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世仇歌

　　第七章
　　沈熠随着读书声走去，纸糊的窗户大大打开，可以看见学子们席地而坐，摇头晃脑的读书，前方站着一个瘦弱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清瘦的脸上更显现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下巴的山羊胡子，随主人的动作左右晃动。

　　“这便是学堂？”沈熠出神的自问道，眼神里充满了向往。

　　“子熠，你怎么了？”何芷在一旁瞧着他出神。

　　沈熠抿了抿嘴唇，“没事，等这老先生忙完吧。”

　　书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书，看得沈熠眼花缭乱。何芷时不时也东摸摸西瞧瞧。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想不到这小小的书摊，各种各样的书都有。”沈熠随意翻看着手中的一本，感叹道。

　　“子熠也爱看书？”其实怎么看，他也不像一个下人，无论是他身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是道德修养，反而更像富家公子。

　　“嗯。”因为书，可以让我懂得更多。沈熠点了点头，目光还是聚集在文字间。

　　“小时候，娘也教我识字，虽说才藻非女子是也。但是也正是因为识字，让我们家落难以后，我在偌大的京城有个立足点。”何芷回忆起来叹了一口气。

　　沈熠听了微微皱眉，却什么也没说。

　　“公子买书？”

　　沈熠转过头，正是刚刚那个老者。连忙抱拳道“先生，可有兵书？”

　　“哈哈，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想不到竟然爱看这类书。”老者端详了一番沈熠。

　　“在下略懂一二，但是不精。”以前自己习武，启蒙老师便是杨将军，这可能是自己最幸运的事情。现在的功夫和杨家祖传的枪法，都是杨将军以往所赠的书里学到的。不过战场点兵，自己是一点也不会。今天就突然燃起了希望，或许我能做点什么。

　　“公子啊，其实老夫这的兵书都是早年所收藏的，也不知对公子有没有帮助。”老者摸了摸山羊胡子，如今这个世道习武的人可以说是越多越好。

　　“让老夫找找。”老者从最底部取出一本藏青色封面的书，瞧着纸张已经泛黄了。也可以看出年代的久远。

　　沈熠接过书，轻轻拍掉灰尘，只有两个大字‘三略’。可却让沈熠尤为惊讶。以前听杨将军提起过。说这本书印的也不超过十本，手稿在皇宫，所以印刷的在民间也就更少有。

　　老者见沈熠惊讶的表情，笑了笑“公子是行家啊，这本书是嘉顺二年，一个友人所赠，公子若喜欢，拿去便是。”

　　沈熠更是惊讶了，这书应该珍贵才是啊。嘉顺是自己皇爷爷的年号。距离现在应该有四十个年头了。“先生先收下，不够的，在下异日来补。”沈熠颠了颠自己的钱袋，这是一本有价值的书，想来应该不菲。可自己一拿到便爱不释手。

　　老者听了笑了笑，摆手道“书赠有缘人。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先生将书赠与我，我当如何感谢先生？”

　　“感谢倒不必，它在老夫手上糟蹋了四十来年，公子也是第一个上门求取兵书的，老夫也只是想为这个社会尽一点微薄之力。”老者双手背在身后，越看沈熠越满意，如今战火连连，国家也正是缺武人之际。

　　“多谢先生。”沈熠将书捧在怀中，再次抱拳感谢。就连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公子若感兴趣，可来我学堂上听上那么一听。”可造之才，可造之才。老者心中忍不住感叹。

　　“我……”我都不知道下一次出来又是什么时候了。沈熠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公子莫要担心，老夫说赠与你，便赠与你。”老者见他突然丧气，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是这样的，先生，是家父有门禁。”沈熠摇了摇头。

　　何芷听闻一愣，依稀记得他说自己与家破人亡无异，怎么突然就有一个父亲？

　　“哈哈哈，原来是这般。那公子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来找老夫。”老者摸着胡子笑了笑，很多世家大族都是有这规矩。

　　“多谢先生。”沈熠抱着书便离开，竟然忘了要买宣纸。

　　“子熠。”何芷突然叫道。

　　闻声沈熠转过头“怎么了？”

　　“八皇子嘱咐你买宣纸。”

　　哎，自己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只想着抱着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子熠，我房中有。要不我取了来？”何芷看了看，二人离那私塾也有些距离了。

　　“这…这怎么好？”沈熠有些犹豫。

　　“子熠，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几张纸算得什么？”何芷笑了笑，脸颊上的酒窝若影若现。

　　最后还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自己在拒绝就有点不好了。

　　二人在挂有迎春楼匾额的楼下驻足。

　　沈熠剑眉微皱，不是叫畅音楼吗？却来了这花满楼。

　　刚进去就迎来一个身材肥硕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女，脸上的胭脂恨不得扑一盒上去。

　　沈熠眸中散发着淡漠，于是没管她，直径跟着何芷走了进去。

　　突然沈熠手腕处多了一只粗大的手臂。

　　“公子呀，见你面生，要不妈妈给你介绍介绍？”

　　沈熠刚转过头查看，却发现刚刚那个妇人的大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同时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吓了一跳。

　　“放手。”沈熠蹙眉，用冰冷的声音命令道。

　　“哎哟哟，公子，您发什么火呢？莫非妈妈没照顾周到？”妇人神情微变，可瞬间又笑盈盈的招呼起沈熠。谁叫人家有钱呢？光看外表就是一金主。

　　“你若再不放手，我便…”沈熠紧紧捏着手中折扇，好似下一秒就要拍到妇人脸上。

　　“妈妈，这是我的朋友，”何芷见了，赶紧过来圆场。

　　听何芷这么说，妇人识趣的放手，挤眉弄眼的对何芷眨了眨眼，便不在多问。

　　“子熠…吓到你了吗？”何芷担忧的问道。

　　“并未。”

　　“那咱们走吧。”说着就在前方带路。

　　沈熠的眉头虽然皱的紧紧的，却还是点了点头。

　　进去便看见一些男男女女光天化日之下在饭桌前紧紧搂在一起，真是这般恬不知耻，想不到竟然还有这种酒楼。

　　何芷抿了抿嘴唇，不敢看沈熠的表情，手心竟然因为紧张而出了少些密汗。

　　来到二楼的一间房门口，何芷轻轻推开木门。“子熠先进来吧。”

　　沈熠点了点头，一走进去，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与外面的浓臭刺鼻的胭脂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房间建筑造偏简约，秀榻机床，装饰，陈设一应俱全。可以看出主人的性格。

　　“子熠，你先喝口茶。”何芷将茶杯端在沈熠面前。见他剑眉微皱，心里莫名的紧张。

　　沈熠观察一番，这莫非是人家姑娘的闺房？

　　“好…”

　　何芷取来了层层叠叠数张宣纸，只听沈熠突然道

　　“何芷姑娘，可有…可有胭脂？”沈熠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这才断断续续问道。

　　“子熠要那个做什么？”何芷心中纳闷，一个男子，怎么怎么突然要女子的胭脂，莫非也是八皇子嘱咐的？

　　“我…我…我…”沈熠突然觉得怎么这般难以启齿？

　　“子熠，我去给你取来。”何芷也不强人所难，人家有难言之隐，自己何必要问个清楚？想着转身便向妆台走去。

　　沈熠甩开手中折扇往胸口扇了扇，这个何芷自然看不到的。

　　被何芷安全送出了迎春楼，沈熠转身抱拳“多谢何芷姑娘。”

　　他对自己一直都是这般的彬彬有礼，何芷反而心中有些失落。面前却还是笑着摆了摆手。谁知这笑有多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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