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星辰之上

作者:煜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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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应涵手撑着的绳子一下子扑了个空,右脚离网的边沿最近,连带着也踩空,眼看着整个人要栽在绳网上的同时,一旁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将她捞住,扣紧了她的腰。
      “啊!”伴随着一声惊吓。
      远处的肇事者看着这一幕,知道自己闯了祸,连忙推攘着前面的男友跑路,很快消失。
      应涵被禁锢在一只强有力的臂弯里,挣扎着要起来,却忽然发现……
      脚缠在绳网上了。
      绳网是由一个个六边形构成的蜂窝状,中间空心部分正好能穿过一个脚踝的大小,巧的是,正好能将应涵的脚腕给卡住……
      应涵动了动右脚,腰上却猛地一紧,她这才发觉自己还依旧被人吊着,只剩下左脚勉强撑着地。
      “别动。”他低沉的嗓音喑哑,像含着沙砾。
      他渐渐松开了手,缓缓下蹲,抬起手握上了应涵的小腿轻轻转动。
      应是刚才踩空的原因,脚才落在了那个洞里,因为脚腕的部位比较宽大,所以恰好卡在那。
      “把腿再往里伸。”
      绳口有些紧,勒得脚腕已经一圈红。
      尽管有些犹豫,应涵还是把腿不怕死地再往里伸,直到绳网卡住的位置已经上移至踝关节上方。
      脚踝一下子得到了释然,应涵的重心也失了些,单脚踉跄了几步,手不自觉撑在了某人的肩膀上。
      傅宇恒正打算开口,肩上却忽然一沉,仰头望着她气焰却依旧高人一等:“调整好你的重心,把脚背绷直,自己试着把腿抽出来。”
      说完,他已经起身,慵懒地靠在另一边的网上。
      应涵好不容易稳住的重心,在傅宇恒起身的那一刻再次被打散,慌乱期间,手臂因为后方人的支持力很快又稳住了阵脚。
      应涵没在磨叽,先按照傅宇恒说的把腿绷直抽出来,看着已经得到刑满释放的右脚,顿时松了口气。
      然后很自觉地,把放在傅宇恒手心里支撑的手臂收回。
      “谢谢。”
      “没事就走吧。”

      一场小插曲过后,并没有影响应涵游玩的大好心情,只是刚才那对小情侣,究竟是故意还是有意的,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孙子兵法第三十六计,一直都很好用。
      蝉鸣、鸟声混聚一堂,风拂过树梢,树影也跟着婆婆娑娑,山路布满斑驳的光点,一路铺向水源。
      飞流的瀑布像是从银河倾泻下来的牛奶,丝滑白嫩,从一片青葱的树林间迸发而出,气势如山倒。
      应涵就坐在瀑布下一旁的岩石上,仰视着眼前直下的瀑布在朦胧水雾中,散发着诗意的芬芳。
      千岩泉洒落,万壑树萦回。
      便是如此光景。
      她忍不住弯腰,舀起一把从身下的岩石绕过的流水,清凉爽朗的触觉在掌中蔓延开来,渐渐渗入心扉,浇灌了埋在心底久未湿润的记忆。
      “其实我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她忽然开口,“外婆还在的时候常常会跟我聊起她的童年、我的趣事,还有妈妈的样子。”
      傅宇恒没有打断她的话,就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负手而立,定睛望着潺潺的水流。
      “她和我说,我爸妈还在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和她住在一起了。而我那时整天哭整天闹,用外婆的话来说,就是要把天花板给拆了。”说到这,应涵不由得轻笑出声,脸上尽是甜蜜。
      “父母是在我记事以前出了事,具体的时间太久了,就连外婆也记不清了。而外公去世得也早,家里其他的儿女都在外面打拼,几年回来一次。所以亲人对于我来说,大概就是只有外婆这个概念。”
      应涵盘腿而坐,身子向后倾斜,双手撑在了身后仰头望着站在身侧的傅宇恒:“不过我已经很知足了。至少最艰难的日子,还有人作陪。”

      从前,因为亲情,九寒山上的坚冰能消融成一滩柔水;
      而现在,因为有你,欲坠的枫叶有了归宿,肆虐的季风不再是殊途。

      “有空我陪你去看看你的外婆。”
      听到这番话,应涵怔了怔,看着他的视线缓缓降下来对上她,才回过神:“真的吗?”她的喜悦跃然于脸上。
      “嗯。”
      “那……我们等国庆后去吧?就下个月。”其实她外婆的祭日是在国庆的最后一天,只是不想和某些人一道过去,所以只好那一天之后。
      “好。”
      他低头看着她,一阵风吹过,耳廓边的发梢被吹散,迎风而舞。
      “关于你父母的意外——”他再次开口,“我想你根本不是很在意。”
      应涵坐正了身体,思考了一会他说的意思。
      她轻点了一下头:“或许这会让很多人觉得我不孝,但我现在想起来除了惋惜,似乎没有其他的情感了。”应涵低垂着头,对于她的父母,她始终是愧疚的。
      “我觉得……他们一定很后悔生了我这样一个女儿。”应涵不忘对自己冷嘲热讽道。
      一直无动于衷的傅宇恒难得开了口,给了她一点慰藉:“不怪你。”
      “为什么?”
      “事故发生的时候你还太小,从心理学角度来讲,你的生理心理都尚未成熟,记忆脆弱,在这个年龄阶段,你的情感并不丰富。说到底,还是年龄太小的问题。”
      他继续补充:“但实际上你因为那次事故,性情改变了,我说的对吗?”
      应涵被他的说理说得心服口服,呆滞地点了点头:“你怎么会知道?”
      她还是外婆告诉她事故前和事故后,她性格的变化她才知道的。
      “或许是因为你刚才说以前要拆了天花板吧。”他给了个很模棱两可的答案,“所以事实证明,你的记忆丢失了,但情感还在。只是已经被潜移默化了。”
      应涵信以为真,顺从的点点头。
      “那么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他刚才试探她对于父母死亡的态度,知道她并不敏感,于是放心地打探。
      “我知道的不多。”应涵拍了拍手上的碎石,侧身把手伸进了水中,清凉的感觉再次袭来,“外婆说她是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才赶到了医院,那时候只有我和我妈被送了进来,可是我爸却不知道在哪。我在那个医院里当时也算是一个奇迹,活了下来,但是我妈妈就没那样幸运了。”
      “有报案吗?”
      “报了。但是和没报案是一样的结果,外婆只告诉我人死了,再去纠结于死因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如果原因不堪入耳,那只会让生存下来的人更加悲痛。”
      她把手移出水面,干净利落地甩了几下:“所以应该是爸妈带我出去玩的时候出了事,爸爸的遗体虽然没有找到,但是警方也在妈妈衣服上提取到了除她以外的人的血液样本。”
      “不过始终没有鉴定出来。”
      话落,站在她身后的傅宇恒眸光一闪,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再次恢复了平静。
      应涵站起身,神情没有因一场惨绝人寰的事故而怯孺。
      “回去吧。”
      应涵:“好。”

      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但总会轻松许多,不用踩着台阶上,只需踩着台阶下。
      暮色四合,最后一抹斜阳影射着山河一线,昏暗的夜正悄然而至。时有炊烟袅袅,从山林间脱颖而出,仿佛是一个斑驳、遥远的梦。
      今晚,两个人是和民宿老板一起用的晚饭。农村人淳朴,在待客之道上做得井井有条,做上几盘地道的小菜,配上平常不过的排骨玉米汤,这顿饭也是吃的丰盛。
      四个人坐在一楼的集中饭厅,一般是客人要留在民宿里吃饭的地方。
      当然,吃饭少不了唠嗑。特别是像老板娘这样年龄的妇人,话题总会多了些。
      “你们是陇市本地人吧?”老板娘端着饭碗对应涵说。
      “是啊。”
      “这里以前都没什么人来的,得到了开发以后,倒是越来越热闹了。”老板娘笑起来,皱纹曲折重叠拧成一块。
      应涵:“我听说住在村里的人大都不喜欢有人动土。”
      农村的地儿,留下的老人大部分都是念家的,一直守着个归宿,常常听说有的村因为要搞建设闹得不可开交。
      “是这样子啊,但是又不一样。”一旁吃饭的老板忽然搭腔。
      “怎么不一样?”
      “合作共赢的商业策略。”声音是从另一边响起的。
      餐桌上的人一齐看向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傅宇恒。
      “易明集团花重金投资,想必一定是掌握了别人所还没有看透的商机,考虑到开发,自然就要讲究合作共赢。否则,怎么能让他们动心,从而一起加入到这个项目?”
      老板最先回神:“对对对!这话说得真像上次来这谈合作的负责人。”
      话锋一转,他两眼笑眯眯的看着应涵:“这小伙子挺聪明!可得好好把握了。”
      正在嚼菜的应涵嘴里动作一顿,抬眼看了傅宇恒,见他不为动容也就宽心了。
      “孩子,你们这次出来父母知道吗?”老板娘看着静默不语的男人,又瞥了一眼他对面的女人。
      桌面上顿时鸦雀无声,应涵知道傅宇恒最不喜欢别人频频地质问,只好揽下了一桌子的问题。
      “知道……”
      好吧,她只能先撒个谎。
      傅宇恒抬眸,眼神不着痕迹地从她脸上掠过。
      那老板娘不知道是替谁轻舒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开始神神叨叨:“女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特别是要跟父母汇报一下行程,不然出了事着急的是他们。”
      应涵敷衍地点了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然后退离这个地方。
      “不过啊,看你旁边的这个小伙子挺靠谱的,你父母应该也是放心的。就是说话少了些,也不爱笑,你是他女朋友也要多跟他说说,总板着一张脸会少掉很多好运气的!”
      “咳——咳——咳——”应涵一张憋红了的脸挡在饭碗的后边,饭粒呛进气管里大口呼吸就咳得厉害,眼泪哗哗地流。
      傅宇恒看不过去,还算是有良心地抽了张纸递给她。
      应涵拿着纸捂住嘴,平缓了呼吸和咳嗽,满脸通红地趴在桌面上。
      “孩、孩子,你没事吧?”老板娘连忙站起身替她舒了舒背脊。
      “没……没事。”
      “吓死阿姨了,我还以为我又说错话了。”
      “是说错了。”傅宇恒眸光微转。
      “对,是说错了。”应涵丝毫没有耽搁,接话。
      应涵:“他是……我的上司,我们这次来是办事的。”说完,心里莫名地开始失落,她起身离开了饭厅,出了民宿。

      夜很寂寥,远处山林的暖橙色挂灯像是暖洋的橘光,让人感到和谐安逸。
      应涵坐在栈桥前的台阶上,轻靠着桥桩,风吹过湖面泛起道道涟漪。
      门前有一盏灯,照应着来时的路,她逆光坐着,在察觉到有高大的身体遮住光源,地上多了一道黑影时也兀不为动,只是眼睛直直地盯了许久。
      傅宇恒:“你刚才是在生气?”
      “没有。”
      “是生我的气,还是老板娘?”
      她顿了顿,又答:“你别在意,我只是在气我自己而已。”
      “那就没有生气的必要了。”
      “为什么?”
      傅宇恒不应,却是在她身侧的台阶上和她一块坐了下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玩意儿握在手里递给她。
      应涵接过来,东西不重,一条银色的吊坠在身后那盏灯的照耀下一闪一闪地泛着银光,质地很特别,摸上去冰冰凉凉的。
      而它的外形便是十字架,四个角都分别镶上了花纹,中心则是一颗银白的钻石,三短一长的四条路,上路则连接了穿线孔。
      “给我的?”
      “嗯。”
      “这很贵重,我不能要。”
      傅宇恒站起,避而不答:“吊坠的中心是一个按钮,按下去之后我的手机会收到你的坐标。”
      应涵不明所以地盯着这枚吊坠的中心,那颗钻石霎时间有些晃眼。
      “这是给我用来求救的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他低头与她对视,“我需要你记住,有我在的地方,都不会是安全的地方。”
      “但是我能给你承诺,发出信号的最快时间内,我一定会出现。”
      风声骤起,树叶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门前那盏灯也跟着摇晃,他的脸庞时暗时明,令人摸不着方向。
      她的心神亦跟着震荡,晃入了她的心扉,而那句承诺就像是他给予的无上荣耀,令她小心翼翼地回味着。
      “能帮我戴上吗?”
      傅宇恒没说话,接过她递过来的项链,在她身后蹲下。
      他抓着项链的两端,从她的身前绕过,动作很轻,最后将两头的开关一扣。
      项链绕在脖子上的那一刻,酥麻冰冷的触觉沿着她的锁骨一路往下,到了轻微起伏着的地方。
      那是心脏。
      他将困在项链里侧的头发轻轻挽起,梳理到外侧。
      “
      这是他对她最好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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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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