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月谈

　　不管态度有多亲和，有一件事依旧是无法改变的，人类于人鱼而言，是异族，而且是不甚高贵的种族。
　　至高神创造出宇宙，光明神创造出精灵，心灵之神创造出人鱼，暗神创造出血族，空间之神风神等神明也播下生命的种子，从宇宙各处苏醒，成为这世间的一部分。只有人类不是神明的造物，他们是从自然里诞生的，身上既没有神明的祝福，也没有神明的诅咒，是最普通的智慧种族，但也是最具备可能性的种族。
　　众神仍然活跃的年代，他们并不起眼。不通魔法，没有出众的身体素质，没有特殊的能力，神明对他们仅仅观望，没有任何神插手他们的事情。
　　然后当神明逐渐沉睡或堕落，更多的神明们离开了世界，去往了虚无的空间。
　　于是人类逐渐地显露出他们的不寻常之处。
　　发展空前快速的科技和压倒性的人群基数使他们迅速在大地上扩张领土，将其他的种族逼得不得不深深地隐藏起来，彻底抹除自己的存在。
　　但也并非真的彻底。血族想要人类的血液，精灵虽然搬入了独立空间，却默许了族人使用拟形魔法进入人类世界。
　　与人类保持着最疏远距离的，是人鱼一族。
　　西芙笑了笑，看着奥利维亚歪了歪头，对兰斯说道，“我记得你的口味一向很挑。”
　　兰斯喝了口茶，看着远处，眼神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的西芙微微睁大了眼睛，盯着始终沉默地看着远处山林的奥利维亚好一会儿，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本来有些僵滞的笑容重新扬起还变大了几分，宝蓝的明亮眼眸里盛着纯真的动人色彩。
　　“啊~这样吗。”
　　他咯咯咯开心地笑个不停，奥利维亚是不明所以，但是兰斯却清楚地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可是他没有争辩的打算，难得这人鱼笑得开怀，那便也随他去好了。
　　好一阵西芙笑够了叫道，“请到我身边来，奥利维亚。”他的嗓音又软又甜，听起来真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可他绝对不是孩子。兰斯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任何行动，奥利维亚于是走去西芙的身侧。但就在她停下脚步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了透骨的凉意，一瞬间刺穿她的皮肤令她汗毛直竖，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意识，她立刻侧身往旁边倒去，在她往下倒的那一刻奥利维亚清楚地看到一抹锐利的白光刺向她站立的方位，那束光实在太快，即使她已经做出了应对但仍然狠狠地擦过手臂，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溢出的鲜血很快就染红了那半边袖子。
　　奥利维亚重重地跌坐在地上，腰背和臀部被摔得生疼，但是她硬是忍下了疼痛，咬着牙一声不吭。
　　西芙仍旧笑得轻柔，看不出半点阴霾情绪。他的眼睛里没有恶意或者厌恶，仿佛方才对她直捅心窝子式的攻击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他对此没有任何感觉。“你的血是没有气味的。”他歪头，似乎有点疑惑，用回忆一般的语气说道，“可是我记得呀…那些味道。”
　　兰斯伸手随意地点了点奥利维亚的手臂，几乎是瞬间那道略有些狰狞的伤口就愈合了起来。如果不是裙子袖子上还有血迹，已经看不出来她刚才遭受了重击。
　　“谢谢。”奥利维亚冷静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事实上伤口虽然愈合但是疼痛不曾消失，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强烈的痛感，但却仍然面不改色。
　　兰斯目光淡淡地看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平静一片。论起对血液的敏感度，血族必定当仁不让，可是刚才西芙的攻击割伤她的手臂，流出血液，他却没有察觉到血液的气息。他是在她倒地的那一刻才注意到她手臂上那道明显至极的伤痕。
　　这不是什么寻常情况。但是他不准备往下思考更多，漫长的岁月足以让他见识各种各样的不寻常，他没有兴趣去把一切可变因素都控制在手里，他只需要在这些因素产生了不太好的变化的时候出手解决掉就可以了。
　　西芙却显得颇有兴致，他坐起身子，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红色的长发，有些自然卷，肤色苍白，看起来身形纤细，五官倒也还算是精致，在人类中大概是中上水准，但若是放在血族或者人鱼里，那几乎都能称得上丑陋。她此刻笔直地站着，神情冷淡，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他也确实听不见她心里的声音。西芙眨了眨眼睛，也没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似乎对此感觉到无趣，西芙又往后靠上了躺椅，自顾自地甩起尾巴。
　　奥利维亚看了他们俩一眼，最终选择退到一边。她心里确实没什么念头，又或者说，她对这些事情的感知非常淡薄，这种程度的事情对她而言翻不起半分波澜。
　　突然安格出现在茶桌背后，微笑着向西芙打了招呼以及向她点头致意，随即低头偏向兰斯，嘴唇极快地蠕动一番，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兰斯却很快地对他的话做出了应对，“随便她。”
　　安格微微颔首，身影消失。
　　奥利维亚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安格离开之后西芙就从位置上跃起来，在空中翻了个圈，落入湖中。她看着那个溅起水花的身影向这边挥了挥手就沉入湖中不见踪迹，心里还来不及叹气，先听到一个又惊讶又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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