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牙

　　方寒凝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不回去吃饭的事情，然后就来到了她和连驰约着见面的地方。

　　暮色沉沉，来往的行人皆是行色匆匆，方寒凝抱着可乐盯着外面的马路看了没一会儿，连驰已经飞快地赶到了。

　　“等很久了吗？抱歉抱歉，路上被以前的同学拉住了，耽误了一点时间。”

　　连驰不敢说自己遇到了初中时的死对头，怕方寒凝觉得他这个人很爱惹事，只好随口敷衍了一番。

　　好在方寒凝也没介意，冲着他点了点头，“没有很久。你坐吧。”

　　连驰在她面前坐下，正正地对着方寒凝的脸，顿时就有些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这不是他第一次跟女生单独出去吃饭，但是方寒凝是不一样的。

　　小仙女就算坐在嘈杂的快餐店里，依然像是仙女一样。

　　连驰挠了挠侧脸颊，“怎么突然约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方寒凝没出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连驰。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面前的男生都可以被划进“英俊帅气”的范畴，五官都像是测量好了的那样，不多不少、位置也不偏不倚，全部都在最刚好的范围里。

　　唯独一双桃花眼，让这个帅气的男孩多了一丝风流多情的意味。

　　连驰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故作镇定地拿起面前的可乐吸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他头脑冷静下来。

　　“为什么这样看我？是不是爱上我了？”假装随性地调笑完，连驰又害怕自己是不是脸红了，立马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

　　这种感觉太奇妙太新奇了，他活了这17年，第一次被一个女生盯到脸红心跳不止。

　　方寒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连驰，对不起，我那时候不该来招你的。”

　　“……什么意思？”

　　“监控录像的事情。”她言简意赅，“我知道了，真的很谢谢你，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我的感谢了。”

　　这可不是用说谢谢就能表达的事情，重修图书馆——这得花多少钱啊。

　　连驰没说话，只想锤死多嘴把这件事告诉方寒凝的人。

　　“……好像认识这没几个月，我已经说了无数次谢谢了。”方寒凝笑了笑，“连驰，你实在是太好了。”

　　连驰，你实在是太好了。

　　因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连驰一瞬间觉得自己立马给小仙女做牛做马都没有问题了，有一种快要成仙的感觉。

　　“……但是我配不上你。”方寒凝紧接着的一句话，又让他重新清醒过来，“我当时说要追你，是为了用你去气黎薇娅的，是想利用你。”

　　连驰想说“没关系”，但是又怎么都张不开嘴，只好憋着气，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走吧。”方寒凝拿起包，“我们去玩吧。”

　　难得能带着方寒凝出去玩，本来应该是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情，但是因为之前的谈话，连驰颇有点提不起劲儿的感觉。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低落，明明人家也没说什么话，偏偏他就是难过得不行。

　　神经。

　　他又不喜欢她，她说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啊！

　　连驰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三两步追上方寒凝，“方寒凝，如果只是为了表达感谢的话，没有必要陪我的，我送你回家看书去吧？”

　　方寒凝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的事，是我太累了，想放松一下。”

　　既然都这么说了，连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你想怎么放松呢？”

　　这话倒是问倒了方寒凝，她从小到大没有怎么体验过放松的感觉，她爸妈教导她时间珍贵，读书读累了就去学点什么东西，又能放松又能多一个特长。

　　吉他就是这么学来的。

　　要说什么都不干的放松，她只能想到出去吃饭、聊天，或者去游乐园和电影院这样的地方。

　　“你平时喜欢怎么放松？我跟你一起去就行了。”

　　连驰想了想，“跟着我走吗？”

　　“对，听你的。”

　　方寒凝本以为连驰会带她去游戏厅啊之类的地方，其实非常符合他的气质，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连驰居然把她带进了剧院。

　　“看话剧吗？”这倒是新鲜事儿，方寒凝来了北乔这么久，都没有走进过剧院。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连驰跑去买了票，带着她轻轻地走进了一个大厅里。

　　里面的表演早就已经开始，前面的观众席也坐满了人，好在两人的票是最后一排的，进去也不会打扰到前面的观众。

　　方寒凝只看了舞台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了，“京剧？你喜欢这个？”

　　连驰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时候老爷子特别喜欢听这个，听久了还挺有意思的。别的放松方法，我怕你欣赏不来……”

　　他要去打个篮球打个台球什么的，岂不是要把方寒凝晾在一边了么？还不如这个可以坐在一起，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可以凑到她耳边悄悄地……

　　“你这个爱好真的挺独特的。”

　　跟他的气质一点都不相符。

　　“你不喜欢吗？”

　　“还好，也没了解过，就上次国庆晚会是第一次听。”

　　说实话，怎么样的花季少年会喜欢这种老年人的活动呢，可偏偏最放荡不羁的连驰却喜欢，甚至还不是一时兴起，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喜欢了很久了。

　　方寒凝是越来越觉得，这个男生非常有意思了。

　　台上唱的是京剧中非常经典的一出《穆桂英挂帅》，敲锣打鼓听起来颇有些吵闹。

　　方寒凝的余光注意到连驰的动作，他的手指放在膝盖上，和着节奏打拍子。

　　她突然想到了国庆晚会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动作。

　　当时台上唱的是什么她都有些忘了，偏偏还记得他的动作——英俊的黑衣男生脸上没什么表情，细长白皙的手指却一敲一敲的，整个人都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那样，颇有神韵。

　　方寒凝本身是觉得这种中国戏曲颇有些吵闹，但是听着听着，又觉得有些味道，渐渐地便也不再走神了。

　　唱完一出，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连驰也拍了两下，替方寒凝拿起书包，“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两人便率先退了场。

　　确实已经不早了，这样一耽搁，地铁都快要停了。方寒凝家里太远了，她不敢再慢悠悠的，拉着连驰一路狂奔，跑到了地铁站。

　　最后上地铁的时候，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脸色也有运动过后的潮红。

　　比起小姑娘，连驰就要好得多了，深吸了一口气便看不出什么狂奔之后的端倪。

　　他凝视着方寒凝，突然就笑出了声。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是的，哈哈，我突然想到，那天我一个好哥们儿说你是小仙女，我才跑过来跟你搭讪的。”没想到也这样混熟了。

　　连驰素来最不喜欢这种端着架子的好学生，也不喜欢看起来很高冷又懒得说话的小姑娘，偏偏方寒凝两样占齐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讨厌的。

　　相反，还觉得她非常可爱了。

　　方寒凝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道：“你家在哪里？这是最后一班地铁了，哎呀，你怎么跟着我一起上来了！”

　　还真是。

　　连驰笑了起来，“不是你拉着我上来的嘛。”

　　“那你快点下车，才走了两站，现在倒回去还来得及，公交车肯定还有。”

　　连驰终于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先送你回去。”

　　“我家很远的。”

　　“没关系，我打电话叫人来接我。”

　　方寒凝松了口气，终于朝着他笑了起来。

　　连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小仙女，笑的时候不要抿嘴——你的虎牙也很漂亮。”

　　***

　　到方寒凝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半都要过了。

　　连驰把她送到她家楼下，这才把书包还给她，“早点休息，家里有人的吧？”

　　“嗯。”

　　“那好，小心一点，上去吧，明天见。”

　　方寒凝冲他摇了摇手，转身上了楼。

　　连驰目送着她的背影走进楼道，然后看着楼道的声控灯一层一层的亮起来。

　　嗯，五楼。

　　过了几分钟之后，五楼某一户人家房间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小碎花布的窗帘，看起来温馨动人。

　　连驰终于放下了心，打电话给家里，让司机开车过来接他。

　　就在他打电话的时候，方寒凝也悄悄地拉开了一点窗帘，从缝隙里往底下看，远远的依稀能看到连驰高瘦的背影。

　　他站得不是很安分，总喜欢这边走两步那边走两步的，走姿也是懒懒散散的没个正型，偏生靠着脸和气质撑了起来，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讨厌。

　　方寒凝凑着头看了一会儿，无意识地捂住了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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