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谐记

　　如约地，白庭一大早就到了摆摊的地方，拿出陈逸翔给他写的“招牌”，坐在地上等待生意上门。也不知是不是时间太早，陈逸翔都还没有到这儿来摆摊。

　　青芒之初，太阳还没露脸儿，街道上的人却也不少了。陆陆续续有的小摊贩来，很快就把街道占得七七八八，早市就算是拉开帷幕。

　　早市最重要的摊位就是早点铺，知道自己很难抵挡诱惑，白庭出来之前就在深门里用过早餐。只要肚子饱饱的，吃早点的钱就可以省下来。可他还是低估了美食的诱惑力，满街飘的早点香，属实折磨人。

　　感觉自己唾液分泌得越来越迅速，白庭只得闭目冥想，把外物干扰排除在外。

　　世人果然都不容易，日常里有这么多欲望要克服！

　　“小道士，你能算命？”白庭还未真入定，便有一挎着菜篮子的大婶过来。她瞧白庭生得好看，一张脸也带了善意的笑。

　　“会的。”白庭睁眼，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就带着期待地看向大婶，“你想算什么？姻缘？前程？”常人最在意的无外乎就是这两项。

　　“那你可会测风水？前儿个我们家攒够了钱，相看了几处房产，有一处我很想去，你能替我瞧瞧那处与我们家合不合？”大婶说。

　　知道她的需要，白庭道：“不难。测这个要二十个钱。”

　　“不能便宜点？”一听要二十个钱，大婶就觉得心疼。

　　白庭眨巴眼，说道：“命数之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价自有道理，不可少。若你要去别处问此事，还需得去庙宇道观找修士，修知命数之人，绝不会比我收费便宜。”该说是贵上十倍不止。

　　自认自己的要价合理，白庭可不想再被砍价去了。凡人想知命数，所求必然是消灾解惑，他测算真实，能给他们减去许多麻烦，这样算来更是他们赚了，而不是他这个窥探命理天机的道士赚了。苦修十几年所学的知识，换来这点小钱，怎么都是不贵的。

　　知道没有砍价的希望，大婶犹豫许久，转身就要走。恰在这时，陈逸翔匆匆跑来。他远远儿地就看到白庭了，脸上的笑都止不住，看着是多了许多傻气。

　　“白道长！”

　　“是有消息了？”白庭见他面带兴奋之色，知道他是抓住机会了。白庭也有几分好奇：他只知道要在什么地方机会最大，却是不知陈逸翔具体会遭遇何事。

　　陈逸翔点头，从怀中掏出半吊钱来：“多亏了你，我在瑶台那儿得了个活计。往后日子我就不来摆摊了，等会儿还要将我父亲接去苍茫山。我这是特意过来，把约好的钱给你。真的太准了！谢谢！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听起来是有着落了。在瑶台可要仔细做事，往后你还会下山的，有瑶台作保，想来最后也能有个好去处。”白庭接过钱，叮嘱陈逸翔。瑶台有事能让让普通人做的不多，若到缘尽的那一天，就只得离开瑶台。

　　陈逸翔牢牢记下，他时间不多，还得回去收拾东西，与白庭告别后快步离开了。

　　那大婶就怔怔看着，忽而问：“这是？”莫不是和人约好了来演戏给别人看的。但可耻的是她确实被吸引了，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是以前就在这里一直摆摊写字的书生，我昨天给他占卜了一下，”白庭数着手里的钱，眼睛都在发光，“他可以在瑶台做活了，是个好机会。”

　　回想半天，大婶也是确认刚才那个来去匆匆的人确实就是以前经常在这里看得到的书生。

　　白庭是个生面孔，没道理一来就能买通书生一起骗人。大婶意动了，在有成功前例的情况下，二十文也不贵。尤其是那个书生，一给就是那么多，远远超过二十文。心中计较一番，大婶竟是觉得自己无形中就占了便宜。

　　“那你给我算算吧。”大婶掏出二十文，“我要给你点啥？”凡是算命，自然不是张口就来，是要有根据的。

　　白庭要她写下家人的生辰八字，再将瞧好的宅邸情况分别说与他。那大婶最满意的一处最早说，越往后大婶说得越迷茫，情况都是迷迷糊糊的。也幸好白庭不需要问的太仔细，只要问清位置和朝向就好了。

　　大婶将信将疑地盯着白庭，见他闭目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越发没底。

　　就是江湖骗子还要做个样子，让自己看上去靠谱些。这小道士怎么收了钱，直接发呆了？

　　却也不过片刻，白庭睁眼，说道：“你最满意的那套院子位置朝向都挺不错的，不过要说最合适你们一家的，却是你觉得有点晦气、原先主人姓黄那家。”

　　要说晦气，也就是那家上一任主人黄家老翁是在那房子里去世的，又说那家当家的外调，好似降职，举家外迁。这两件事加起来，怎么看都不是好事，所以大婶觉得不太好。不过这还不是大婶觉得最差的房子，要不是有些白事，房子也不会便宜。

　　“这有什么区别？”听到白庭说她最看好的那家条件不错，大婶还挺高兴，但没想到这小道士会挑出那么一家不起眼的。当然，这家的价钱确实不错，要不是有更多好的选择，大婶也不会困惑。

　　白庭解答：“房子讲究与住户气场相合，你们一家足有八口，房子不宜选小了，位置不宜选偏了，那宅子大小最适宜，留有余地，往后你们家再添人口也有得住。你们家的人大多属火命，少数为木命，黄家的房子朝东，其木生火，更能给你们带去好运，让你们一家发展顺利。”

　　“可是那里白事才过不久……”大婶就是觉得不吉利。

　　白庭摇头晃脑道：“白事也并非都是坏事，你且去问那卖房的，黄家老爷子是否喜丧？寿终正寝，毫无痛苦而去世的？那不但不会冲撞你们，甚至还有庇佑的作用，是个好兆头。只要乔迁时做好礼仪，无需担心。”

　　这么说完，白庭又看大婶的表情：通常人心里有了最好的选择以后，再去问别人的意见，也不过是想寻找支持。白庭自然也是懂这大婶最想听到什么话，只是他还是要把自己测算的结果说出来。

　　“你最满意的那一套朝向南，按理说也挺合适你们家的，只是你说那方有高门，却易成拥附之势，火过旺，恐妨贵人，反制其身。房屋大小还算合适，取水方便……说来缺点也就是这般隐患。你心中有念想的话，还是好好问问那边的贵人脾性如何，若对方气性大，还是放弃最好。”

　　白庭的话大婶听来还挺用心在为她思考，大婶又问几句后，便挎着篮子离开了。大婶离开后，陆陆续续白庭又接待了些人，替人测算了几次姻缘——正值元遗节，有不少人春心萌动，来问姻缘的人自然是多的。

　　忙忙碌碌到点儿，白庭收拾收拾又回了深门。

　　今方将饭菜送到白庭房门口，正好撞上回来的白庭：“今日收获如何？”

　　“还算可以。”白庭想到今天的收益，笑得酒窝更深。今方刚想打趣，白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元成君，我想我的路费自己可以负担的，我从这儿支取的经费，可否还些回去？”

　　出来做行走，有重要的事必须去大荣白石镇办理，路费支取是很平常。但白庭知道自家道观有多穷，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把经费取来做路费，即使那就是深门记在他身上的津贴。可他能节约一点，留给同门使用，也能让他们宽松一点了。他们平日里可没有赚外快的渠道，修炼都修得紧巴巴的。

　　今方也不劝，只说可以。白庭便放下心，把之前支取的钱又拿出绝大部分交给今方。

　　“便是打算要走了？”拿着钱，今方等白庭推开门后，带着餐盒一起进去。

　　“嗯。”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赶，不能久留。

　　今方有些可惜，说道：“本来还打算带你上瑶台去瞧瞧。昨夜瑶台传讯说，月珠被人送回瑶台，瑶台镜的昭心之能更强，用来明心修道再好不过。”

　　“往后还有机会的。元成君无需遗憾。”白庭暗自猜测那月珠归还与陈逸翔有关，却没有多言。他只是和今方一起用过午餐，然后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同今方告别，再次踏上前往大荣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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