪依父亲遗愿,将丧礼整治得质朴实在,无一丝奢华。倒是围观者纷纷叹息,老丞相经商治国皆有术,却没有善始善终,连丧礼都清白寒素至此,可怜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子了……

      随着白氏在国人心中渐渐淡去,白雪,这个毫不芥蒂继续假凰虚凤的奇男子也慢慢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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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小番外:有一个女孩(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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