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之道

　　莫辰觉得这个人，应该跟她还算是熟悉的，但因为失去的记忆有些多，她并不能确定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

　　她闭上双眼，顺着朦胧的印象寻去。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她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奇怪。她要找到原因。

　　不久，她睁眼，记忆里的景象浮现。
　　“雨夜声，午月江，月下霜。”

　　次日清晨，天边黑色尚未褪去，莫辰缓缓吐了口浊气。

　　入定一夜后，身上的伤也只是稍微有所愈合。她猜测这些伤应该是穿过空间时，由空间风暴造成的。这是她第一次通过空间裂缝，不敢确定，但是既然没有人伤过他们，而他们自己又不存在这样的记忆的话，也没有其他理由了。

　　说实话，她还挺想留有空间风暴的记忆的，但事实就是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怨：“这穿过空间，连记忆都不会保留的吗？真残忍。”

　　她起身出门，决定等会去跟琦山商量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是说，我们之前过来的那个空间裂缝是单向的，只可入不可出，所以我们必须去找另外一个空间裂缝……我有一个问题。”一边下楼琦山一边说道：“这种东西怎么找……我们当时被吸走，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其实是空间裂缝吧？”

　　“这确实有点麻烦。但我记得的事情不多，只能慢慢想了。先去一个人多点的地方吧，也许这里的修士会知道呢。当然，若是早几天我们明白这事，也许就能直接问宫主了。”

　　莫辰来到掌柜面前，询问了一番，得知离这里最近的大城是御都。

　　两人得到了消息，便立刻出发了。

　　“听掌柜说御都沿海，那这边其实也算是海边吧？”

　　“谁知道呢？如果灵力足够，你可以选择驾驭一下灵符看看。”莫辰很诚恳地向琦山如此建议，毕竟她不能再妄动灵力。

　　琦山连连摇头，苦笑：“不了不了，我灵力是够，可是伤势怕是支持不了，恐怕才飞上去就得掉下来。”

　　说罢他又叹气：“唉，这空间风暴真的这么可怕吗？我丝毫没有记忆，可是星海境里的伤势严重得让我无法质疑……关键是还不痛的，就我的灵器表现出来它很恐怖了，真是不敢置信。”

　　“嗯……嗯？”莫辰不解：“不痛也不好吗？我觉得这种伤势，如果还会痛的话，可能至今你都没法下床。”

　　琦山叹气：“说是这么说，但是这种情况其实不妙啊……没有痛觉，你能判断自己到底伤得多严重吗？也许你可以，但我绝对不行……”

　　莫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那没办法了，我们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得步行了。甚至遇到危险可能都不能优先使用灵力。”

　　琦山笑了，大拇指指向自己的胸口说：“没事！虽然我的星海境是被风暴刮出问题了，但是我身体没事啊，拼武力，我觉得我还行。”

　　莫辰听此也跟着笑了一声：“也对。天无绝人之路。”

　　琦山看着东方天，说：“太阳已经出来了，掌柜说了，朝着它出来的方向一直走就可以了。”
　　两人这便踏上了前往御都的路。

　　直到第四次见到太阳从东升起，他们才真正到达了御都。

　　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非常平安地走到了目的地。

　　琦山看着高大的城门上，刻着很大的篆体字“御都”，确定他们没有走错。

　　他高兴地对莫辰说：“那么，走吧？”

　　莫辰：“嗯。”

　　城门口来往的人很多，给他们带来的印象是很自由，繁荣。但琦山有些惊讶于这地方居然没有任何守卫的卫兵，所谓的城门也只是一个很大的洞，并没有能够关上的“门”。

　　“真是奇妙啊……”琦山对于新鲜事充满了好奇心。他带着莫辰往大门快步走去，速度简直就是飞的。莫辰见此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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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都郊外一座山上，有一处山庄。山庄一处庭院的一角有一株桃树，正是桃花盛开时，早已落下了满地花瓣。一位青衣青年盘腿坐在树下花上，表情十分认真地抚着琴。清晨凉风吹拂过来，又落了他一身桃花，他没有理会，纤细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拨动着琴弦。奈何这弹奏出来的音律真是毫无美感，且让人感到十分诡异。
　　像是被这僵硬的音律吓到，风停了下来，地上的花瓣也没再动过。

　　一曲未结束，他的琴曲就被打断。
　　“我说，你弹得越来越难听了，既然无心奏曲，干嘛勉强自己。”

　　桃树上传来一个人轻飘飘的声音，但是青年却没有抬头，他决定继续双手的行为。

　　“嗯？我无心？我分明非常认真还很努力地在弹琴啊？”这语气是认真的，不带一丝玩笑。

　　“啧。”一个脑袋从树中探出，一个青年的面容露了出来。他看起来年纪比下面的青年小一些，应该也比较熟悉，毫不客气地嘲讽：“你是挺努力的，认真我就看不出来了。话不多说，我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想告诉你，你想不想听？”

　　青年轻“呵”一声：“你说你想告诉我，我说我不想听，难道你就会不说了？”

　　大约是被刺激到了，树上的青年呲牙道：“哎，你这样我还真不说了，过段时间你保证后悔！”说完头又伸回去了。

　　树下青年：“随意。”

　　四周一时间只剩下了青年那无比动听的琴声。
　　当然，屈服的不可能是演奏神曲之人。

　　“不行，你这太难听了，难听到我憋不住这秘密！”树上的人起身跳了下来，树枝却没有任何摇晃，树叶花朵也没有掉落下来。
　　他坐在青衣青年对面，双目有神，似乎非常高兴：“你知道吗？我昨天执行任务回来在荒郊森林看见莫辰了，她当时跟另外一个年轻男人在一块，进了那里唯一的一家客栈。看见她的时候我真是不敢置信，她原来还活着……”

　　在他说出“莫辰”二字的一瞬间，琴声停了下来。

　　“荒郊森林。”青年抬起头，双目不知道在看哪里，自言自语道，“荒郊森林离得最近的地方，是御都。三四天内能到……那现在差不多了。很好，我要去御都城内。”

　　“喂喂，你真是……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算了看你这个样子就知道……我就说你要是不听肯定会后悔的！”

　　“霜月，走，去雨夜声。”青年起身，二话不说拉着霜月就走，什么琴早被他放在原地不管了。
　　而霜月则努力挣扎，一边扯开青年一边唠叨：“琴也不弹了话也不听了就知道去找莫辰，我就知道是这样，你几年前还好意思说我落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而在前面的青年似乎并没有听霜月说的话，英俊的面容上露出了十分诡异的笑容。
　　“呵呵哈哈哈哈……”

　　琦山站在御都城内，感叹着这个世界的大城和从前所见到的不同。

　　来往的人很多，有的是修士有的是平民，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是和普通人一样走在路上的，而没有和从前世界中的绝大部分修士一样，喜欢炫自己的法宝灵器，看起来花里胡哨。就是这些修士大概水平比较低，琦山想，也许也没有什么法宝……

　　他看着周围的人群，高兴地说：“莫辰，我觉得乐仙也许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仙人。按道理来说，这里的人们这么信奉乐仙，喜好理应和乐仙的喜好差不了多少。你看这里的布局，有些特别啊。”
　　琦山看见面前不远处岔开了好几条路，每一条路都是熙熙攘攘。这样的布局少见，他假装是乡下人，问周围的人是不是每个城都是这种布局。
　　一位路人告诉他，御都城内的布局，是照着乐仙的一个代表性符号设计的。从这西城门口开始岔开五条路，一直延伸到城中，五条路都通向城中的束月集市。同样的，从东城门口开始也是岔开了七条路，也是延伸到束月集市那边。
　　可能是担心琦山不懂，好心的路人还给他当场用焦炭花了一张图。
　　“寓意分别是五弦琴和七弦琴。”
　　琦山这会秒懂。
　　果然是与乐仙息息相关的世界啊！

　　琦山感谢了路人一番，正乐着，却感觉哪里不对劲，回头看去，发现没有莫辰的身影。

　　“诶？？”琦山有点懵，他四周观望，发现周围人太多了，他根本没法在人群中找到个子比他矮不少的莫辰。

　　“不、不是吧？”这是这段时间以来，莫辰第一次突然从琦山身边离开。琦山突然觉得很不适应。

　　“冷静冷静……”他深呼吸了三次，想起来他初次见到莫辰时自己说过的话。以前他一直很不喜欢依赖别人，觉得那样的人难成大器，却没想到一旦依赖了，就很容易陷进去。

　　这种有一个可靠之人依靠的感觉，确实非常美好，难怪那么多人不愿意走出来。

　　琦山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好像彻底成为了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这……算为时已晚吗？”面对现在的情况，他有些不知所措，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往前走吧，刚才的大叔不是说，怎么走都是相通的吗。”琦山这么想着，便随便挑了一条路走上去。

　　他边走边四处张望，发现这个地方应该是一条叫花巷的街，两边的房屋装扮得很是漂亮，回廊上站着坐着的，都是打扮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子。

　　琦山观察她们的衣着、茶具和行为，猜测这里应该是贵女聚会之地。不过……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贵女待在这样的阁楼上，大概是习俗不同。

　　而在楼下，则是有许多人在贩售着胭脂水粉、花牌首饰。他路过其中一个摊子，发现这里有一颗明珠，便停了下来。
　　他觉得还挺好看的……

　　摊主是一个中年女子，她对琦山笑眯眯地问：“客官想要什么？”

　　琦山指着那颗明珠问：“这个需要多少钱？”

　　“一两银子。”

　　琦山便付了钱，将明珠连带着盒子拿起收好。

　　他看见明珠旁边是一副花牌，又问：“这副花牌呢？”

　　摊主：“十文钱。”

　　于是琦山的储物戒便多了一盒明珠和一副花牌。他不由得庆幸，幸好储物戒他有备用的。原先的储物戒大概是在空间风暴中被弄得有些坏了，他便把放在里面的另一枚备用的拿了出来用。

　　他很满意自己的未雨绸缪，打算继续向前走时，一枝花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他的手中。

　　他抬头看去，是他刚刚看见的楼上的那群贵女。
　　这是在干什么？

　　“瞧啊，他看过来了！”几名少女掩唇笑着，其余贵女也纷纷看过来。

　　琦山感觉很是窘迫，有一种法宝送去拍卖时被众人审视的感觉。
　　那群贵女们也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指着他窃窃私语，时时问他几句话。

　　“呀，这身衣服，是水音宫的弟子吧？”

　　“公子自水音宫而来？这可真是少见。”

　　“公子叫做什么？”

　　“公子接了这花，以后便是我们的朋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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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琦山看着手里的花，心情十分复杂。
　　“这都什么跟什么？”
　　四周因为这群姑娘的动静围了一圈人，每个人都指着他身上的衣服和楼上的姑娘在说话。

　　“居然被世家女看上了，真是羡慕啊……”

　　“唉我就没这命。”

　　“水音宫的弟子，难怪受到青睐。”

　　“看样子像是一个高阶修士呢，难怪世家姑娘们那么激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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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心烦意乱。”琦山这么想着，深呼吸，闭上了双眼。

　　再睁开眼时，琦山强迫自己在保持冷静，面无表情地释放了一点灵力，将花送回到贵女们的桌子上，重新插回花瓶中。
　　姑娘们顿时不说话了，她们齐齐看向琦山，目光让他感觉是一柄柄利刃。
　　很明显，她们生气了。

　　然而琦山觉得没人比他更生气。他拱手行礼，从容地说：“多谢诸位抬爱。相逢即是有缘，若是朋友，我们自然可以做。但是有缘不代表有分，我只是一名过路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愿在此留下痕迹。抱歉。”

　　说完他表现得十分淡然，昂首挺胸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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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莫辰与琦山走散之后，却没有去找他。她踏入御都之后，心中涌起了莫名其妙的情绪，总觉得她对这个地方应该是很熟悉的。这样的情况绝对是有猫腻的，她既然想找到真相，自然就要顺着感觉走。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叫做木巷，周围开着许多店铺，有贩售平民所用的武器乐器一类，也有贩售灵器法宝之地。她特地看过，所谓灵器法宝……可能比琦山的还要寒碜一些。

　　于是她最终是停在了锦绣坊前。

　　看着匾额上的“锦绣坊”三个字，她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心里暖暖的。渐渐地，有一些非常模糊的记忆也逐渐显露。但那朦胧感挥之不去，她无法得到最直接的信息。

　　待她反应过来时，周围的人却已经围了过来。她很惊讶，因为他们的目标是她……身上的衣服，且对着她指指点点。

　　“这是水音宫的人吗？”

　　“好像是吧？不过水音宫这弟子穿着也太暴露了吧？你们之前谁见过水音宫的女弟子？”

　　“是啊，这肩这腿都快露完了……这姑娘这么好看，怎么这样啊……”

　　“噫！”

　　莫辰有点茫然，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不是第一次被围观，但还真是第一次被指责……

　　“这姑娘年纪也不大，水音宫这么教人的吗？”

　　“谁知道呢？万一是她自己……”
　　“看着不像啊？”

　　莫辰摇头，打算无视他们自行离开。
　　希望这群人只是少部分吧……平时都没事做的吗？

　　而琦山来到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个场面:莫辰被一群人围着，看样子有些为难；而周围的人则对着她身上的衣服指指点点，什么话都说的出来。

　　他心里顿时就有了一股气。诚然，他也不喜欢莫辰这一身衣服，但是这些人的做法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他挤开了一条路，伸手对莫辰说：“走吧，我们去锦绣坊。”

　　莫辰看着他就这么挤进来，甚是惊讶。

　　“你去哪了？怎么找到我的？”

　　琦山突然想起来莫辰是鬼，缩回了手摸了摸鼻子，还是和这几天一样跟她保持着距离，抬头望天。

　　“咳，其实我也早就不舒服你这身衣服了。不过……”

　　莫辰：“？”

　　“就算我觉得不舒服，我也不会这样说话。他们这样很不好。”

　　莫辰看了眼身后因为琦山“英雄救美”后释放了威压而逐渐散去的那群人，大概明白琦山想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说：“我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是真心话。

　　琦山却说：“我也因为这身衣服惹了点麻烦。你也是这样。不管了，换下来再说吧，免得谁都以为我们是水音宫的人。嗯，没错，总得来说，我觉得还是早点换掉比较好。”

　　莫辰有点无奈：“道理我懂，但是你怎么了？感觉说话都不对劲了。”

　　琦山：“……意思你明白就好，这种时候不对劲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看着莫辰，不得不承认，哪怕服饰不是他的审美，他还是觉得很好看。
　　特别是那一头已经垂落在地面上的漆黑长发。

　　“好吧。”很好看的莫辰这么说道，顺便邀请他进锦绣阁。
　　琦山收回目光，往锦绣阁大步走去。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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