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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休那一日,李长一早就起身去了冯凌志家中。
“李兄来的够早的。”冯凌志将李长迎到屋内。
“来赴凌志兄的约,自然不敢晚。”
李长一撩袍,坐了下来。
冯凌志却抬脚出了门。
“哎,凌志兄,你这是去哪儿?”
冯凌志在门口的一颗老树下蹲了下来,开始用锄头刨地:“说好了要喝酒的,我把去年埋的枇杷酿挖出来,咱们边喝边聊。”
“……”
李长了解过冯凌志,冯凌志的官是他的父亲用钱捐的。冯凌志的父亲除此之外一分钱都没给冯凌志留下。这个冯凌志行事也很独特,虽然做个小官,但是俸禄全都用在喝酒吃肉上,半点没有为其他事考虑。
冯凌志将挖出来的酒给李长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平时我拿这种陈酿佳酿招待客人都是要兑水的,今天看在李兄面子上才原封未动。不过我知道你不怎么喝酒,就给你倒这一碗,剩下的可都是我的啊哈哈。”
“……”
李长权当没听懂冯凌志地挖苦,举杯笑道:“谢凌志兄的照顾,来,我先敬凌志兄。”说完抿了一口碗里的酒。
冯凌志举起碗,一下子一饮而尽,抬头看着李长道:“李兄如此不胜酒力,我相信李兄前来一定不止是为品酒而来。”
李长被拆穿也不窘迫,呵呵笑道:“凌志兄如此说,我便不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李长呷了一小口酒,辣丝丝的味道一直到喉咙:“我想跟凌志兄合作。”
“哦?此话怎讲?”
“凌志兄更看好临江王做储君,我说的对不对?”
冯凌志一边嘴角上扬:“你有什么筹码?”
“我没有筹码。”李长目不转睛地看向冯凌志,“可是你有兴趣,不是吗。”
“你如何保证我会答应你?”
李长身体微微前倾,靠近冯凌志,小声道,“您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您还记得吗?”
冯凌志握着酒碗的手猛地收紧,指盖微微泛白。
李长却很怡然的样子:“不求功名利禄的七品官却与临江王唯一的儿子交好,无心政事的主簿却是马政中执笔的那一个。不留心你很难呐。”
“马政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长笑道:“你们的太仆寺卿很爱惜你,一心想提拔你,你却一再推辞,难免茶前饭后有些微词,巧了,被我听见。”
“果然怀才就跟怀孕一样难以掩饰啊。”冯凌志一拍袍子站起来,走到门口看向外面的春光。已经是暮春,飘飞的柳絮已经停了,只有院角边积了一层厚厚的白絮,绿叶抽长,“李兄,以后有难处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愚兄定当尽心竭力。”
李长会心一笑,招呼言五从马车上拿了两壶酒道:“今日来凌志兄家做客,喝了凌志兄封藏的酒,心里亏欠。是以小弟特地从福春楼又买来两壶酒,感谢兄长的款待。”
“李兄费心了。”冯凌志一边客气,一边将酒接了下来。
李长将酒送出去,就站起身:“那么小弟还有其他是要做,就先告辞了。”
“既如此,愚兄就不再相留。”
屋子里暗蒙蒙和屋外明媚的阳光形成对比。踱步走出门来,才觉得身上暖了起来。李长看见傍在石阶上的柳絮,回头看一眼正立在台阶上的冯凌志。
脑海里跳出一句话: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
李长还是没忍住,回首道,“兄长从不在意家徒四壁,是未曾想过在这世间长久吧。”
冯凌志似乎没听见,坐在晦暗的屋子里,看不清表情。
看见李长出来,言五道:“大人这就走了?让冯大人一个人在屋里喝酒?”
“爱酒之人何须有人相陪,有美酒就好。”
李长上了轿子,言五在一边问道:“大人还要去哪里?”
“回府。”李长在轿子上揉揉额头。
“大人不是说有事要办吗?”言五奇怪道。
“有事呀,今儿个我起的太早,全身不得劲,回去睡个回笼觉,这件事十万火急,不能耽搁。”
“这都快中午了。”
“废什么话。”
回到府里的李长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闭着眼睛想着冯凌志的事。
冯凌志,商贾之子,自小丧母,父亲卒于两年前,死因不明。死前散尽家财为冯凌志捐了芝麻大的官,是为什么呢?他如此处心积虑地参与党争,却又处心积虑地藏拙,又是为什么?
李长看出了冯林志的野心,和其父亲的死因蹊跷,但是掌控不了没有内幕,这个冯林志能唬多久呢。
对于李长来说,拿不住七寸的蛇总是会担心他反咬。
“大人。”辜云绘突然敲门进来,“阳姐叫您出来吃饭了。”
李长这才想起来,日头已经有些西斜,自己午饭还没吃。
饭菜端上桌,十分丰盛,李长想当年要是阳姐嫁掉了,现在肯定是不知道多幸福的一家。
“今天什么日子,做这么多菜?”李长打着哈欠坐下来。
黎阳一边布盘子,一边说:“不是什么日子啊,难得你沐休嘛,我和小瓜子还不能蹭你点好的吃。”
大家都坐了下来。因为李长没吃的缘故,黎阳和辜云绘也都没有提前吃。再没说吃饭的时候,李长也没觉得怎么饿,现在菜端了上来却是觉得格外香,迫不及待地大快朵颐。
“诶。”李长一边吃着,一边叹了口气。
辜云绘奇怪地问:“大人怎么了?菜不合口味?”
李长摇摇头,嘴中没停,一边往碗中夹菜,一边道:“看你们挤眉弄眼的,我都累,到底有什么事?”
黎阳和辜云绘一看被捉了个现行,都乖觉的不动作了,夹了菜各自吃。
李长吃饱了,放下碗筷,眼睛在黎阳和辜云绘身上绕了一圈,道:“到底什么事呀,怎么不说话了?”
黎阳看着辜云绘,像李长努了努嘴。
辜云绘吸一口气,眼巴巴地看着李长说道:“大人,下次您沐休的时候正巧赶上端午,我和阳姐商量着能不能去静安寺上柱香。”
“可以呀。”李长奇怪道,“这种事也要问我,我绑了你们的脚不成?”
黎阳开口道:“我的意思是,您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这不行。”李长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先帝在位时就不赞成大夏盛行佛教,况且我现在还是朝廷命官,要是普通百姓也就算了,我如果被相识的人看见,总归影响不好。”
“您都好些年没有能自在活动过了。现在好容易可以有个机会,怎么就不行了。” 黎阳见李长一开口就拒绝,心里不太开心,“况且您也说了,朝廷命官必定没有去拜佛的,我们偷偷去,保准没事的。”
“阳姐,来日方长。”李长安抚道。
“在你这里几时有过来日方长。”黎阳眼角泛红,感觉竟是要哭出来。
李长一见情况不妙,赶紧道:“阳姐的话我都是听的,可是您细想想,我去寺里确实不妥不是?”
黎阳见李长软了下来,便站起身,坐到了李长旁边,抓着李长的手道:“阳姐知道今日虽不比往昔,看着好像自由了很多,暗枪阴箭却防不胜防。但是,别说阳姐不信你,阳姐如今只当过了今日就没了明日,再等要到什么时候呢。况且你爹娘要是在的话一定会心疼你这样对自己的。”
“可是他们不在了。”李长抽回手,站了起来,“阳姐以后别说这种胡话了,我随你们去便是。你们周全些,想想该如何乔装吧。”
李长说完就回了房间,关上门,没了动静。
黎阳立在原地片刻,转头对辜云绘道:“有些话要烂在肚子里,知道吗。”也没有理后者怔怔的眼神就兀自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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