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个仙女

　　赵班主看着苏黎巴，微微皱起了眉。他说起来岁数也不大，刚刚而立。本来以为这京城里面除了皇城戏院以外，不会再有第二个戏院能和自己去抢那名额，没想到这春晖戏院小小的场子，还真是有些手段。
　　赵班主深深看了一眼立在一旁不慌不忙的苏黎巴，捏紧了手，这小妮子，当是有几分心思，自己一定要小心着些。

　　苏黎巴眼下确是没有想那么多，刘老现在拿着本子，那么接下来就是分角儿了。自己这次出来，带了一个青衣，一个丑生，一个老生，算是保守的班子。不会有主角儿但是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苏黎巴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对刘老的打点，也放下心来，这角色分到自己几人的头上，定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刘老翻起了本子，这次是太后娘娘亲自点的曲目《出塞》，讲的是公主出塞边疆的故事。刘老看了看和平日里面戏院子演的并无不同，便放下了心，这剧目，不算险，好演，但是……这角儿分起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出塞》里面一共也就是公主、可汗、公主贴身丫鬟这三个主角儿，其余的也都只能堪堪有几句词，算得上是个个角儿而已。
　　现在问题就来了，每个戏院得一个角儿？自己心有不甘，明明是皇城根儿下最好的戏院，太后寿宴竟然只有一个主角儿是皇城戏院的，那自己这个老字号也不用混了。那少哪个戏院的角儿？

　　刘老飞速运行着大脑。
　　苏黎巴倒是老神在在，在一旁带着自己的几个角儿练起了功，刚刚刘老说曲目是《出塞》的时候，她就心里有些想法了。公主、可汗，这两个角儿绝对是皇城戏院里面的人，倒是那丫头，自己戏院可以争一争，至于是自己还是空萱，她倒是不甚在意，只要春晖戏院能出一个主角儿，那日后说出去就已经是极为光彩的事情了。

　　赵班主对苏黎巴带着角儿练功的行为嗤之以鼻，瞧着也没有官老爷盯着，也不知道勤奋给谁看。于是吩咐着自己的角儿们先回房间看看，一会儿分完角色之后再过来练功。一众莺莺燕燕齐齐告退，弄得西厢正厅里面好一阵嘈杂，练功的春晖戏院和皇城戏院都纷纷侧目，表示嫌弃。
　　赵班主显然不惧，双眼一瞪，咋地，本班主还没有权利安排自己的角儿了？
　　玉画走的时候还看了自己原来的老熟人好几眼，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苏黎巴在心里摇了摇头，皇城戏院是什么地位，春晖戏院和花朝戏院又是什么地位？这赵班主莫不是被那些学子骚客捧成傻子了吧！

　　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刘老长叹一声，总算分好了所有的角儿，“苏班主，赵班主，可否过来说话？”
　　苏黎巴浅笑，移着步子过去，赵班主已经站定，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分得的角色了。

　　刘老缓缓开口，“公主这个角儿，我想着是给我们戏院的醇香，她名气大，戏又好，驾驭起公主这个角色应该是不难的；可汗这个角色，我给的是我们院的武生刘匡，这个我想两位是没有意见的吧？”
　　苏黎巴听完就摇头，自然是没有意见，这些她都猜到了。赵班主倒像是还没有想通，听见前面两个主角儿都在皇城戏院里面的时候，脸上写的都是不高兴。
　　刘老也懒得管他，继续说道，“至于这丫鬟一角儿，我想着是给苏班主，您瞧着何如？”

　　苏黎巴大大方方点头致谢，“多谢刘老看得起，我一定好好唱。”给了自己就接着，扭扭捏捏才是不像样。
　　赵班主这下听见三个角儿都没有自己戏院的份儿，一下子脸上就挂不住了，满脸的不高兴和有意见。刘老心中暗笑，这赵杰，怕是在女人堆里面久了，也变得斤斤计较小心眼起来？可是这一身腱子肉可不应该啊。

　　赵杰撇了撇嘴，“刘老，我敬您，可是我们花朝戏院怎么说也是京城第二大戏院，怎的一个主角儿都没有？这要是传出去，我们这一戏院子的人怎么吃饭？”
　　刘老好笑，这小子竟然觉得自己是第二大戏院？莫不真是被书生们捧成了棒槌吧？

　　“赵班主，你若是想要主角儿，好说。刚刚礼部官老爷走的时候曾说，角色分配上出现问题的话，可以一角儿多人，后期选也是可以的。”刘老慢悠悠地说道。
　　赵杰睁大眼睛，一角儿多人，岂不是说明自己院子里面的角儿也有戏了？
　　“那刘老就麻烦公主和可汗安排上我们院里面的角儿吧，公主就定淳欣了，可汗就我吧。”赵杰甚是满意。

　　刘老自然不会多劝，只等着排练半月之后看他们笑话。苏黎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她年岁小，资质浅，现在想着在这两人中间插话，还是显得有些不妥。

　　之后刘老又安排了后面的一些小角色，春晖戏院分到的角色，虽然说唱句台词不多，但是都是极为讨巧的角色，比如可汗的亲妹妹，比如公主的父皇，还比如护送公主的将军，苏黎巴诚心诚意道谢，更是让刘老满意。
　　相比较下的赵班主，好似还是没有想清楚中间的弯弯绕绕，踌躇满志地伸展拳脚，像是要做出一番大事业的样子。

　　于是，三家戏院怀着不同的心情开始了排练。

　　皇城戏院最是讲规矩，分上了角色按照老规矩摆上了香桌。又是磕头又是上香，好不热闹。
　　苏黎巴虽然也不信这些，但是看见京城大佬都这么做了，自己肯定要跟风啊！
　　于是也是哼哧哼哧地让自己家的三个角儿帮忙搬出来了小香桌，摆上了瓜果香炉，也开始带着自家的角儿拜拜。

　　唱戏的，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的明星，开机开班之前都会有个迷信仪式。这是传统，对于刘老来说也是极其重要的一步。
　　他看着苏黎巴虽然样子生疏，但是重在有心，更是对小姑娘满意了。

　　倒是那传说中的“赵老板”像是相当不屑啊。刘老笑了笑，这个棒槌这次又带了这么多莺莺燕燕，还真是……
　　小家子气。

　　赵杰自然懒得在官老爷不在的时候做这些假样子。反正今天也不会正式开始练，还不如让角儿们多出去走走，说不定就碰见哪个贵人了呢？

　　于是花朝戏院的莺莺燕燕过来分了角色没有好一会儿，又笑闹着出去了。刘老和苏黎巴对视一眼，眼中满满无奈和瞧不起。

　　其实这一耽搁也都到了中午，殿里面的小黄门开始给各厢传话可以吃饭了。
　　刘老笑着对苏黎巴说，“苏班主，咱们走着？”
　　“刘老板先请。”苏黎巴也笑着让出了位置，让刘老走前面。

　　赵杰在一旁看的牙酸，哼了一声也跟上了。

　　刘老和苏黎巴在路上的时候，白琅呼扇着翅膀就过来了。分完角色的时候，白琅就出去了。现在看样子应该是吃饱喝足了。苏黎巴抬头笑了笑，使了个眼色让白琅先回房间。
　　白琅便打着翅膀回了西厢春晖戏院休息的房间。

　　用过午膳之后，角儿们都先回了房间里面稍作休息，毕竟下午开始练习的话，肯定要先存蓄精力。
　　苏黎巴是班主，在房间里面又分出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进去的时候，白琅已经在窝里面睡着了。苏黎巴走过去的时候都没有醒。
　　苏黎巴看着窝里面的小鸡崽儿萌地心都要化了，伸手把他抱出来放进了怀里。果然热乎乎地。
　　苏黎巴美滋滋地抱着小鸡崽儿睡起了午觉。待苏黎巴呼吸平稳之后，白琅睁开了眼睛，身上又泛起了暖黄色的光。
　　苏黎巴觉得怀里面的小鸡崽儿更加暖洋洋抱得更紧了。白琅也开始美滋滋地睡午觉了。

　　下午角儿们纷纷到了一开始的大厅，撤开了桌子之后就练起来。

　　《出塞》还是一出戏曲。苏黎巴来了这个朝代好好研究过这个朝代的戏种，发现竟然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京剧已经出现了。
　　也不知道原先的历史是怎么回事，没个人给她系统地上过课，所以也只能慢慢摸索。但是自己也算是有功底的人，原来在现在更是拿过好几个梨园的大奖。

　　所以唱起来还是不怯场的。

　　苏黎巴的丫鬟角色，走的是西皮腔调，欢快明朗。她自己唱了几句之后，感觉找到了感觉，便瞧着刘老也在一旁，走过去请教刘老帮忙听听。

　　春晖戏院的角儿们看着班主都这样，自然纷纷效仿，跑到了皇城戏院的角儿身边谦虚讨教。一下子，练功房里面俨然被分成了两派。
　　一边是皇城戏院和春晖戏院哥俩好，教授技巧，一边是花朝戏院独自练习。三位班主都没有什么意见，角儿们自然不会没眼见力不讨好。

　　特别是赵杰，练着自己手里的把式还不忘鼻子里面哼哼两声，给他忙的不行。

　　玉画也被赵杰安排了练丫头的角儿。玉画见着被刘老指导的苏黎巴，手里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原先自己就赶不上苏黎巴的戏，现在苏黎巴有了刘老的指导……
　　玉画咬了咬下嘴唇，心思复杂地练了起来。

　　花朝戏院演公主角儿淳欣看着玉画的样子，还专门走到玉画面前压腿说道，“玉画呀，这看见前主子……是什么感觉啊？”
　　玉画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这次本来没有她的位置，但是爬上了赵杰的床，这些事情难道还不好说？苏黎巴她是真没办法，但是一个男人，她自诩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玉画也不遑多让，“淳欣姐姐，您可别和我在这里打口水仗，有这个功夫，咱们不如和醇香姐姐学着些，看看人家的公主是什么样子。”

　　淳欣怒目圆瞪，但是也不好说什么，想起来前几日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给过来的消息，她倒也是释怀了。这个样子还想进宫过来搏一搏，什么心思再明显不过了。自己犯得着和她较劲儿吗？
　　宫里面混的，哪个是吃素的？
　　“也是淳欣我多话了，玉画你啊，好好准备吧。”

　　玉画看着淳欣的背影，轻轻扬起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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