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寒山寺

作者:大海啊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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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忴


      苏家的大公子苏珏因为一件小事被他爹打了,打得挺狠的,到现在还没醒呢。近日,这便是姑苏城内流传最广最热的一个话题。
      的确,苏珏自那日昏迷后便未醒来,哪怕屁股上的伤已经渐愈。苏成章在一旁守的是老泪纵横,不论请了多少名家,看过苏珏后皆是众口一词:“令公子的伤已无大碍,昏睡不醒乃是郁结于心所致。”李昔都将自己所有最好的伤药全用在了苏珏身上,药用的是一天比一天多,可苏珏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白,手脚也是一天比一天冰凉。
      无奈之下,苏成章命人四处张贴帖子,若来人可使苏珏醒来,必赏金万两。
      很快,消息遍布了整个南方。
      “叮呤……呤……叮呤”天还没大亮,朦朦胧胧的一层黑纱薄雾覆在天地间,一辆马车缓慢的行驶在姑苏城的街道上,小叶紫檀木做成的车盖的四角分别挂着四个鎏金小铃铛,随着马车的前进毫无章法的摆动着。
      这马车乍一看平实无奇,偶有路人侧目也只是因为赶马车的人实在太奇怪,手里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马,像怕马儿疼似的。
      马车又慢悠悠地行进了一会儿,路过一家买名贵木材的店铺时,恰逢店老板开门出来倒水。
      “哐当”铜质水盆从老板手里滑落,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老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的指着马车,怪叫道:“我的天啊!小……小……小叶紫檀!帝王之木,宫廷御用,寸檀寸金!车上坐的到底是谁啊!我有生之年竟能见着那么多的小叶紫檀!”说着,竟激动的晕了过去。
      闻声赶来的伙计从地上扶起老板,抬进屋里。风吹散了伙计们的对话声,只模糊听得几句。
      “掌柜的心梗怎么又犯了?”
      “不知道……大概又看到什么名贵的木材了吧。”
      “……”
      再说这马车,以小叶紫檀为构架,连车盖、车轮、扶梁这等小物件皆是上等小叶紫檀所制,车盖四角上各挂一只鎏金小铃铛,上刻着精致娟秀的流云金铭纹,马车的窗帘与门帘皆是上等黑底描金麒麟穿云纹的苏锦,低调却又无处不在的显示着奢华。
      前边拉车的马匹也不是简单的货色,浑身青黑再配以踏雪白蹄,好一匹骐骓!背部鹰斑与背线纵横交错,可见是匹性烈的野马,不知要花多少时间驯服,才能达到今日这般不用扬马鞭便会自己寻路的境界。
      马车行的极慢,既不像来游山玩水也不像前来投奔亲戚的,直至天际渐白、路上行人见多,才晃晃悠悠的停在一户人家门前。
      见那古怪的马车在面前停下,苏家大门处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却做着马夫的活计的男子跳下车板朝苏府走来。
      “两位小哥,烦请通传一声,就说苏忴姑娘前来拜访。”男子脸上带笑,说话时整个人都显得活泼起来,与不说话时的清冷全然不同。
      听到名字,本因这辆古怪的马车而对来人警惕戒备的两个侍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呼吸都生生屏住了,男子面色如常的看着他们,笑吟吟的等着两个侍卫有所动作。
      这时,马车里传出一个女子略带愠怒的声音“九昔,你别为难他们!”
      听见记忆中久违的声音,一个侍卫低声对另一人说了几句话,转身飞似的跑进府里。
      九昔向后退了一大步,脸上的笑已褪去,转而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苏府和留下的那个侍卫。那侍卫见他上下打量,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摸上佩剑,慢慢用力握紧剑柄,全身紧绷,做出戒备的姿态。
      “又来了什么自称名医的人吗?”原本该守在大门口的侍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苏成章放下刚端起的茶杯,习惯性的问到。
      自从发了帖子出去后,前前后后来了许多人,有真正的名医,有江湖骗子,有市井无赖,甚至都有乞丐上门信誓旦旦的拍着胸口说自己能医好苏珏。
      可人来了一批又一批,苏珏仍未醒,反倒是苏成章现在一看到侍卫进来,就习惯性的问是否又有自称名医的人来了。
      侍卫因为跑的太急,脸上一片涨红,喘着气断断续续的说:“老……老爷,不是什么……名医,方才来了一个男子……说……说有位苏忴姑娘前来拜访。”
      听到这个名字,苏成章愣住了,眼角竟无知无觉的流下两行热泪。幸好苏成章刚才把茶杯放在了桌上,不然就他现在的模样,那价值不菲的青瓷杯定然要粉身碎骨了。
      苏成章立刻站起来,连泪都没擦,急匆匆的喊上侍卫便往大门去了。
      九昔一脸戏谑的盯着那个侍卫,侍卫握着剑柄的手不断收紧,正在他犹豫要不要先一刀劈了九昔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侍卫松了一口气,老爷终于来了!
      苏成章急切地来到门口,只见到一个男子和一辆马车,不由得有些失望。
      “你……只有你一个人来么?”苏成章定定的看着九昔,声音之间满是失落。
      九昔却是没理他,转身对着正在下车的女子灿然一笑:“苏忴姑娘!”
      苏成章这才注意到马车那边的动静,四目交接处,苏成章看着朝他走来的女子,双目通红,微微泛起水光。
      苏忴行动迟缓,越靠近苏府就越慢,像是有什么东西阻挡着她一般。
      苏忴站在苏成章面前,行了一个礼,垂着眸子,低声叫到:“苏老爷。”
      话一出口,激动的苏成章像是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彻底,再也抑制不住的眼泪颗颗滚出眼眶,一把抱住苏忴,泣不成声地喊着“忴儿……忴儿……”。一时间,在商场上素来淡漠凌厉的苏老爷,竟哭得有些凄惨。
      苏忴站立不动,神色复杂,目光触及苏成章长势繁茂的一撮白发时,终是不忍的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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