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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知是否是错觉,婀藏澈觉得近日的木纶愈发好相处得多。他本就想和这个小弟子处好关系,见他也不如那木先生说的羞涩腼腆,当下心便放松了几分。
于是婀藏澈对木纶愈来愈温善可亲,木纶也抱着自己的小心思和他愈来愈亲近。一时间二人仿若相识多年的老友,彼此间一个眼神就能猜透对方心思两三分。
马车行如疾风却并不颠簸,木纶推开窗棂想瞧瞧外头的春光,冷不丁看到一列飞快靠近的人马。
那马,是穿金戴银的红枣马。
那人,是肃杀黑袍的蒙面人。
身后是漫山烂漫春色无边,杨柳携风,日光明媚。木纶看见为首那人身侧别着一柄长剑,顶头的红宝石在一众烟尘飞舞里煜煜生辉。
木纶默一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坐回去,问婀藏澈,“阿澈可是有什么仇家?”
“嗯?”
婀藏澈正翻着一个小本子,闻言只是懒懒抬了眼,也探身出去瞧了一瞧。
木纶好似看见他一向无悲无喜的脸木了一下。
“……不是仇家,”婀藏澈微微叹一口气,“是旧识。”
“哦。”
木纶本想说要不我们停一下看看他们是不是找你有事,谁知下一秒婀藏澈就拍拍车壁,唤了一声丛云。
“跑快些。”
婀藏澈很冷漠地说道。
拴在帘子外头的小马好开心地啸一声,木纶觉得车子一晃,又平稳下来。窗外的景色变换愈发快了,不一会就让人觉得晃眼睛。
那群黑衣人见马车离他们越来越远,表情均是一凝。
木纶看见一个影子从身边蹿了过去。
“呜――”
丛云受惊,急急停下。
婀藏澈掀开帘子走出去,见眼前一丈远的地方忽然布满赤红荆棘。那片荆棘有半人多高,正中有一柄长剑竖立,剑柄上嵌着一颗血红宝石。
婀藏澈表情又木了下。
木纶在他身后,看见他反复深呼吸几次,像在平复什么情绪。然后慢慢,慢慢勾起一个笑来。
……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瑟瑟发抖。
那噪急的马蹄声近了,婀藏澈示意木纶同他一起出去。
十几个黑衣大汉立在马车四周。
在一众束衣长袍中,一个穿玄色外衫的煞是惹眼。那人伸出手来收回路中间的剑,又撤下面罩,是一个好俊俏的小公子。
那小公子有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好像潋尽半个江南的湖光山色。他颇为喜悦地冲婀藏澈一行礼,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露出一个小小梨涡。
“澈国师,真是许久不见了啊。”
“……许久不见。”
婀藏澈微笑着应付他的叙旧。
那小公子把目光转到木纶身上,对上他的浅灰色瞳孔,眼睛更是亮了几分,颇为殷勤道,“这位公子是……”
木纶行礼,“风鸾有昭,木纶。”
那小公子惊喜地走上前,一把握住木纶的手,情真意切道,“木先生的弟子?”
木纶还未开口,他又道,“在下灵州明慕。久仰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非凡人!”
木纶心想三言两语跟他解释不清,索性硬生生应下这个弟子之名,亦是含笑道,“明公子。”
这倒让他想起另一件事,“明公子的慕是哪个慕?我有个师兄,名字里也带了个慕字。”
“是思慕的慕。”明慕不知哪摇出把扇子,半掩着面笑得富有深意,“阿纶说的可是木先生座下大弟子,木慕?”
“不瞒你说,我……咳,”明慕故作矜持地摇摇扇子,昂首道,“我与你大师兄自幼相识,算是竹马竹马,情谊深厚得紧。”
明慕说到大师兄时,木纶瞥见身旁婀藏澈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过……”明慕露出几分惑色,“木先生座下弟子不是慕悠络启逸?阿纶你……是今年收的小六?”
木纶顿一下,自然道,“我算作编外的。”
木虔蒲虽未正式收他作弟子,可木纶这一身本事多少是从他那学的。这一声编外弟子,倒也担当得起。
“哦――”明慕点点头。
十几个黑衣人站在他身后,个个不动如山。
小公子又把视线放回婀藏澈身上。
“方才我追了你们一路了,可累坏我了。”明慕拍拍婀藏澈的肩,很亲近的模样,“差点没追上。”
婀藏澈惊讶地挑起眉毛,抱歉道,“我们忙着赶路,没有注意。”
明慕理解地点点头。
趁木纶没注意,他凑近婀藏澈小声道,“那东西,你给木慕了没有?”
木纶不愿听他人闲事,自个溜到旁边,和一众黑衣人大眼瞪小眼。
“……我给了。”
“他怎么说!”
明慕兴奋地瞪大眼。
婀藏澈很无奈地抽开他的手,“木慕公子说你少年心性不同你计较,只盼着你早日改邪归正。”
“这话他说了多少年了。”明慕不屑道。
“那他不曾给你什么东西吗?”
婀藏澈看着明慕期待的眼,一顿,还是道,“不曾。”
少年失望的眼好像一泓春水被轻易打碎。
“好吧。”明慕皱皱鼻子,“我习惯啦。”
两人皆默一瞬。木纶品到其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目光在小公子伤情的脸和婀藏澈的满目为难间转一转,自觉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明慕吸吸鼻子,又振作起来。“澈国师,我爹请你来我家里一趟。”
“何事?”
“我也不大清楚,他就叫我出来找你。”明慕道,“你可以走一趟吗?”
婀藏澈想到素日同灵州十二家的交情,一时没有回绝。他走至木纶身边,低声说了这事,问他的意思。
“我没有意思。”木纶瞥到小公子期待的眼,道,“我不急的,只跟着阿澈便是。”
婀藏澈点点头,“多谢。”
木纶只觉得这人真是客气。他犹豫一会,觉得大家既然是兄弟还是要劝他几句。
“我……那个……”
婀藏澈疑惑地望着他。
“这个……我瞧着这明公子家境挺好,人也怪好看的。”
婀藏澈:?
木纶小心地看着他,心里琢磨着如何说才显得委婉既不伤到二人脸面又能体现他对兄弟的关怀,斟酌着开口,“你瞧,这世道总是在变着的。”
“人生尽欢何不好,”木纶拍拍他的肩,试图从这短暂接触中给予婀藏澈同命运对抗的力量,“喜欢就说,喜欢就追,哪怕全世界充满难以想象的阻力,也要相信自己!用你的爱,去创造奇迹!”
婀藏澈:???
木纶意味深长地冲婀藏澈笑笑,觉得婀藏澈此刻的迷茫简直是在欲盖弥彰。他留给婀藏澈一个坚定的背影,力图让身上每一处都在无声叫嚣着,我永远支持我的兄弟。
转程前木纶本想去骑马,把马车让给明慕和婀藏澈叙叙旧。谁知婀藏澈脸色怪异,而小少爷本来跃跃欲试,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摇摇头拒绝。
木纶扫一眼那十来个黑衣大汉,脑中补出一本亲父阻挠痴情儿子奔赴情郎的大戏来。
原来即便是国师,也还是有人生不如意之处啊。
木纶不免对婀藏澈生出几分怜爱。
他们并没有去灵州,只是转回文阳城几十里外,去到仍属苍州的景和城。明慕说明本家在灵州一带,但是景和仍然供奉着祖庙,若要追根究底,景和城才是老家。
沿路景色渐渐荒芜。
景和虽说是城,却感觉远远不及文阳的富庶热闹。初春的暮来的还是有些早,漫漫夕色晕染天地时,长街上已零星没有几个人了。
旧府在城西。砖瓦虽旧,却能从那飞檐走兽,环柱金龙之神态间依稀可见其当年万户之华。
“我们也是近日才得空回来看看,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明慕道,“阿纶莫介意我们招待不周。”
“怎会。”
屋子布置并不华丽,但宽敞大气。木纶坐了一天车也有些累,在床上双眼无神地趴了一会。
他觉得自己堕落了。从前日日练功扫地都不觉得累的,今日一直歇着,反而不大习惯起来。
这才跟了婀藏澈几日啊。
木纶想到接下来他可能会逐渐陷入那种传说中的纸醉金迷中去,心中带上几分忧郁又沉重的……期待来。
晚膳时明慕的父亲没有出现,据说是发生了些意外受了点伤,正养着,几日便好。
明慕一直眼巴巴瞧着婀藏澈,好似有话要说。婀藏澈不轻不重看他一眼,他便更可怜巴巴地收回眼神。落在木纶眼里,就是二人情深义重眉来眼去奈何身逢不适之地无以聊表真情。
心中又为这对人儿哀叹几声。木纶招呼着二人用菜,竭力在他们之间找些话题,以便两人能自然而然说上几句话。
婀藏澈眼中的莫名其妙都要溢出来了。
耐不住人明小公子脸皮子薄,吃上几口热的辣的便红了眼睛两颊。木纶看了心中又是一阵酱酱酿酿,选择性忽视婀藏澈的满面懵懂。
饭后喝了几口茶,几人各自回房歇息。木纶想到白日婀藏澈和明慕相见后种种细节,忍不住在脑中照着以前看过的小本子排了场大戏,自觉心中装了个大秘密却无法与人分享,于是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正在心中天人交战着要不要发个纸鹤和二师兄交流一下,黑暗中就好像有什么在慢慢涌出来了。木纶掀开垂下的纱幕,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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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纶:我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婀藏澈:???我媳妇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明慕:婀藏澈见过大师兄,婀藏澈什么时候跟我吹大师兄的盛世美颜啊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