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绝此岸

　　指尖已被灼烧得不成样子，鲜血涌出，滴落在白色裙裳上。
　　血。
　　自她成妖以来，便没流过血。
　　九歌的气息靠近，灵依顺手捧了身侧的一朵花，似在欣赏，神色淡然。
　　“天池水洗过的，拿回去吧。”
　　“天池居于九十九重天，若无本……九歌仙君允准，旁人不可得。”九歌皱起了眉。
　　谁竟敢，趁她不在，偷了天池水。
　　“区区水魂，胆敢称‘君’？为师不过略提了一句，她便亲自捧了送来。你若喜欢，拿去便是。”灵依轻笑一声，九歌顺着她的视线望见那净瓶，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弯腰取了净瓶，拿起已然去了污邪的裙裳，略略一划，便已经穿在了身上。
　　灵依装作用心赏花，视线却悄然落在九歌身上。见她将白无常的衣裳铺展在地上，折起，又打开，反复数次，衣裳依旧是衣裳，没有字，也没有花。
　　“怎么了？”灵依问道。
　　九歌抬起头，望着她：“你会叠衣服吗？”
　　“叠衣服？”
　　“我不会。”九歌道。
　　灵依也不会，她从不需换衣裳，遑论叠洗。
　　可她不想被九歌所看不起，她要比九歌强，九歌不会的，她却会，那才叫强。
　　于是轻笑：“这等小事，也值一提？”
　　“还请师父赐教。”九歌正色道。
　　“这样的小事，需得为师费精力去教你？”灵依睨了她一眼，“此次，为师先替你折好——下不为例。”
　　“是。”九歌道转身回了屋内。
　　灵依这才松了口气，望向自己的指尖。
　　血仍在淌，十指连心。
　　那朵花轻轻蹭着她的伤口，丝丝发疼。
　　对于一日之内，接连被灵依找了三次，白无常只觉受宠若惊。
　　“依姑娘转了性了，日后可要在冥府内寻个差事。”白无常大笑，灵依却无所谓，将衣裳扔给他，便盯着不放。
　　白无常叫她看得不自在，问道：“怎么了？”
　　“你不叠衣裳。”
　　白无常将衣裳一扔，有一小鬼闪过，接了去。
　　“叠衣裳之事，自有小鬼去做。依姑娘若需要，禀明府君，拨几个便可。”
　　“罢，我不喜欢旁人入我的地方。”灵依道。
　　白无常本要借此问问她新收的徒弟，想想却也罢了。
　　这姑娘脾气大，招惹不起。
　　“你去人界买些白色裙裳来，要修道之人穿的那种。”
　　白无常点点头，手一伸，掌心向上。
　　“什么意思？”灵依不解。
　　“银钱啊，姑娘不给银钱，哪里去买。”
　　“她是叫你去抢。”狠厉的声音传来，黑无常面无表情地走近。在他的右腿上，挂着一个四五岁的丫头。
　　这丫头灵依知道，当初才一出世，便被父母溺死，因年岁太小，即便彼岸花拼了命的指引，也找不到来三途河的路，只是不停地哭泣。
　　灵依听得烦，正打算亲自渡河将她带过来，黑无常却先一步去了。
　　或许是这小丫头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人，便是黑无常，竟缠着他不肯投胎，黑无常送了几次，她仍爬了回来，最后死死抱着他的腿不放。
　　无奈之下，只得将她留在冥府。
　　可冥府阴气过重，不利于生长，因而百年过去，丫头才不过四五岁模样，加之黑无常不爱言语，竟连话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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