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太美，我却不敢看

　　我沉默着试着最后一道甜品，“试菜要都你这样不说话，你让餐厅怎么知道这菜符不符合你的口味，看表情猜？”
　　我没有去看对面语气不耐烦的人，转而对着坐在一旁等待评价的厨师道，“所有的菜品里我最喜欢这款甜品，甜甜的层次感有治愈的效果，其他的配菜新意是有，味道却是期待值以下，主菜的话，我个人觉得酱料的味道浓了一些，把羊肉和牛肉本身的味道掩盖住了，其实你把牛肉和羊肉的腥味都处理的很好，所以不必加那么重的酱料，专业的话我评价不来，我只是说我个人感受。”
　　厨师看着施以然，像是在等他的决定。
　　施以然拿过我手里的刀叉，试了试没有酱料的羊肉和牛肉，又试了试其他的配菜，起了身只道，“按她说的改。”
　　“好的。”
　　在我没来的及反应前施以然已牵过我，“走吧。”语气依旧是带着不耐烦。
　　这次我没有挣脱他的手，忽视了餐厅员工的眼光。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从来就不知道，要是他只是想实现我当初试菜的要求，也不必这样委屈自己，反正我与他已经一年多没了任何联系，情人之间会分手，朋友之间这又算什么呢，不，我与他现在应该是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系，这般的不耐烦，我受不起。
　　副驾驶上，在他帮我系安全带前，我抢了先，他是愣了一秒，才回了身。
　　车子一路驰骋着，是开往我住的方向，他没说话，我也没有。到了我住的小区，我下车，他离开，没有一句再见，就像是昨晚到前一秒我与他之间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失神的进了屋，躺在沙发上，头有些晕，怎么只要接近他一下下，再离开他就想他想的要命感觉就这么回来了，我明明对他早已没了期待，早已死了心的。在听到他说他单身后，我竟没有拒绝他牵手的意志，即使他那般的不耐烦。我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宿醉还残留着，所以才会这般，我想。不能放任自己这样下去，多一秒都不愿意，径直去浴室冲了冷水澡，半小时后出来，却是半分都未能减少。
　　我现在应该想的是要不要答应嘉豪的求婚，而不是对一个死了心的人念念不忘。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嘉豪，但至少并不讨厌，甚至是喜欢，虽然不是恋人那般的喜欢，但至少嘉豪跟我求婚的那一刻我并没有反感，我现在的安全感是谁都给不了的，一份这么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不接受挺可惜，如果不是现在这般想念施以然，或许今天我答应嘉豪也不是没有可能，年龄对于我来说，在爱我的人面前成不了阻碍，那只是不爱的人会用的借口。
　　嘉豪说给我半年的时间考虑，也说在我没给答案前不必让敬谦知道，是对他自己没信心吧，又或者，即使到最后得到的是我拒绝的回答也希望时间拖延的久一些，是真的爱我到有些自卑了，但我不想拖着嘉豪，因为同样类似的话，嘉豪说出了口，我却没有。我深知暗恋的痛苦，所以也知道干脆利落点对谁都好。
　　过了年还是赶紧离开，这样就能离的施以然远远的，嘉豪的求婚我不想等个半年的时间，想早些决定好，这突如其来的心理变化，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要能回到对施以然死心的状态，那时候决定接受嘉豪的的话会公平一些。
　　一早手机铃声响起,除了敬谦,没人会这么早的打电话来扰人清梦,闭着眼摸过手机,“姜敬谦,我起床气很重的,你最好是说些好事……”
　　“开门。 ”
　　我是连回神的时间都没有,惊的睁了眼,因为电话那头的人不是敬谦,是没有预料的施以然,那是在脑袋里幻想又想念过无数的声音,即使隔了很长的时间,也不会听错的。
　　安静的电流里,或许是认为我没睡醒还未反应过来,施以然耐着性子道,“是我。”
　　“我知道。”我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他的来意,也不愿像以前般进一步的去猜想。
　　“我刚开车正好经过你以前爱吃的抄手店,顺道就给你打包了。 ”
　　“噢。”我仍没有起身。
　　这应该是梦,以前也有过类似梦的,一起身这梦就没了,我不想……我到底是怎么了,现在的我应该是觉得梦停止才好的,竟有些舍不得从梦里醒来。
　　我极力遏制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话,“我还得赶着去餐厅,时候不早了,你快点。 ”
　　“噢。”
　　“那你倒是起身啊。”我真的确定这是梦了,因为电话里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而是以前施以然只对我才有的撒娇语气。
　　去开门吧,这样梦就会醒了,不要贪恋不会存在的事情，我告诫自己。
　　迷糊着开了门,施以然越过我跨门而入,我只苦笑着,这梦倒还真是真实,连施以然的体香也能闻得。
　　“草莓蛋糕我让厨房刚做的,给你放冰箱了啊。”
　　我盯着厨房里的人移不开眼,现实里不敢看,梦里能多看一会儿算一会儿吧,以前就算是梦,施以然那可爱的脸我也梦不着半分的。
　　“你在那儿傻愣着干嘛,”施以然只身在餐桌前坐下,放好抄手,看着丝毫未动的我,“过来。”
　　“噢。”我走过去乖乖坐下。
　　“你还是听话的时候可爱些。”
　　这梦是真的太过真实了,而且居然毫无醒来的预兆。我低过头迷糊着吃着抄手,熟悉的味道在嘴里散发,我苦笑着,这哪里是我最爱吃的,是以前施以然爱吃,我才爱吃的。
　　“中午在家等我,我忙完就过来找你。”这梦什么时候才会醒,我并不想陷进去,那样就更难逃出来了。
　　“你吃慢点,嘴边又沾上了。”他起身倾身而来,替我擦嘴角的动作他自然,我熟悉。
　　我愣神的望着他,看着他接下来拿过我勺子吃了一勺我的抄手,一脸的满足,“今天的好像格外好吃些。”他要吃可以多买一份的，为什么偏偏要吃我吃过的。我想我还是重新去床上躺着吧,醒不来换换别的梦做也行,以前放弃他的时候这是常有的事。
　　我不动声色的起了身,想回屋。“你不会又以为自己在做梦吧”
　　我疑惑的转身,难道不是吗讨厌他在梦里这样看透我。心里的烦躁消不去，一记毫无预兆的拳直击施以然那可爱的脸,梦里的人没有消失,我的手…… “嘶——”好痛…这、这好像不是梦。慌张的看着被我一拳打倒在地的人,“你你你你你没事吧!!” 我是用足了狠劲的,我自己都疼的厉害,别说是挨揍的人了。
　　施以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声音都没发出一声,我拳头的伤害有多厉害我是知道的,以前在学校被我打进医院的人可不止一两个,我有些急了,这大过年的,我要真把他打来住进医院,不说他家人会不高兴,我也会过意不去的,人明明没对我做什么 ,还给我送了早餐过来,在别人眼里看来这是平白无故的，理由我自己也觉得可笑来着。
　　“你没事吧” 我蹲下去轻轻推了推他肩膀。
　　那委屈的眼不期然的抵在我眼前,是无声的控诉,嘴角渗出的血让我一点狡辩的余地都没有。
　　“痛不痛” 一问出口我就觉得自己犯傻了,都出血了怎么会不痛,“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
　　施以然一副你倒还知道自己下手重了的表情,我扶着他起身,“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告诉你家里人好不好”
　　施以然依旧没出声,好像是嘴里渗出了血,因为含着不能说话。他只拿出手机,捣鼓了一会儿,拿给我看时,手机上显示着四个字:看你表现。

　　刚和施以然成为朋友是在我高三毕业后的暑假,施以然初中毕业。言言刚补完暑期的课,大热天的老想拖着我往学校篮球场跑,借口说是自己一个远亲的弟弟在学校篮球场打篮球被人欺负了,要去保护他,我是好奇又有些担心，一向胆小的言言竟说着要保护人的话，所以才跟了过去。一去才知道那个远亲的弟弟是施以然,同住一个小区那么久, 那还是我第一次知道言言和施以然的亲戚关系。
　　坐在篮球场边,言言指着场上刚撞了施以然的高个子男生,“看见那个没,就刚刚撞了以然的那个壮壮的五号,就他,老欺负以然。 ”
　　“我不喜欢以强欺弱。”我道。
　　“我也不喜欢。 ”
　　我看著籃球場上脾氣甚好的施以然,淡淡道,“以然好像從小脾氣就很好。”
　　“你兩性格應該換換。”
　　我不在意道,“是吗我觉得我性格挺好的。 ”
　　“得了吧,你的内向跟一般人的内向比不得,前几天我在街上看见以前欺负过我的那个大块头,这都好几年过去了,现在看见我都还躲着我走,你这样保护我后这样自然是好的,只是觉得你要是能稍微温柔一点就好了,你这样很容易没男生喜欢的。 ”
　　“那你现在拉着我来这坐着是为了什么” 大热天的在家吹空调吃西瓜不是更好
　　“难不成你还想动手不成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真的是。”
　　言言的突然转变让我有些没缓过劲来,一脸不解的看着言言,“你不是说来保护你弟弟的吗”
　　“对啊,你人都坐在这里了,谁还敢动他。”我初中的打架历史到现在还流传在学校,这是敬谦告诉我的。
　　“噢。”
　　“以然要是知道你坐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他,他应该会感动的。”言言调笑道。
　　“嗯”言言的话对我来说显然是有些莫名其妙，我和施以然虽同住一个小区那么久，但也就说过几次话而已，并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才连言言与他的亲戚关系也不曾了解。
　　“以然好像从小就崇拜你。”言言说着笑出了声,看着我一脸的不解,“我也是前段时间去他家吃饭,在他屋里不小心发现的,你知道吗,他小学的日记本里你都可以跟超人相媲美了。”
　　我只淡然的笑笑,觉得这并不可信。
　　“你别不信,以前跟你介绍的朋友,你怎么相处都别扭,这次我想着如果是崇拜你的人你相处起来应该会轻松些,而且大家都住一个小区,你对以然也有一定的了解,熟悉起来也方便。”
　　“你意思是想把以然介绍给我做朋友”我只抓着重点问，奇怪的是我确是没有半分抗拒。
　　“对啊。”言言回答的肯定。
　　“他比我小那么多,你要我跟他做朋友,你是不是傻”
　　“人做朋友还有忘年之交呢,你俩这点点的年龄差距根本不算什么好吗还不是怪你自己,跟你介绍了那么多人认识,你都不感冒,要是以然你也相处不好,那我就真拿你没辙了。 ”
　　我转过头去看篮球场上的施以然,人没看到,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场内飞过来的篮球就这么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我的脸。我有些吃痛,弯着身子一时半会动弹不得。
　　言言是直接问候了一句不知谁家的亲戚,着急的问着我,“倍倍你没事吧。”
　　“嗯。”我应着声,但疼痛感没有减去半分,篮球场那边没有道歉的声音却只传来了笑声,“那边的,把球还过来。” 我心里突然有些恼。
　　“言言。”施以然这才看到坐在台阶上的言言,着急的跑了过来,“你怎么在这”
　　“我这不是、”
　　“谁扔的” 我的火气被篮球场上依旧没有停止的笑声点燃,打断了言言的话,抬头向着施以然,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倍倍……”施以然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有些愣神。
　　“谁扔的” 我耐心有限,并不想再问第三遍!
　　施以然应该是被我的怒气吓到,楞楞的指了指篮球场上的人,“5号球服……”
　　我起身去把篮球捡了起来,往着篮球场走去。
　　言言忽觉不妙,“以然,快去拉着她!” 看着杵着不动的人,“你傻愣着干嘛,一会儿你朋友得出事了!!”
　　“ 嗯” 施以然一脸呆呆的，显然是没能理解言言的话。
　　“我骗倍倍说你朋友老欺负你,谁知道你朋友这么倒霉把球砸中了她,你那几个从外地来的高大个儿朋友哪能知道她的脾气,抱歉没一个还一个劲的笑着,再不拦着,我们一会儿就该去医院了。 ”
　　施以然意识到了什么,直接往我冲了过来,“倍倍,球给我就行。”
　　“小孩子一边去。 ”我冷着声,没有丝毫客气可言。
　　施以然是愣了一秒，看着我作势要扔球过去,忙上前抢球,“不是你想的那样、”话还未完,人已倒了地!
　　我手上的痛感是同时传来,下一秒是言言的惊吓声,看着身旁倒地的人,我收回几分理智蹲下身,怒气还未褪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凑上来干嘛!!”
　　施以然没有回我话,连身子也未动一丝一毫,我推了推施以然,还是没有一点反应,我有些慌了,理智是收回了几分，言言和篮球场上的人跑了过来,只听人群里有人急着道,“完了完了,快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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