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作者:以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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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封情书


      十月下了场雨,不是很大,但原先湿热的气温骤然离场,秋意淋漓。

      相思逛了一下午商场,随手买了两件风衣。想了想又拐弯去了另一家店,买下了那条中意好久的白色雪纺连衣裙。

      三十好几的人了,看到这种裙子,依然会走不动道。

      手机铃声不适时地响起。相思刚接通,就听到那边老人家的嗓音:“相思,你人呢?“

      “就到了,再等十分钟。“

      电话那边是相思大姑,六七十岁的年纪了,平日里除了跟小区里的帅气老头出去跳广场舞,就是盯着相思的婚姻大事,一有合适人选就各种接口身体不舒服,让相思去相亲。相思但凡稍稍不愿意,她就哭着说对不起她英年早逝的弟弟。

      相思是老太太带大的,名义上喊姑,心里却是将她和已故的大姑父当亲生父母对待的。听大姑这么说,相思再怎么态度强硬就只能软和下来,保证每周抽出半天时间去相亲。

      这次相的据说是位大学教授,比相思大两岁,离异,有个女儿。

      人是大姑以前同事介绍的。大姑本来听说这人离异,还带了个女儿,心里头老大乐意。结果跟那同事去人家任教的大学逛了一圈,不过是在公告栏里瞟见了这位教授的英姿,回来就撺掇着同事给相思排了今天的相亲。

      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在商场顶楼的家常菜馆。现在五点过五分,相思还来得及把战利品放回车上。

      电梯下行到负一楼,出去的时候正瞧见了等电梯的人里个有认识的。谈不上是朋友,只是之前有过两面之缘。

      相思顿了一下,打了声招呼:“钟教授。”

      “相总,好巧啊。”

      钟教授全名钟琤,在北城师范大学任教。相思记不太清他是人文还是历史方面的专家,只是觉得其人不愧是教授,说话儒雅,正合了她的审美。这让她开始猜测待会儿要见的另一位教授,是不是也这样合心意。

      两人不过点头之交,还没到打探各自此行目的的地步。不过稍稍一个颔首后,一个往灯光暗处走去,一个消失在电梯门后面。

      相思到餐馆门前正好五点二十五。穿着中山装的服务生引着她向里面走,相思借着欣赏装饰的机会,暗暗忖度大姑现在埋伏在哪个地方。

      大姑从来不直接出面,只是躲在某个地方,像观察员一样仔细观察双方的互动。等相亲结束,还要拉着相思开一次复盘,仔细分析。也是这个原因,好些相思觉得还不错的对象都在复盘里毙掉了。大姑到底火眼金睛,一眼就看清了那几位的真正面目,再隔一段时间,相思就能在朋友圈里看到他们原形毕露。

      相思最终停在了尽头靠窗的位置。商场依河而建,从这里正好可以看到船上豆灯和对岸的烟火人间。一冷清,一热闹,正好相衬。

      相亲对象面朝进来的方向坐着,头微偏看河景,发旋那儿还有几缕头发不服帖地翘起,让主人看上去丝毫没有“聪明绝顶”的迹象。那人因为头侧偏着,五官一律看不完整,偏偏上身的衬衣,像极了楼下电梯旁遇见的钟教授的那件。

      如此算来,加上电梯口那一下。两人也该是四面之交了。

      相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只是公司里的一个小主管,钟琤那时候也不过刚博士毕业留校任教。他供职的北城师范大学正赶上秋招,相思过去帮忙。

      北城师大特有诚意,海报上把他们公司去的人的title介绍得详详细细。也是赶巧,钟琤一个博士同学研究方向就是稀有姓氏。看到相思的名字后,守着时间地点就兴冲冲跑过去了,还拉着钟琤一起。

      相思那时候还没和宋平生分手,看到钟琤心里却也不免想着这样的人最后会被谁摘回去。聊天过程中,才知道这人压根没有贯彻国家的倡导,早早地就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后来钟琤那同学把钟琤的信息抖了个底掉,从相思这里却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研究数据,直呼“亏了亏了”。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钟琤全程没说几句话,倒比那位博士同学更让人印象深刻。

      相思也没想到,那时候礼貌欣赏过的人,现在会和自己坐在一张桌子上相亲。

      服务生提醒客人到了,钟琤才慢悠悠从河景中抽离了视线。而看到来人是相思时,得体的微笑变成不那么得体的错愕再变回得体的微笑,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相思款款坐下,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随口叹道:“早就听说从这里看河景一绝,倒是没错。”

      钟琤递过菜单,让相思点菜,又接过话头说:“你喜欢吗?”

      相思心想,和这些教授打交道也不轻松,随便问句话都得想想对方是不是在玩双关。故而闭口不答,只是接过菜单细细划了几道,又回递给钟琤。

      钟琤接回去,只另外添了一份汤。趁着服务员过来时,又仔细叮嘱了一遍忌口。

      相思又望回了窗外,耳朵却还支着,听钟琤不紧不慢地说话。

      “别放葱,少姜少辣少老抽,嗯,这道菜少放点醋。”

      和相思的忌口刚好对上。

      两人也不过两年前机缘巧合吃了顿饭,他倒是把她的习惯记得清楚。

      “钟教授这样体贴,倒不像是需要相亲的人了。”

      钟琤笑着回应:“全靠父母生了我这过目不忘的好记性。”

      相思笑笑,顺势问他他来相亲有没有得到家里小公主的允许。

      “艾艾挺懂事的,本来还说要跟我一起来看看,怕我被骗。“

      “那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上补习班呢。“

      艾艾是钟琤和前妻的女儿,大名钟毓。相思两年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和幼儿园老师走丢了的小孩儿,如今都成了比教授爸爸还忙的小学生了。

      菜上得很快,用精致的碟子盛着,摆盘像是艺术家精雕细琢出来的,让人难从下筷。

      相思忽然想起在网上评论里,和此处河景并列的,便是这精致的菜品了。“难怪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过来打卡。”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喜欢的。”

      “那钟教授喜欢吗?”相思又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对方却好像没有察觉,对上女人的视线,字句勾人:“当然是喜欢的。”

      最后也不过吃得半饱。虽说是家常菜馆,但到底少了家常味。再加上钟琤那句“喜欢”,相思只觉这是一场鸿门宴。

      “世人总传闻/相思设宴名叫鸿门
      却仍偏偏/争做宴上那个人“

      歌词写得多好啊,只是设鸿门的该是她相思才对。

      这次大姑一反常态,隔了三天都没有打电话来提上次相亲的事情。相思便也当无事发生,继续忙碌地工作。

      再过半月是一位合作伙伴的生日,相思嘱托助理定了礼物后,就准备下班回大姑那边。

      大姑父前两年去了,大姑平日里和儿子住一起。这两天相思表嫂娘家有喜事,表哥陪着回去了。上初中的小侄女秦榕课业繁忙,没能一起去,留在家里由相大姑照顾。

      到底一老一小,相思也不太放心,这两天都是住大姑家里的。

      回了家刚好吃晚饭。小侄女正是玩心重的时候,好不容易明天周末,这会儿草草吃了两口饭就钻客厅看电视去了,餐桌旁就留下相思和大姑。

      两人最近的话题大部分都集中在了相亲上,相大姑每每都爱兜个圈子,今天却意外地直白:“小思啊,你跟姑老实说,你一直不成家,也不谈男朋友,是不是还想着那个宋平生?”

      宋平生是相思初恋,也是同事。本来两人都已经见过家长谈婚论嫁了,结果因为工作上的争斗,连好聚好散都做不到。

      宋平生挺好的,只是两人不合适。而这个道理,相思明白得太早。

      “没有,您别多想,我这不是也都老实去相亲了嘛。”

      “可你一个看上眼的都没有。”

      “欸,您先停停,有几个我觉得不错的,您可是硬给我断了的啊。这没看上眼,也不能全赖我吧。”

      “那前两天那个大学教授,你有没有感觉?要觉得还不错,要不就早点定下来。”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呢。

      相思听着手机响了声,没来得及看,先回大姑的问题:“还可以,但这也不熟悉,我这牛不喝水,您也甭强按头不是?”

      手机亮屏,居然是一条短信。

      相思还诧异这年头除了10086还有谁会发短信,结果复制了手机号上微信上一查,居然是钟琤。

      这有微信好友却不发微信消息,倒还真有点老学究的感觉。

      相思觉得好笑,回过头再去看短信,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眼下还不到七点,但因为即将入冬,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相思叹了口气,回房间取了车钥匙,叮嘱秦榕好好做作业,就下了停车场开车离开了。

      钟琤给她发短信请求的事说来好笑,居然是去接钟毓。钟毓还在上小学,平时放学早,钟琤就把她放在学校旁边的托管,吃了晚饭后再去接人。只是今天钟琤学校临时有事走不开,只好拜托相思。

      至于以前钟琤走不开时谁去接钟毓这种问题,基于成年男女之间的默契,不用多说。

      钟毓记性不错,虽然只两年前见过相思一面,但电话里钟琤一提她就想起来了。见到了人,就亲切地粘上去喊“姐姐”。

      一大一小第一次见面是在游乐园。秦榕生日,相思带着去玩,而钟毓则是幼儿园举行活动。

      大夏天的快四十度的高温,秦榕过山车玩得飞起,相思虽然穿得年轻但到底是三十岁得的身体,折腾不动了,就坐在旁边等秦榕自己玩个痛快,结果却捡到了小不点儿钟毓。

      钟毓人小嘴甜,吃了一个秦榕的甜筒就冲着两姑侄都喊“姐姐”。

      隔了两年,喊的还是“姐姐”。

      相思牵着小人儿,和托管老师确认后就领着人走了。

      上车的时候还在纠结要不要让小孩儿改口,结果刚系好安全带就听人家小大人似地问:“阿姨,你会和我爸爸结婚吗?”

      相思一脚下去,差点刹车当油门,心想现在的小学生都这么直接的吗?

      “艾艾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钟毓坐在后座,手抓着安全带,凑到驾驶座椅背边,小声地说:“我听见爸爸跟何奶奶说话了,爸爸说他很喜欢那天跟他相亲的女孩子。然后爸爸今天就跟我说姐姐就是那天那个女孩子,所以爸爸肯定很喜欢姐姐。”

      一会儿姐姐,一会儿阿姨,相思觉得自己就跟看了台蹩脚的连续剧,却还津津有味地问道:“那艾艾希望爸爸跟姐姐结婚吗?”

      钟毓思考,拖长了“嗯”声,然后长吸一口气,回答说:“姐姐比以前的其他阿姨好,所以爸爸还是和姐姐结婚吧。”

      相思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姑娘心大,一看就是童年不完整,没听过《白雪公主》、《灰姑娘》的人,也不怕爸爸结婚了给她找个真后妈。

      车子按照导航稳定行驶,最终停在整个北市都颇负盛名的小区。

      保安不认识相思,但认识钟毓,又和钟琤打电话确认后痛快放行。

      相思稍微路痴,在地下室绕了一大圈才找好停车位,又在钟毓的带领下七拐八绕才找到楼层。

      钟琤家就在一楼。相思不明白为什么不买在高一点的楼层,进去后经钟毓介绍才知道,房子后面还带了个不小的庭院。

      最优的地段,高品质的开发商,比其他楼层贵上不少的带庭院的一楼,怎么想都跟一个人民教师扯不上关系。

      忽然好奇钟琤到底是怎么一个人了。

      不,或许该说钟家到底是怎样一个家庭了。

      一个人对于另一个人的好感,总是始于好奇的。

      可钟家一脉相承的犀利和直接,少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好奇。

      钟琤回家,相思没待多久告辞,钟琤送她下楼。

      等电梯的时候,钟琤问相思有没有兴趣来参加周六的party。

      “在你家吗?“

      “嗯,来的都是我学生。“

      相思不解:“那我可能不太合适过来吧?“

      “可是我希望你过来。“

      “那,让我想想。“

      相思想得很快,开车回去不过半小时,她便做好了决定。

      周六天气不错,衣柜里新买的雪纺裙张扬着。

      相思到的时候,钟琤家里已经来了几个学生,见到她来也不知道该喊什么,一个个尴尬地抓起食材就往小庭院跑,还不忘捎带上艾艾。

      “你这些学生,看上去年纪不大啊?像小孩儿似的。”

      “嗯。这几个才大四,毕业论文的导师是我,最近刚好忙开题报告,就把她们叫过来一起玩玩。研究生的那几个去超市了,等会儿就回来。你坐一会儿,还是和她们一起去院子里玩?”

      “坐一会儿吧,咱俩聊聊。”

      自然而然地聊到了钟琤的前妻。

      钟琤和前妻算得上是从校服到婚纱,可再深的感情也抵不过婚后的大小摩擦。钟毓出生后两年,前妻都处在轻度产后抑郁的痛苦中,后来她同闺蜜出去旅行,回来后便提出了离婚。

      她当时的精神状况并没有好转,钟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肯离婚,她竟然直接提起诉讼,最后法院宣布离婚,只是把钟毓判给了有工作而且身心健康的钟琤。

      钟琤自此失去了她的消息,很久以后才从前妻闺蜜那里知道旅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半年前,她和新婚丈夫重新出现在北城,上门要求钟毓的抚养权。

      钟琤不信任婚内出轨且曾轻度抑郁的前妻,自然不肯交出钟毓的抚养权。而前妻则以钟琤单身爸爸无法照顾好女儿为由,打算重新提起诉讼。

      “所以,你开始相亲,想给艾艾找一个后妈?可是就算你要争取艾艾的抚养权,凭你自己的经济实力和社会地位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吧。你知道的,比起婚内出轨的前妻的,法官还是会更偏爱毫无过错的大学教授的。“

      “可是,她的出现确实让我明白,艾艾是需要一个妈妈的。”

      相思抿了一口茶,把组织好的语言抛掷脑后,直接发问:“你是想找一个妻子,还是找一个保姆?“

      钟琤难得地手足无措,所幸他的研究生学生们及时按响门铃,暂时缓解了尴尬。他带的研究生不多,几乎都是男生,只最后才进来一个女生。

      见到相思,研究生和本科生的区别就显现出来了,后者打了个招呼就害羞跑到了院子里,而这几个研究生打完招呼后还要一个个上来作自我介绍。

      相思一个一个名字记过去,听到“段合意“这三个字的时候,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她的长相是很招年长者喜欢的乖巧,眼神也透亮,自我介绍的时候抑扬顿挫很有活力。

      钟琤点了点人,让段合意留下陪相思聊聊天,其他人跟着他去院子里帮忙。

      段合意挺活泼的,重新给相思沏了茶。相思不需要怎么费脑筋去找话题,段合意身体活泼,思维更活跃。两人从“当钟教授的学生是什么体验“聊到了”相思的工作累不累“,又聊到了”段合意那个刚上大一的男朋友“。

      相思觉得两人年龄差得有点多,但看段合意笑得开心,又觉得所谓“年龄差”完全是小事。

      真爱至上嘛。

      段合意倒是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和他其实没差几岁,只是我读书早,他读高中时又休学了两年。“

      “你们的恋爱故事一定很有趣。”

      “唔,他其实很无趣的,是我见过的男生里最无趣的了。”

      相思笑了笑,说:“你才多大年纪,见过多少男人,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是最无趣的呢?”

      “反正他比老师还古板。“

      “钟琤很古板吗?“

      钟琤恰好走近,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开玩笑似地反问:“我很古板吗?“

      段合意讲老师笑话还被抓包,当场羞得躲出客厅,凑在人群里咋呼着要自己动手烧烤。

      钟琤好奇心不死,又问一遍相思:“我真的很古板吗?“

      相思瞥他一眼,随意回道:“我哪知道?问该问的人去。“转身也随段合意扎进人堆,任白色雪纺裙在泥土和炭灰中摇曳飞舞。

      钟琤忽然觉出些趣味来,左手搭在右手手肘上随意敲了敲,然后便回冰箱找出外头要的五花肉。

      二十郎当岁的年轻人们在聊天,相思自觉年纪略大,怕他们有压力,索性接过烧烤的活儿,亲自上阵。那一群人里,她最是偏袒艾艾和段合意。两个姑娘想吃什么她就烤什么,几个男孩子在边上好不羡慕。

      研究生那几个去超市买菜时,夹带私货买了酒精饮料。相思原先只看到了菠萝啤和鸡尾酒,还特意指给了钟琤看。结果刚刚拿菜时打眼一瞧,最里边居然还藏着两瓶江小白,其中一瓶只剩一半,也不知道少的那一半是进了哪几个人的肚子。

      在场的几个人除了艾艾都或多或少沾了点酒,闹了几下场子活了,几个男生说话就没那么顾忌。

      相思隔得虽然远,也能听见有男生同钟琤抱怨道:“师母偏心。”

      钟琤也不反驳称呼,只问他:“怎么了?”

      “我想吃五花肉,师母都给小师妹和艾艾了。”

      艾艾人小鬼大,连忙从一手五花肉里挑出一根来递给哥哥:“哥哥,少吃肉多吃菜。“

      其他学生也哄笑他:“艾艾这是笑你吃饭还堵不上嘴呢。“

      钟琤没什么老师架子,但还是跟不上学生的潮流。勉强和他们聊了会儿天,等他们说到什么“二次元“的时候就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他读书那会儿,家长也好、学生也罢,是这些东西都是洪水猛兽,从来没认真了解过。后来参加工作当了老师,就更不会去接触了。环顾四周,眼下能跟他聊聊三十岁的人该聊的话题的,也只有一个相思了。

      刚巧相思端了鸡翅过来,钟琤往边上让了让,示意相思坐下:“你先歇歇。”

      相思刚好也渴了,让段合意递了罐鸡尾酒过来,问桌上的人:“刚刚聊什么呢?热火朝天的。”

      “在说X站那部新番呢。师母……啊不……相……嗯……相思姐姐,你看番剧吗?”

      相思忽略掉那奇奇怪怪的称呼,只回答最后一句:“是凤凰那部吗?好像出第二季了吧?我侄女爱看,我跟着看了几集,感觉跟第一部比差了点。”

      段合意轻轻拍了拍桌子,一脸得意:“看吧,我就说没第一季好看。”

      相思又补充道:“但是天女比上一季漂亮很多。”

      桌上另一群人兴奋了:“嘿嘿,这一季的天女简直梦中情人。哎呀,我就想找个那样子的女票。”

      段合意傲娇地“哼”了声,开玩笑道:“说这话的自己站出来,等我回去跟师姐们一个个告状。“

      “小师妹乖,肉都给你。“

      相思看着桌上各人的笑脸,对钟琤感慨道:“你这些学生还好没像你。“

      “像我什么?“

      “高不可攀。“

      “再高不可攀的山,也会有暗流涌动啊。“

      “暗流流向哪里?“

      “你想它流向哪里?”

      相思端起饮料,喝完最后一口,看着罐身上凝结的水珠正往下流,道:“随势而走,何须外力。“说完便起身,又返回烤架重操旧业。

      钟琤拎了个杯子溜达过去,翻出藏起来的江小白,给自己倒了两口。

      “你知道啊。”

      “回回都这样,想不知道都难。你经常陪你侄女看动漫吗?”

      话题转得太快,相思有点反应不过来,条件反射“啊?”了一声,过了脑子才回答道:“是啊。她还挺亲我的,平日里有些事都只跟我说,她妈妈还吃醋呢。”

      “小孩子都会喜欢长辈陪着看吗?“

      “什么意思?”

      “我从来没陪艾艾看过动画片。”白酒入口有些辛辣,钟琤轻轻咳了一声,找回声音后接着说:“如果不是你们刚刚说起,我都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相思想问他是不是在耍苦肉计,可又问不出口,这样太不道德了。她也不愿意承认,这个计策居然成功了——她确实开始摇摆了。

      “钟琤,有机会的话,我带艾艾一起去玩吧,叫上我侄女。”

      “你的意思是?”

      “我们试试,但我希望你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我们的关系。我的意思是,不要把我当成陪艾艾长大的充当母亲角色的人,而是把我当成要陪你一辈子的妻子,可以吗?好了,我听见门铃响了,你去开门吧。”

      钟琤去开门,相思摸了摸耳廓,有点发热。怎么一开口就是妻子啊,太不矜持了。

      来了位不速之客。

      相思没见过,但看到她和钟琤攀谈时熟络的模样,她毫不意外地觉得那就是钟琤的前妻,艾艾的生母。

      她天生笑唇,就算不作表情,看上去也是和善可亲的样子。相思看着她,她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隔着落地窗模糊对上,却又在顷刻间撕开。相思忽然有些心虚,远处的那个女人,她不知道她姓甚名谁,不知道该以何种名目来称呼她,也不知道自己以何种身份站在这里旁观看戏。但她很快又好奇地往钟琤那个方向张望。

      人的劣根性之一而已,相思这样子安慰自己。

      到底是相伴走过了校园和婚姻的人,钟琤和她站在一起依然般配。只是她看上去太纤细了,站在身形高大的钟琤身边,是那么的柔弱。不知道钟琤和她说了什么,她抬起手拭了拭眼角。如此反复三五次,她才离开。

      相思手里的菜烤糊了。她小心尝了一口,有点苦。

      “烤焦了就别吃了,不健康。你刚刚都看到了?有什么感想吗?”

      相思半开玩笑道:“欣赏了一部很棒的默剧。”

      “怎么说?”钟琤一边处理架子上其他烤焦了的菜品,一边等着相思的答案。

      “让人好奇故事是怎么开始的,也让人好奇故事会怎么继续下去。还有,你会爱上她,这一点也不奇怪。”

      孤身来前夫家里聊女儿的抚养权,恰到好处的眼泪,周到的仪态,没有半分的歇斯底里——实在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外加一点离经叛道和该死的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柔弱。

      钟琤对此毫不避讳:“是啊。我会爱上她,并且毫不怀疑她会是我的一生挚爱,如果……”

      “如果没有那两年。”

      相思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和钟琤好像总是有着奇怪的默契。有时候他们说话含糊,双方却总能快速理解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在很多事情上总保持着相同步调,诸如理性和是非观。上一个让相思有同类感的人是宋平生,所以他们做了很多年的恋人,虽然最后又分手。

      “我跟你说过我前男友吗?”

      她和宋平生的故事并不惊心动魄,娓娓道来也夹杂了几分时移事易的伤感。说到那个追着宋平生来中国的外国姑娘时,相思却笑了,道:“我有时候真羡慕她孤注一掷的勇气。我follow了她的脸书,她好像已经找到她的Mr. Right了。”

      “很好啊。每一个告别的人,都是我们曾经路过的一段风景,看过欣赏过涉足过,就算最后遗憾离开,也还是有勇气去追寻下一处风景。”

      相思另外给自己开了罐啤酒,朝钟琤举杯,释然说道:“你说服我了,钟教授。”然后狠狠灌了一口,呛出泪花,同宋平生分手时没能流出的眼泪,时隔多年终于汹涌。

      “人来人往拥堵
      薄情是寻常节目
      注定错过又何苦留恋回头路
      前度若比你幸福,你别嫉妒”

      相思轻轻唱道。

      结束烧烤后的几个月,相思和钟琤多了一些默契。两人不用提前打听,总能在合适的时间邀请对方赏脸,看电影,吃饭,带着钟毓去郊游。

      相大姑总有自己的渠道得到进展,也打了电话来问相思是不是步入正轨了,车轱辘话说了一通,言下之意像是已经准备好了嫁妆,就等两人扯证了

      相思敷衍了两句,肯定还是否定,自己也说不上来。她不排斥婚姻,可这几年来,她也没有动过找一个人安定下来的念头。碰上钟琤是意外之喜,也让她确实重生了女人天性里对婚姻的渴望。可是,婚姻不是简单的吃饭看电影,她和钟琤之间,还是太平淡,总还是差了一点激情。

      她不是钟琤前妻,不会得到钟琤毛头小子般坦率的示爱。钟琤也不是宋平生,能让相思为了他打乱既定的心理秩序。

      这样的两个人,倘若真的在一起了,就真合了那句老话——柴米油盐酱醋茶。

      随着新季度的到来,公司里忙翻了天,相思再也没有时间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她忙,钟琤也忙,剩了一个钟毓,因为新出的“双减”政策,学业轻松了不少。有时候钟琤学校忙不过来,相思就挤挤时间,带着钟毓去接秦榕放学,然后带着一大一小吃饭看电影,把两个小孩伺候得舒舒服服地,指天发誓期末考试一定拿个第一回来。

      日子不咸不淡地往前走,再见到钟琤前妻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入夏了。大半年过去,她依然没什么变化。

      相思正带着钟毓逛商场,察觉到小孩儿顿住,顺着她的视线往前看,正好是钟琤前妻和她的现任老公。

      “艾艾,我们去买新衣服吧。”

      “阿姨,我想……”

      钟毓识字的时候写了很多遍“妈妈”,课堂上听别的小朋友读作文“我的妈妈”,和同桌分享同桌妈妈做的小零食……“妈妈”这个词好像在她的生活中从来都不缺,却也从来没有喊出口的机会。

      “好,那阿姨陪你去。但我们不能聊太久了,爸爸说等会儿来接我们去吃晚餐呢。”

      钟毓很乖地点点头,牵着相思的手,走向那个自己其实没见过几面的女人。

      走近了相思才发现,对方挺着孕肚,许是因为她太瘦了,所以隔远了看并不明显。对方显然也看见了相思和钟毓,但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等着两人走过来。

      真是场尴尬的碰面。

      钟毓小声地喊了声“妈妈”,但相思猜对面的女人并没有听清楚。钟毓的声音太哑了,好像从来没说过那两个字,启口时的犹豫停顿,不自觉的语调上扬,都只落在了她这个毫不相干的人的耳里心上。

      相思心里这样想,脸上便挂着惯常的疏远笑容,客气地打着招呼:“你们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刚好带艾艾过来买衣服。”

      “相小姐好,去年在钟琤家里我见过你。我叫白瑜珊,钟琤应该和你提过我。”

      相思垂眸看着钟毓,钟毓盯着白瑜珊的孕肚。

      相思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回应白瑜珊:“白小姐误会了,钟琤不怎么和我聊起你。”

      白瑜珊自以为了然,点头道:“确实不太好说。艾艾,我带你去玩,好不好?”说着就要去牵钟毓的手,小姑娘却往后退了一步,躲进了相思怀里。

      相思笑了笑,丝毫不留情面地解释:“不好意思,艾艾有点怕生。”

      “你……”白瑜珊明显动怒,她身边一直没作声的男人适时地扶住她,小声安慰着。

      相思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顾不上去听,只是看着把脸埋在自己胸前的钟毓,想叹气又忍住,最后只能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阿姨,我们去找爸爸吧。”

      “好。”

      对面的夫妻俩还在你侬我侬,相思却厌恶这场深情戏码,牵起钟毓的手,转身离开。钟毓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并没有追上来。相思能从余光看到她的失落,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只是忽然想到很多很多年前的一个秋天,正是适合穿白裙子的时候,一个女人提着她小小的行李箱,义无反顾地踏上离开的火车,再也没有回来。

      她与钟毓说起那时候的场景,钟毓问她有没有哭,她说没有,哪怕当死眼里心里酸胀得难受,她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那我也不哭。”钟毓仰着头,眼底是红的,没有眼泪。

      “好,艾艾最坚强了,我们去找爸爸吧。”

      钟琤早已订好了位置,只等她们两个过来。钟毓仿佛从遇见白瑜珊的不自在中走出来,忙前忙后张罗着给钟琤和相思端茶倒水,相思见她这么踊跃,索性把菜单也递给她,让她帮忙点菜。钟毓也不怯场,接过菜单,嘴里念念有词,大大方方地勾上了三人都爱吃的菜色。

      相思又想起了和钟琤相亲时的那顿家常菜,不经意地笑了笑,刚好被钟琤捕捉到。“放心,这家我和艾艾来过不少次,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空有其表了。”

      相思又笑了笑,感叹道:“钟教授和我这该死的默契啊。”

      钟毓原本点完了菜在旁边乖乖喝水,听到这里,居然蹦出个英文单词:“soulmate。”惹得相思惊讶地看着她,被吓到了似地发问:“现在小学生的英语已经这么难了吗?”

      钟毓一脸骄傲,却又解释说:“才不是老师教的呢。是爸爸陪我看电视的时候,放到了广告爸爸教我的。爸爸说的,心意相通的两个人,彼此都能理解对方,这种人就叫soulmate,所以阿姨和爸爸也是soulmate咯?”

      一段话难得地把相思说得不好意思了。

      Soulmate,太过婉转,听在相思耳里,不过八个字:友情以上,恋人未满。

      她当然不好意思,不是因为soulmate这个词,而是因为在这份婉转背后,她直白地想把它替换成lover。

      爱人,我的爱人。

      她咀嚼着这两个音节,突如其来的冲动冲刷着大脑,每个浪头打来,仿佛都在说:你爱他。

      ——你爱钟琤。

      ——相思爱钟琤。

      直白,浓烈,热切,赤忱。

      想要再勇敢一次了。

      相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和钟琤确定了恋爱关系。钟琤问她是不是被白瑜珊刺激到了,她还没能回答出来,就接到了相大姑的电话。

      大侄女秦榕情窦初开,偷偷给同班的帅气学霸写情书,被她妈妈发现了,两人吵了一架,晚饭都没吃。

      相思回家时,客厅里只有电视机在发声,相大姑早就躲进了卧室,相思表哥表嫂各自占据沙发一角,谁也不搭理谁。不用想也知道,表哥在老婆和女儿之间和稀泥,结果两边不讨好。相思挑衅似地冲表哥笑,见表嫂看过来,又凑过去把特意买的烤玉米递给她。

      表嫂成为表嫂前,还只是相思的同校学姐,两人是在一个烤玉米摊前认识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口味一点没变,连带着秦榕也爱吃。

      “买了三根,没我哥的。这根我拿进去给秦榕。”

      “搭理她做什么,还敢发脾气不吃饭,都是她爸惯的。”

      表嫂话是这么说,却也没真拦着相思。秦榕的房门没上锁,上面挂着的牌子还写着“请进”,相思便直接推门而入,关门时就看到表哥已经凑到表嫂身边,两人不知道嘀咕些什么,但表嫂的神色比刚刚又好了几分。

      “吃完玉米再写作业呗。”

      秦榕没吃晚饭,正饿得不行,又舍不下面子出去找吃的。

      “谢谢小姑救我狗命,”秦榕嘴里说着,接过玉米就狠狠咬了一大口。

      相思把水杯放在她手边,好笑地问她“狗命”是从哪学的,没个正经。顺手把自己那根玉米也拿出来,开啃前还好整以暇地同秦榕的碰了一下,美其名曰“干一根”。

      她没急着问秦榕情书的事,只是耐心地辅导她做完了今天的作业,才同她分享自己脱单的好消息。

      “不是吧,小姑,你真跟钟教授在一起了?”

      ”嗯,怎么了?不行啊?”

      “可是……钟教授离过婚啊。”

      “小孩子家家,还懂挺多。怎么着,之前还炫耀自己有个教授姑父,这会儿又歧视人家啊?”

      其实也不怪秦榕知道这个。相大姑在这个小区里住了好多年了,一家子人都挺好,自家人没见过红脸的,相思这个侄女也格外有出息,难免招边上邻居嫉妒,明里暗里贬低相思,说她这么大年纪了,以后肯定只能找个二婚男,给别人带孩子,累死累活挣的钱也会便宜了别家孩子。诸如此类的话,说得不少,秦榕自然也听进去了些。至于之前宣扬钟琤是个教授,不过是想呛小区里的长舌妇,让他们知道相思很好。可现在要是相思真和钟琤在一起了,那小区里的长舌妇岂不是要得意死。

      “你倒是耳听八方。那你说说情书是怎么回事。我可是听你奶奶说了,你这事闹得不小。”

      情书本来是夹在男生语文书里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班主任手里。情书上虽然没写名字,但班主任带了他们三年,那字迹一看就知道是秦榕写的。本来想着他们就要中考了,所以只趁着没人的时候把秦榕叫到办公室聊了十分钟,把秦榕的心思劝歇了。结果不知道是谁,把这消息传了出去,偏偏那男生是个帅气学霸,自带话题都,这会儿整个年级都知道了。

      秦榕翻开一本课外书,头也不抬地回答相思:“我那是被多巴胺荷尔蒙冲昏了头脑,经我们老班一点拨,我现在醍醐灌顶,断情绝爱。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说完还咻咻做了两个动作,中二十足。

      “那人家要是答应你了,你岂不是要和你姑姑我同一天脱单了?”

      说什么“断情绝爱”,相思这个假设刚说出口,秦榕就放开了课外书,盯着相思笑得一脸傻样。“姑,你谈过恋爱,你帮我畅想一下,要是我真跟他在一起了会怎样?”

      “谁知道呢?”

      青梅竹马、携手终身的比比皆是,可七年之痒、相看两厌的也不少。

      “嘿嘿,不用想那么远,我就试试,试试……反正喜欢他嘛,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咯,”说到这儿,秦榕忽然想到什么,问相思道:“姑,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

      相思点了点头:“孺子可教。怎么,只许你们少年人追求爱情,不准我们中年人夕阳红啊?”

      “怎么会呢,支持姑姑,姑姑最棒。”

      情书那事闹得大,学校最后也就不了了之。秦榕把“断情绝爱”的决心说给亲妈听了,获得奖励黄冈密卷一套。相思表哥笑得傻憨憨的,反手送了秦榕一套三年中考两年模拟。

      知道相思和钟琤正式确定关系的事,相大姑也坐不住了,张罗着要请钟琤上家里吃饭。相思自己忙,钟琤也忙,等到秦榕中考完,这顿饭才安排上。

      钟毓放暑假回了爷爷奶奶家,钟琤是一个人上门拜访的,提着礼品,礼节周到。相大姑偷偷和相思感慨道:“不愧是教授,往那儿一站,我们这房子都有了书香气。”

      席上钟琤陪着相思表哥喝了两杯。钟琤喝酒不上脸,但相思明显感觉到他醉了,说话思维倒是还有条理,就是一双眼睛醉意朦胧,盯着她不放。

      家里人多,吃了饭又接着聊。钟琤博学,跟谁都能说上一点,就连跟表嫂,都能谈谈照顾闺女的经验。等时针转过了希腊字母的“十”字,钟琤歪歪扭扭地起身告辞。表嫂推了把相思,让她送送,又补上一句“不着急回来哈”,把两人送出了门。

      一路上畅通无阻,钟琤小区门口的车牌识别系统机械地报着车牌,毫无感情地说着“欢迎回家”,随即道闸升起,相思的白色奥迪驶入停车场,停在钟琤家的另一个车位上。

      谢天谢地,虽然钟琤醉得眼睛不好使了,但居然还能走直线。相思很想说要不自己先回家了,可钟琤下一秒又向电梯门倒去,吓得她赶紧过去扶好。

      刷指纹进了家门,钟琤又走着直线去倒了两杯茶,放在沙发上请相思稍坐,自己则歪扭着进了卧室,不知道干什么。

      相思坐着,不想喝水也不想刷手机,到底还是起身走到钟琤卧室边,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钟琤倒也没做什么,只是把房产证和工资卡找了出来,叠成一叠,正准备起身就看到相思站在门口,索性招招手让她进来。

      相思犹豫了下,看到他下一秒又侧歪了要倒,立马抬脚走了进去,扶着人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

      “这些给你。”

      “什么?”

      相思看着手里突然出现的房产证和银行卡,有点紧张。

      “我们也算互相见过家长了吧?”

      钟琤送艾艾回父母家时,相思和钟琤的父母进行了一次视频通话。相思也没想到,平常在新闻里看上去不苟言笑的两个人,私底下居然那么地和蔼可亲。钟琤说的见家长,便是那一次。相思本来还想着线上通话会轻松些,结果结束时她也还是汗湿了后背。

      “说起来,你怎么一点也不紧张?”相思看着钟琤,除了喝醉了,没有一点点异样。

      “谁说的,我当时手都在哆嗦。”

      相思握住他的手,现在还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现在都回家了,你怎么还在抖啊?”

      “因为,我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了。”

      有人说,男人的西装口袋是个百宝箱,里面装着真金白银,也装着无上权势。相思今天才发现,那里面原来还装着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一辈子的承诺。

      摆在相思面前的是两枚戒指,一枚木制古朴,一枚金属制璀璨。

      相思笑了笑,问他怎么有两枚。

      “我有一年出差开会,走在路上一枚菩提根刚好掉在我怀里。同行的老师说我有佛缘,我就把它留下了。后来听喜欢做手工的朋友说,菩提根做戒指刚好,我便自己做了这枚戒指。”

      相思看着钟琤的手,还能观察到细微的伤口。

      “那另外一枚呢?”

      “那一枚是真心,这一枚是诚意。相思,嫁给我好不好?”

      好像并不需要犹豫。

      她以前总说自己和钟琤之间缺少冲动,总以为没有冲动就没有爱情。她对了,她也错了。三十多岁的人了,她也学会理性地冲动了。

      钟琤得寸进尺,问相思:“我能吻你吗?”

      成年人的吻哪有那么简单。先是单纯的亲吻,再是不耐的触碰。等钟琤动作起来时,相思才回过味来,什么喝醉了,都是装的。

      羞愤欲死。

      逐渐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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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第七封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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