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无恙

　　出分在体育节之后，所以大家还能痛快地玩几天。
　　操场上的阳光很好，同学们都聚集在篮球场，看年级组的篮球比赛。

　　吴恙他们班上的主力自然是贺予临，虽然他的脾气很臭，但是在篮球这种讲究团体合作的运动里，他多多少少收敛了自己的脾气，不过虽然说依旧那么强势，可是看在他有目共睹的个人实力上，大家也愿意听他的计划安排。

　　吴恙举着单反站在场地中间，尽职尽责地拍摄班上同学的英勇身姿。
　　瞄了一眼比分，27比22领先，吴恙拍来拍去，居然只觉得贺予临是上得了镜的——十张照片里，居然有四五张都是他。
　　而他也确实是厉害，一个人包揽了全班一半的进球。

　　哨声响，半场结束。
　　球员们纷纷下场喝水，也都随随便便撩起球衣下摆擦汗——神使鬼差一般，吴恙盯着站在最前面的贺予临，轻轻按下了快门。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整理照片，吴恙一张一张翻过去，把拍糊了的或者不好看的删掉，没注意，身侧有一团阴影移了过来。
　　“卧槽，你偷拍我！”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得吴恙险些摔了手里的单反，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贺予临的，吴恙皱眉，转头，却发现贺予临身后还站着几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子——不是他们班的，是贺予临的哥们儿。
　　“哟，你是暗恋我们临哥吧？”站在贺予临身后的一个男生开口，一看着她就是贼头贼脑地笑，她认得他，是隔壁班的陈正鑫。
　　“干嘛？”吴恙直接无视了他，看向贺予临。
　　“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贺予临叉着腰，浑身都是汗，笑眯眯地垂眸看着她，“唉，或者你要是说你真的喜欢我也就算了啊？”
　　……不可理喻。

　　吴恙收回目光，从头翻出贺予临的照片，删除。
　　“唉唉唉你别删啊！”贺予临手忙脚乱地阻止，“靠，我这么帅，你还真舍得删啊！”
　　吴恙删了一张，停下来看贺予临。
　　“得得得，我干不过你行了吧，你继续，继续。”贺予临一脸嫌弃地摆摆手，“不理她，咱们走。”

　　“临哥，有两手啊！”陈正鑫兴奋地拍了拍贺予临的肩。
　　“什么玩意儿有两手？”
　　“那女的呀！”陈正鑫插嘴，对贺予临飞了个八卦的眼神，“临哥，你不会看上她了吧？要我说，你看她现在一本正经那样儿，野起来绝对带劲儿！”
　　“滚滚滚，野个屁，越说越离谱了，小心再说我揍你啊！”贺予临挥了挥拳头吓唬他，“我能看得上她？我瞎了吧？还不如去看英语书，都比她好看！”

　　“那可不一定。”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宋澄忽然开口，他和贺予临初中就认识了，关系自然不一般，也比别人更加了解他，“临哥，这回我看她啊，可不一样。”
　　“不一样你个鬼！”贺予临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如果喜欢她，就请你吃一个月的饭，还不带重样儿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话虽这么说，可贺予临后来险些因为宋澄的“敲诈”而“破产”——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下半场的差距依旧稳定，直到终场哨声响起，最终的比分定格在了42比39。
　　吴恙收起单反回教室，却被贺予临拦住去路。
　　“你又想干什么？”吴恙皱起眉头。
　　“我照片呢。”贺予临还喘着气，一只手拿着水瓶，脸颊上的汗顺着脖子往下流，消失在球衣里。
　　“干吗？”
　　“我要看啊！”贺予临睁大眼睛，随即忽然切换成猥琐的笑，“唉，不会是觉得我太帅所以想藏着偷偷看吧？”
　　吴恙：“……”

　　吴恙简直要被他气笑了，理都不想理他，绕过他便走。
　　“唉，我跟你说啊……”
　　“再不闭嘴我就把你照片删光了。”吴恙转头扔下杀手锏。
　　“……”贺予临立刻闭了嘴，跟在吴恙面前无声地继续说话，口型照样动，只是不发出声音，还不停地做鬼脸。

　　回到教室的时候，林子杉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手里是一沓成绩单。
　　大家都纷纷坐好，等着林子杉说话，只有贺予临一个人，翘着个二郎腿靠在墙上喝水。
　　“大家都坐下，我来给大家讲讲这次考试的情况。”林子杉清了清嗓子，情绪似乎不错，“咱们班的第一名，这次在年级里排到了第四。”

　　全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大家都知道，非吴恙莫属。
　　“哟，”贺予临抬腿踢了踢吴恙的椅子，憋着笑捏着嗓子小声开口道，“大学霸，可厉害的嘞！”
　　吴恙：“……”不理。

　　“吴恙同学，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全班响起掌声，贺予临也吊儿郎当地拍起了手，趁着吴恙拿好成绩单回来的时候，对她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这次考试我还要表扬一个人，大家知不知道是谁？”林子杉笑眯眯地拿起一张成绩单，环视了一圈教室，“贺予临同学，这次进步非常大，考到了年级267名。”
　　依旧掌声。

　　突然被点名的贺予临有些云里雾里，脑海中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零花钱终于不用被没收了，这么想着，上讲台领成绩单的脚步也变得轻飘飘了，就连回座位的时候看吴恙的脸也觉得顺眼多了。
　　哇。
　　原来成绩好的感觉还不错。

　　正所谓尝到甜头之后会更加努力，这句话用在贺予临身上一点都没有错。林子杉第一时间告诉了贺峥，而他也因此给贺予临提出了“下次大考要进250名”的要求，惩罚同样是扣掉零花钱，于是贺予临正式决定，和自己的钱包相比，对吴恙扑克脸的成见是可以暂时放一放的。
　　比如这天。

　　吴恙吃过午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桌上多了一瓶酸奶。
　　冰的，芦荟味，是她平时喜欢的口味。
　　吴恙一怔，这不是她卖的，刚想转头问问早就回到教室的贺予临这是谁买的，一偏头，便正好对上贺予临趴在桌上，眨巴着眼睛盯着她看。
　　这表情……活像一只摇着尾巴求表扬的小狗。

　　吴恙了然：“你买的？”
　　“对呀，奖励你对本大爷的成绩推进做出了重大的贡献。”贺予临笑出一口小虎牙，“咋样？还行吧？”
　　“我给你钱。”
　　“唉别别别，”贺予临摆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爸说让我请你吃饭，可是我不想请你吃饭，就给你买点儿酸奶凑合凑合，行吧？”
　　吴恙犹豫了片刻，没说话。

　　“行了行了，本大爷要睡午觉了。”贺予临伸了个懒腰，再次趴在了桌上。
　　“……”吴恙无声勾了勾唇，倒也没拒绝。

　　九月份很快走到了尾声，十一要放一个星期的假，老师们都拼了命地布置作业，理起来装满了一整个文件袋。
　　放学的时候打扫卫生，吴恙拿着扫把扫地，贺予临领着拖把跟在她身后两米的地方。
　　“你干吗？”吴恙皱眉，停下脚步回头。
　　“大学霸，留个电话呗？”
　　“为什么？”
　　“有题不会可以问你啊。”贺予临晃了晃脑袋，有半句话没说出来——作业写不完的话还可以问你抄抄答案咧。
　　吴恙：“……”

　　吴恙看着贺予临，顿了半秒报出了自己的手机号。
　　贺予临打开手机把号码输进去，在设置备注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转了转眼珠，打了几个字进去：死鱼脸臭学霸。

　　吴恙答应过奶奶，十一的时候去给她朋友的孙子补课。
　　那是个男孩子，叫梁昊，还好并不算很皮，吴恙给他布置下去的东西他也算能接受——这个时候，梁昊在做他的作业，吴恙再帮他检查英语作文的语病。
　　拿铅笔画出来他语法有问题的地方，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

　　一条短信。
　　“有空不？语文卷的阅读不会做。”
　　吴恙皱了皱眉，刚想回复，那边又来了一条短信：“贺予临。”
　　几乎是几秒钟时间，贺予临又发过来第三条短信：“给你一个加全世界最帅气的人微信的机会。”
　　第四条短信：“Apollo.”

　　吴恙垂眸，打开微信，一条好友申请静静地躺在里面——通讯录好友：Apollo。
　　备注消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头像是疯狂动物城里的狐狸Nick。

　　吴恙这回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梁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没事，你做题，作文我快看完了，你做完我给你讲讲。”吴恙放下手机，重新拿起桌上的铅笔。
　　这边吴恙没理他，贺予临的短信轰炸也丝毫未停。
　　“你干啥不理我！”
　　“快点不然我作业做不下去了！”

　　吴恙扶额，无奈地滑开微信点下了“同意。”
　　很快，贺予临换成了微信轰炸——连着好几张图片，拍的全都是他不会的题目，以及一连串表情包。
　　吴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无奈回了他一条：我现在没空，等下。
　　贺予临很快回复，发过来一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吴恙收起手机，梁昊手头上的作业也做完了，把椅子拖过去了一点儿，她挨个给梁昊讲他作文里的问题。
　　“听明白没有？”她偏头柔声问道。
　　“嗯。”梁昊很乖巧地点头。
　　“那姐姐今天就先走啦？你把这些做完，我明天再过来给你看一下数学。”
　　“好。”

　　吴恙出门的时候，太阳将快要落山，远处的云都被染成了粉红色，她走了几步，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把手放进口袋，摸到了手机。
　　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犹豫了一下，点开贺予临的聊天界面，给他输备注。
　　迟疑了片刻，抬头，还有二十秒的红灯。

　　吴恙低头，在手机里打下几个字，删掉，又打了几个字，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全部删掉。
　　算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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