酪梨

作者:满城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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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中午11:20,餐车,八人团到齐,共聚午餐。
      他们占了左右两个桌子,一边坐四个,刚刚好。
      餐车上也吃不到什么好吃的,但既然成功找到了孟极,为表庆祝和欢迎大神,大家特别把箱子里带的零食都祭出来了。
      孟极大神看起来属于那种不好好吃饭的人,身前桌上的白米饭一口没动,戴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一次性手套,从塑料盒里拈鸭胗吃。见他吃了好一会儿,嘴上一点油光都没有,看来平时应该没少吃这种东西,业务已然相当熟练。
      “真没想到你……你……居然这么年轻。”驴子还在震惊中。
      驴子记得BBS刚火起来的几年,孟极每年会发十几篇帖子,再到后来成了每年五六篇,而至近些年,他一年能发个一篇、两篇的算不错。但是孟极那种爷爷辈才会有的行文风格,怎么会是个30岁上下人能写出来的呢?这真是开玩笑!
      “那你们看我像多大了?”他略微停顿,终于停止吃鸭胗了,但竟然又开始吃麻辣小黄鱼,胃口好得不像话。
      “26!”婷婷说。
      “最多28吧?”战鼓猜测,他自己算在男人里比较保养的,皮肤状态也没有信心赢过他。
      “谢谢大家的抬举,其实我今年已经34岁了。另外,我得给大家道个歉,因为我个人的恶趣味,让大家费神了。但我并没什么恶意,请别见怪。”他笑呵呵地看着众人,“我正式做个自我介绍,我真实名字叫游宗尧,是程馨,呃,也就是……便服侠的舅舅,这次我其实是陪我外甥女来的。那个啥,我知道你们互相称呼网络ID,但我不太习惯,怪别扭的,特容易跳戏,所以你们可以叫我宗尧。”
      坐在靠窗角落的里黎络,佯装没有在参与对话,低着头拿筷子杵着饭盒里的白米粒,其实游宗尧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没漏掉。
      原来是叫游宗尧,才34岁,比时卜宇小六岁,真的是好年轻……她想。
      “大神居然这么大岁数了!”可爱多小声惊呼,“我都能叫你叔叔了。”
      “你有什么资格叫人家叔叔?”驴子捂着肚子笑,“怎么也得大十岁以上才能叫叔叔吧?”
      “我今年22岁啊,大学刚毕业,还没找工作呢!”可爱多暴风哭泣。
      “我去!你和我同岁啊!”侠侠无情地嘲笑,“那可爱多你长得可真着急啊!”
      “好了,好了,打住!”可爱多做了个止战的手势,“你们能不能别组团攻击我了?现在有请果果,给我们分析下怎么找到咱们大魔王的吧?”
      “啊?”黎络在游宗尧面前突然被点名,惊慌得面红耳赤,她略显迟钝地说:“其实,特别简单。”
      “特别……简单?”信使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黎络,心里是既佩服又微微嫉妒眼前这姑娘。二十分钟前,他还在做无用功,殊不知人家妹子在今早就已经找到了。
      “事情是这样的……”黎络看向游宗尧,发现后者也正看着自己,她不敢与他对视,急忙收回目光,“孟极大大……哦不……宗……”妹啊,他刚说过不让叫网络ID,但叫他说的“宗尧”实在太亲近,她竟不常见的口吃了,有些些丢人,“咳……那个……大神,我申请用你的视角讲给大家听可以吗?这样清楚点。”
      “案件还原?真有你的。”他点头,看黎络的目光里透着欣赏,倒也好奇这姑娘能多了解自己做过什么,“人和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也许从你的角度看,我也能重新审视自己。不过,你看,你毕竟没有亲身经历我所经历的,而且这本来也就是个游戏。”游宗尧转向众人,略顿了一下,笑着说:“所以姑娘说的,也没必要全部当真,我们以交流和探讨为主,可好?”
      游宗尧表达的语气和字眼,让黎络感到莫名的熟悉。
      在某个阳光充足的早春中午,也曾经有人,在她的耳边说过很接近的话。
      ——人和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也许他们的角度看,你就是错了呢?
      ——你看,我又没有亲眼看到发生了什么。我的任何判断,你都没必要当真对吧?
      说这些话的那个人,几乎改变了她小半辈子的命运。
      如果没有那个人在那天很偶然的陪伴,她可能会真的觉得自己被包括家人在内的全世界遗弃了。而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她也不会从年少时就追寻了时卜宇那么多年……
      ……
      “果果,果果,你怎么了?”侠侠在黎络眼前晃了晃手掌,“你不会沉醉于我小舅的盛世美颜而傻了吧。”
      “……”黎络这才注意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好半天,一时窘得真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没,没……就是走神了。”
      “便服侠小妹妹,果果才不是那种容易花痴的人。”战鼓不太高兴侠侠的说法,帮黎络撇清道。
      游宗尧在一旁放下正吃着的鸡爪,抽空看了以上三人几眼,好像看懂了什么,但微微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好了,不好意思。”黎络清了清嗓子,“大家吃着,以下,我给大家讲讲咱们游大神的作案过程。那个,呵呵,作案加引号哈。”
      “好嘞!”战鼓和侠侠依然很捧场,其他众人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黎络身上。

      .

      那天从始发站B市上车后,游宗尧和侠侠,一前一后进入了16号车厢最后一节卧铺包厢。车厢里除了他们两个没别人。
      “喂!你从这里就要和我装不认识吗?”便服侠看着游宗尧把行李放好,就躺在上铺没下来,拿着手机自顾自刷邮件。
      “我们本来也不是很熟。”游宗尧手机“嗡”了一声,拿起来一看,是自己被拉到了本次出行的群里,他想都没想就把群退了,将手机丢到了床上。
      “算你狠。”侠侠咬牙切齿地说,“不过舅舅,我昨天看见名单了,果果疯了这次也来了,你难道就不想和他认识一下?”
      “谁……疯了?”
      “你真是没良心!”侠侠闷声道:“你几乎每次发的帖子,他都给你留了超长的回复。你难道就没注意过吗?”
      “没有。”
      “算了,舅舅你这人还真是冷漠,怪不得你到现在还是单身。”侠侠站起来穿好帆布鞋,“我出去一下。”
      “你去哪啊?”
      “长老发了集合通知,我要过去见果果了。你自己就孤独终老吧。”
      “切~”游宗尧并不太在意,但等到果果走后没几秒钟,他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摸到自己的黑色保温杯端着出了门。

      这趟列车不比高铁,速度不快,外间房屋的轮廓和树木都可摸清脉络,然而游宗尧并不是真的对窗外景物有多大兴趣,只待自己外甥女走到离自己半个车厢那么远的时候,就跟了上去。
      没错,游戏从上车那一刻就开始了。
      对待游戏,他一向认真。

      侠侠最终在八号车厢停止了脚步,与另外的两男一女会面。
      游宗尧毫不避讳地侧身从四人身边经过,自己的外甥女正扑到一个女孩怀里,根本没注意到自己。
      也就是这短短的一个过场,他大致就已经把几人的身份区分开了。
      那个身材略微发福的小眼睛男人,虽然看着没什么气势,但除了自己外甥女以外的两人,他们的身子其实都不约而同的朝向他,说明他是几人中的leader。如果他没猜错,这个人就是此次的领队驴子了。
      侠侠抱着的那个女人,应该是她之前说过的什么偶像:果果疯了。
      至于其他两人,应是来参加BBS活动的团员之二。
      游宗尧走向七八号车厢交接处接开水,而这一来一回,他已将除了侠侠外的三人长相牢牢记住。

      侠侠是近一小时后才回的16号车厢,游宗尧正躺在上铺看书。而他对面两个铺位,依然暂时没人。
      “你刚才去刺探敌情了,别以为我没发现你。”
      “所以呢?你不揭穿我?”
      “你明知故问。”侠侠不耐烦地说,“你看见果果了吧?她一定会很快就找出你的。”胳膊肘往外拐的侠侠,就是想亲眼看黎络打败自己舅舅,所以她没打算揭穿游宗尧。刚才如果不是黎络提到自己对神话体系熟悉,她不会主动解释“孟极”的来历。
      “我看她还真有可能找到我。”
      “怎么说?”
      “你虽然没揭穿我,但你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我没有!”
      “你这么个推理游戏死忠爱好者,我接水回去时,大家都在议论找孟极的事情。你却只缠着那个女孩,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这说的过去吗?”
      侠侠听游宗尧这么说沉默了,倒也是了,虽然她因为知道答案而不感兴趣寻找过程,但如果一点都不积极,凭黎络的判断力,肯定已经意识到她的反常,“糟了。怪不得刚才果果说孟极这次会放水。她肯定是猜出了什么,或许是知道孟极和我早已经认识了,又或者认为我们是有什么特殊关系。而我又很喜欢她,所以会拜托孟极给她线索……”
      “你刚还嘴硬呢。现在意识到自己有多蠢了吧?”游宗尧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不过,说真的,你希望我放水吗?”
      “放水?”侠侠笑了声,“你上次跟我同学们玩CS,还有那次你参加论坛的夏季游,你美其名叫‘放水’,其实应该叫赤果果的挑衅好吗?人从花丛过,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啊,舅舅,你刷存在感还不现身。”
      游宗尧坐起来,脸色微微沉了下去,“那好吧,如你所愿,这次就完全不放水。”
      “啊啊……不要吧,我的好舅舅。”侠侠一下子从床上站起来,巴巴望着上铺的游宗尧,“你看,就算是社团的侦探游戏,也都有个线索不是?你要是把事情弄得严丝合缝的,那就是死局,果果哪有发挥的空间啊?”
      “好,想让我放水行,但你等会儿晚上不许撇下我一个人去跟他们吃饭。”
      侠侠应了个声,心里却是幽幽叹了个气。
      自己舅舅这个人,在外人面前端得特别好,但私下里却有很小孩子的一面。怪癖之一就是非常不喜欢自己吃饭。
      所以,她只得编了个肠胃不舒服的借口,亲自过去向大家道了歉,才回来陪游宗尧吃的饭。可侠侠哪里知道,游宗尧才跟自己吃了一半,就因为借口要上厕所出去了,直至她自己吃完泡面,他都没再回来。
      纵然游宗尧不说,侠侠也知道。
      其他三位团员已经上车,游宗尧是趁着大家聚餐的时刻,到餐车刺探“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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