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夢

　　“桃花冷落被风飘，飘落残花过小桥。”如衣轻轻吟着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梅雨时节，桃花冷落，人也冷清。”“如衣姐姐！”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小丫头看着如衣，摇头晃脑又十分俏皮的读着诗。“姐姐！我可记得你说过的，你可是最喜欢这黄梅天的，怎么一个人在这是‘伤春悲怀’了？”如衣伸手拍了小丫头的脑袋“你这小丫头，都学会用诗来打趣我了？”小丫头摸了摸被打的后脑勺“姐姐！会痛呐……”说着朝如衣做了个鬼脸。两人嬉笑了一阵，继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柳权以这几天来了吗？”如衣转头看，“苏长官没来……他是苏长官的副官，不能离开……不过，这些日子倒也在路上与他碰过几面。但，他都是行色匆匆也没顾上多说几句。”
　　小丫头看如衣不说话便继续说到“姐姐，苏长官这几天没来，大抵也是因为公事繁忙吧。”如衣对小丫头微微一笑“无妨，来也罢，不来也罢，对我来说，对风月楼来说都无差别。”“姐姐……我不懂……”小丫头望着如衣，眼神里有些许疑惑“你明明是在乎苏长官的，你明明是喜欢他的，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为什么还要装做毫无所谓的样子？”如衣笑了“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也没有什么敢不敢承认的。我跟你不一样，你可以去喜欢可以去爱，但，我不行……”“可是，姐姐……我还是不懂……”如衣拍了拍小丫头的肩“小丫头，其实，我很羡慕你。”“羡慕我？”小丫头有些诧异“对呀！”如衣点了点头“你虽然没有家，但是你有我们，姆妈给了你一个新的家……而我不一样，我看着自己的家慢慢被鬼子毁掉的，我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一个地离开自己。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我不敢去喜欢，我不敢爱，我也没有爱的能力了……”小丫头看着如衣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如衣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笑着对小丫头说“没什么，小丫头，你不会懂的，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懂。好好爱下去……”
　　雨淅淅沥沥地有开始下了，风月楼里歌舞升平，但风月楼外的马路上却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位行人。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刺耳。汽车停了下来。“权以！”小丫头看到停下的车是苏长官的车，就知道柳权以一定在上面，于是连忙跑了过去。车门打开，苏执生和柳权以分别从车的两侧下来了，今天的他们似乎与以往不同。苏执生看了看跑过来的小丫头又看了看柳权以笑了笑便径直向如衣走了过去。“哟！苏长官不是好多天都没来了吗？今天怎么有空来呀！真是不巧，您来晚了有些节目都散了……”没等如衣说完，苏执生一把抓住如衣的手腕。如衣有些慌了“你干什么？”“你继续说。”苏执生的眼睛死死盯着如衣，如衣有些怒了，她想挣脱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你想干嘛？”“我不想干嘛。”苏执生的话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我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军官到底是在干嘛！拿着国家的俸禄却天天来这种风月场所寻花问柳，真是可笑……我不懂好不容易吧日本人赶出去我以为天下要太平了，结果你们还要和什么共产党打，中国人打自己人！不过既然要打你为什么不去战场反而天天来这……”“我要走了……”如衣愣住了，许久才问了一句“去哪儿？”“泰兴，我们在那和共产党打起来了。”苏执生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平静“你刚刚不还说我不上战场吗？这次我是真的去最前线。”“什么时候走……”如衣望着苏执生问道“马上就走，部队已经集结好了，马上就要开拔，我不放心你，过来和你打声招呼，你在南京也要照顾好自己……”如衣静静的听着苏执生的话，目光温柔。而另一半的柳权以和小丫头却也还似平常那般。“丫头，想我没有？”柳权以摸了摸小丫头的刘海“才没有呢！鬼才要想你！”小丫头朝柳权以努了努嘴。“是吗？那刚才是谁那么大声的喊着我的名字跑过来了？”“你讨厌耶！”说着小丫头便伸出粉拳就要去打柳权以，柳权以一把握住小丫头的手说“好啦！丫头，不和你说笑了。我马上就要去前线了。”“前线？你要去哪里打仗？”小丫头也有点慌了“别怕，不远，还在江苏呢。”说着柳权以伸出另一只手一把将小丫头拦入怀中“丫头，你要好好的，不准让我担心听到没？”小丫头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慢慢才缓过神来。“嗯，那你要去多久呀？”“我不知道，也许一个星期，也许一个月，但又也许要一年……”柳权以闻着小丫头淡淡的发香“打仗这种事谁知道呢？十年八载的也不一定呢。不过只要战事没那么紧，我能回来就一定会过来看你！”小丫头挣脱了柳权以的怀抱，及其严肃地望着他的眼睛问道“是不是会很危险，你会不会受伤？”柳权以冲她笑了笑“打仗，当然危险呀。但是，我可不会受伤。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可是打死过无数小鬼子的人。鬼子的那些炮弹都拿我没辙，共产党的那些破铜烂铁又怎么可能伤的了我？”“权以……我不要你受伤，我要你好好的。”小丫头喃喃道。“傻丫头，我不会有事的。放心。”这时柳权以的眼神突然变得狡黠了起来“丫头，我们来做个约定吧。”“什么约定？”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这样吧，如果我胜利归来……丫头你就……嫁给我好不好？”“谁要嫁给你！”小丫头忽地就羞红了脸“我才不要！”说着就拿起拳头去打他。如衣看着在一旁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眼神里尽是落寞。她转头望向苏执生一字一句地说道“苏执生！我要你活着回来！”苏执生看着如衣郑重地点了点头。良久，两人相视无言。“苏长官！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发了。”柳权以来到苏执生的身旁说到。苏执生依旧看着如衣，两人的眼里除了彼此别无他人。“记住！花是你，柳也是你。我寻的是你，问的也是你。我的眼里只有你，心，亦然。”说罢，苏执生放开如衣的手，转身向车走去。柳权以向小丫头挥了挥手也向车子走了过去。汽车轰响，车子启动了，不一会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如衣似乎还停在苏执生的话中，良久才转身望向汽车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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