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回忆录

作者: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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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长发如雪07


      我还是有些迷惑,突然发现相白衣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其他特别的意思,只是我不知道而已。现在的我才明白,其实从相白衣在我面前出现开始,他便在开始教导我。之后的每一天,他跟我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很有深意,都是在教导我,只是十四岁那年的我还不明白而已。相白衣是我见过最合格最出色最有学问也最会教导弟子的先生,当然,这样的定论在十四岁时的我肯定是不会这么认为。这一年的我只不过是觉得相白衣是个无聊的,轻浮的,轻佻的,放浪形骸的浪子。

      相白衣接着又说:“我提醒一下,凡是外臣受到你父王的封赏都要怎么办?”

      我早已将王庭的法典熟记于心,脱口而出:“必定入王都洛城当面朝圣叩谢大王的恩典。”

      相白衣露出微笑,低下头,问我:“明白了?”

      他低下的头,遮挡住了从屋檐外洒落下的阳光。他侧脸的轮廓在明暗交界里呈现出让人喜悦的线型,他的毫毛在明暗光线交替的照耀下,让我清晰可见。他看我的眼眸明亮温柔,笑容温和如春风。他对我说话的神态,完全没有与小碧吵闹时的浮夸与轻佻,而是平静淡然的。我想,这才是他本来的真实面目吧。

      相白衣的提醒,让我立刻推翻了我的猜测,认同了相白衣的看法--我的父王的确是想要晋原韩三候去死。因为我根据相白衣的提醒,我想到了他跟我说的“事物有源”的那个“源”。为此,本来高兴的我,突然变得伤心起来。为事情的真实残酷结局,以及我父王在我面前慈善的反面的那一个冷酷无情狰狞的面孔。

      可能作为王,就应该有很多张不同的脸,就应该这样步步为营在所有人猜测不到的情况下杀死他想要杀死的人吧。但是我还是想侥幸地认为,我的父王只不过是真的想赏赐晋原韩三候的家人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我用迷惑的眼神望着相白衣,说:“我觉得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相白衣说:“但是你的内心还是接受我的说法。”

      我说:“我只是觉得......”

      相白衣对我摇头,说:“任何事,都不能去觉得,更不能心怀侥幸。”

      我沉默下来。

      相白衣看到我沉默伤心的样子,可能是心有不忍,他又对我说:“我跟你说的是人有本心,事物有源,为什么不是事物有源,人有本心?因为是人决定事物的走向与形态。刚才我们是在你父王的角度去猜测这一件事,这是片面的,所以让你疑惑。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想明白了,立刻笑容满面,一扫心中的伤心,说:“我明白了,晋原韩三候也是人。”

      相白衣伸出手抚摸我的脑袋,笑得前仰后合地说:“他们三个本来就是人,还是一个贪婪的人。”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的无聊,浑身没劲,任何的思想与情绪都找不到落脚点,就像浮在半空中的雾,给人飘飘荡荡不安定的负面感觉。而在任何一件事的兴奋过后,分析事物时候的得意忘神兴高采烈立刻消散不见,反而落入巨大的空虚与寂寞之中。就像死亡的描叙那样,看着自己的精神慢慢地幻化成烟雨水滴,然后在阳光的刺射下,清风的吹佛下,迅速地消散。

      我对于晋原韩三候的事件保持如此之高的关注度与兴趣,就是源于我内心的渴望。这件事其实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很大兴趣,我内心保持如此之强烈的渴望,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的谋略分析。就像我们第一次做的任何事情一样,都会有最为强烈的欲望与渴望。

      相白衣三言两语就把这件事最本质的根源给指出来,就像一个橘子,在相白衣的手指里被剥去了外面光滑泽亮通红的皮,露出它一直隐藏的果实。在相白衣的提醒下,我立刻想到了这件事的本心,一股绝大的失落感与空虚感随着事件的本源被挖掘出来向我汹涌地扑来。我转过身望着相白衣,他慵懒地摊在梨木椅子上,偏着头,如一个气若游丝行将就木的老者。我突然发现,相白衣是一个让我看不透的人。

      这是因为任何事情在他的眼里,都被看得很通透,所以他让别人看不透。小碧对于相白衣这一种慵懒的行为表示强烈的不满,用尖酸刻薄的语气怪叫着形容:“他就是一头猪,一头想立刻被人宰了的肥猪。”

      而在这一刻,我突然能够感受到相白衣真实的内心。那是因为他把任何事情看得清楚,让他坠入到无所事事的巨大的失落与空虚的悬崖里。

      我坐了下来,与相白衣并排的另外一张梨木椅子上,我侧着身子偏着头,认真地看相白衣。他并不是一个让人一眼望去就心跳加速的男人,他的双眸明亮,但是明亮的背后总是漂浮着一层若有若无让人难以察觉的雾,在雾里面,应该有很多的故事。他锋利的薄嘴唇,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弧度,像是在忍受迷惘且无所适从的痛苦,又像是在放肆张狂地展示自己对任何人与事的嘲弄。这些都是一瞬之间的呈现,如果不是我认真地注视他,可能我不会察觉到。

      在我认真的注视下,相白衣睡了过去。有春风从厅堂的青瓦屋檐上吹佛进来,撩起了相白衣垂在椅背后的如雪长发。他扬起熟睡的面孔,安详得就像一个孩子。我望着他安详熟睡的面孔,就像是在看着一湾平静的湖面上的水。我的心里立刻生出一种作弄他的冲动。

      我招手让小碧过来,然后在她耳边轻声地说话。小碧一面听着一面侧头望向熟睡的相白衣,脸上荡漾出比盛开的玫瑰花还要漂亮的笑容,皮肤在阳光下呈现出亮泽的粉红色。小碧忍着笑,立刻跑了出去,不过久又回来,怀里抱着许多的胭脂水粉。

      小碧说:“红色的王八我还没见过,可能会好看。”

      我偏头想了想,的确是没有见过红色的王八,但是我突然想到一句话,说:“王八对绿豆,红色的王八没有绿王八可能有。”

      小碧幸灾乐祸地点头说:“绿王八好,就绿王八。”

      我用翠绿色的水粉在相白衣熟睡安详得脸上画出一个四脚朝天的王八,然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画王八的脑袋。便问小碧:“脑袋该怎么画?”

      小碧问:“死王八的脑袋是什么样的?”

      我摇头说:“没见过死王八。”

      小碧说:“我也没见过死王八,但是见过死鸭子,将长长的脖子与脑袋放在地上,软绵绵的。”

      小碧说的时候还惟妙惟肖地做动作,将脖子拉得老长,偏着头翻着白眼将猩红的舌头伸出嘴角。

      我双眼一亮,立刻将没有画上的王八脑袋给补充好。将王八的脑袋画得很长,在两脚之间,斜斜地软绵绵地拖出一笔,最后在相白衣嘴角的地方停止,就像死鸭子软趴趴放在地上的长脖子脑袋。水粉的颜色有些淡,我是早有准备的,便将干粉的胭脂拿出来,也是翠绿色的。我将干粉的胭脂顺着水粉画好的线条加上一层,绿色的四脚朝天,软趴趴地伸出长长脑袋想要塞进相白衣的嘴里的“绿王八死亡图”完成了。

      在作画的过程中,小碧一直想笑,但是害怕惊醒相白衣,便一直强忍着。直到画完后,我带着小碧跑到学馆的朱红大门旁,抱着小腹抓着朱红的门框,前仰后合地放声大笑,笑得眼泪汪汪,气喘吁吁。

      我们刚把大笑止住,又立刻在脑海里浮现相白衣脸上的绿王八,又立刻笑抽过去,一连往返复始多次。不知道是在我们第几次又忍不住抱在一起大笑的时候,相白衣出来了,脸上盯着翠绿色的四脚朝天脑袋垂地的绿王八图出来。见到我们笑得如此开心,便好奇地问:“有什么开心的事情说出来让本先生也开心一下。”

      小碧笑岔气,说:“绿色......”又立刻伸手捂住嘴巴,不停地大笑。

      相白衣摇头晃脑地看着青石地板的青草绿叶,一副了然的模样,说:“春来,就得绿。”

      小碧说:“绿得好。”

      相白衣立刻点头,绿色的王八随着他点头的幅度,在阳光的照射些,模糊成一片绿色的图案。他说:“绿得妙。”

      小碧强忍着笑,顾着正经严肃说:“妙得很。”

      我在一旁插嘴说:“先生今日有什么安排?”

      相白衣抬起衣袖遮住眼前的阳光,仰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右手五指快速地捏诀,嘴里喃喃说:“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呔,看样子今日不宜求学,利在东方,宜出行。不如今日先生便带你到东面去走走,看看黄鹂鸣翠,鸟儿戏绿吧。”

      我们踏出了学馆的朱红大门,在春日里和煦的阳光下,踩在干净平直的青石地板上。相白衣白皙干净的脸上顶着我画的绿色王八图,拉着我的手,走向了东边的方向,在王宫内的许多宫阙的大门前经过。一旁的宫女与太监看到我们一行三人,尤其是看到相白衣脸上的绿王八,纷纷笑抽过去。相白衣浑然不觉,见到所有的宫女与太监纷纷盯着他的脸蛋看,个个笑得开心羞涩,他迷惑地侧过脸垂下头问我:“先生是不是美得太张扬了些?”

      我说:“还好。”

      相白衣有问:“那些太监对我媚眼频频是几个意思?”

      我说:“先生好看啊。”

      相白衣哀叹一声,说:“男女通吃会很累,我怕累,这样不好。公主哪里宫女多你就带我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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