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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焚烧日
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软软的床,温暖的被子,没有腐臭的垃圾和腐朽混合成的难言味道,虽然时不时的得起来处理一下溜进来的老鼠,但睁开眼睛后,还是难得的神清气爽。
现在应该是凌晨四五点,我起床开了窗户,一边矿泉水就着面包,一边欣赏仍然一片漆黑的夜空,难得的心情平和。
恰莲还在睡,昨天晚上辛苦她了,楼上楼下的跑着搬尸体,所以干脆就让她睡在了我房间。
精致的脸上透着疲惫,睡得很是香甜。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
那时,我正靠坐在床上玩着随意放在桌边的纸牌,已经很旧了,边角都起了一圈白毛。
轰隆……轰隆……
像是在耳边炸开的一样,震的我耳膜疼,我愣了一下,手中的纸牌哗啦啦的掉在了床上。
旁边睡得香甜的恰莲惊的下子就坐了起来,看样子,脑子还是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我不确定的问:“今天是焚烧日吗?”
我看都没看她,嗯了一声,一张一张捡着掉在床上的纸牌。
恰莲对我的恐惧回笼,蹑手蹑脚的下床,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就关上了窗户,并细心的堵上了所有能透进风的洞。她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说:“要开灯吗?”
这里的灯泡是用念能力制作的,一根电线连着一个插卡器,是一个念能力者的作品,一直隶属于街道管理者。一个其实不贵,只要一百万,只是电卡贵的惊人,当然如果对方愿意,也可以用物品换取。一张最大存储的电卡,可以连续不停地用一个月。
老头就有一张,不知道是哪来的,是一张很小的,只能用在他的那个旧的收音机上的。
还有电话,也是插电卡的,那其实也不算电话,只是经过改良的对讲机,只用于内部通讯,其他就没什么用了。
话说这本事还真是方便,“街道管理者”还真是人才辈出。
我收回随风飞扬的思绪说了声随便。
恰莲想了想,还是插了电卡,开了灯,顺墙蹲了下去,抱着膝盖愣愣的发呆。
今天是垃圾焚烧日,11月24日,一年一次,一次持续六天,第七天,会有持续一天的人工降雨。
而今天,是第一天。
埋在垃圾中的炸弹被引爆,垃圾被炸上天,然后就是为期六天的熊熊大火。
而这六天,这里都会被浓浓的黑烟笼罩。
我第一次经历焚烧日的时候,几乎被炸弹的声音吓的魂不附体,地表的震颤让人站都站不住,被老头拉着一步三跌的往一个地方跑。
头顶是被火光映红的天,浓浓的黑烟直冲云霄,比看一部科幻大片还震撼。身旁全都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无一例外的只露出一双麻木的眼睛。
我那时还懵懵懂懂的,跟着老头一路跑着,跳下一个三米高的洞,沿着一米高的洞口,弯着腰一路朝下延伸着。走了有半个小时,才到了一个地下空间。
那是一个很大又深的地下空间,老头说大概有一万左右,而这样的洞整个流星街大概十几个,入口都在外区。
我不安的拉着老头的衣角,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各种恐慌痛苦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我双手颤抖着被老头干枯的手紧紧抓住,而我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不敢松手。
那六天,除了手掌中的温暖,饥饿、寒冷、疼痛、嗡嗡嗡的争吵声,就是我能感受到的所有。
流星街的人天长年累月的抗饥能力,好像就是为了那几天才练成的,我那时也终于懂了老头几天才给我吃一顿饱饭的原因。
对所有外区的常住民来说,那就是一场灾难,而对外面的人来说,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垃圾处理,他们还是会每天按时投放垃圾,在不在燃烧区,全凭心情。忍不住饿你就得冒险出去和燃烧的火抢食物,或被烧死,或吃到饱被烟呛死,没人会去怜悯你。
我一下一下的出着纸牌,全出玩,就一张张捡起来继续,乐此不疲。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亮了,昏黄昏黄的,从玻璃窗里看出去,都是黑黄的烟,恰莲还蹲在原地,眼睛无神的望着窗外,连电卡都忘了拔出来。
我下了床走过去,把电卡拔下来扔在她的脚边。
她吓了一跳,惊慌的问我:“要出门吗?外面都是烟。”
我没理她,开门走了出去,楼道里已经积满了烟,大概是从哪个烂窗户里飘进来的,我开了“缠”,快速的关上了门,顺着楼梯慢慢的上了楼顶。
我沿着楼顶顺利的跳到了附近最高的一栋楼,用“凝”透过浓浓的黑烟,终于看见了隐隐的火光,围着内区的外围,全是火光。
我问过老头。“这垃圾山有多宽,我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头。”
老头说:“你大概得走两天吧。”
老头说,流星街外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到处是燃烧留下的灰烬,那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土地干裂开一道道沟壑,横七竖八的蔓延了整个大地。
他说:“丫头,进来容易出去难,你死心吧。”
我能想象到那种画面,对老头说:“我会走出去的,等哪天我的力量足够强的时候,背着你出去,带你过好日子。”
老头低着头没有说话,手下扒拉着当天新投放下来的垃圾,染了一手的污渍。
焚烧日的六天,是死亡率最低的一段时间,能抵抗浓雾的人其实寥寥无几,厚厚的面巾裹多少都不够。
我突然记起,有一次见过俩个穿着无尘服带着防毒面具的人,只是匆匆的一撇,就被我忽略过去了,那应该就是恰莲说的“街道管理者”吧。
防毒面具固然管用,可又有多少人用得起呢?
所以那段时间,也是各大势力修生养息的日子,是全部居民默认的平安日。
“很美,对吧。”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旁边。
我转头,精致到完美的侧脸,乌黑整齐的头发被柔顺的放了下来,左耳上的蓝色宝石异常的耀眼。
是库洛洛。
他双手插着兜,看着远方闪烁在浓雾中的火光。
再次见到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初期的恐惧,也许是难得的平安日,心情反而很平静。
我说:“你认为这也算美吗?”
“用眼睛亲眼所见的,都是绝美的风景。”他转头笑看着我说:“难道你不觉得吗?”
他的脸被浓浓的烟雾笼罩着,美的我的心脏都跳快了好几拍。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我喃喃的回答着,继续欣赏着难得的风景。
他也不恼,任由我看着,像一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我尴尬的转过了头,把目光随意的定在了一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席地而坐,说:“散步。”
在前世的漫画里,库洛洛的坐姿一直都是那么霸气,他只要随随便便的一坐,就带着与生俱来的气场。
“团长这步散的有点远啊。”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然后就是长久的安静。
他突然说:“我放过你很多次,知道为什么吗?”
我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尽量组织着语言说:“大概知道点。”
他说:“侠客对你说了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说:“半个面包?大概吧。”
库洛洛笑了,轻轻的,平缓的,悠悠的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酿的甘甜的酒香,却让了解他的人背脊发寒,他说:“不是哦,那样的你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留着面包是因为,我得记住自己曾经所受得屈辱。”
“我给奄奄一息的你分食物,让你觉得屈辱?”这是一个怎样匪夷所思的变态啊。
“是被逼迫至此的屈辱,你明白的,对吧?”库洛洛没有对我的态度表现出一丝生气,仰着头,好像在期望着我的回应。
我当然明白,为了一口吃的被打的头破血流,是不管以后变得多强,都不会忘记的屈辱,像每个流星街居民刻在心低最深处的烙印。
相比来说,我还算其中最幸运的一批。
他继续仰着头,问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他说:“小丫头,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控制着身体即将启动的颤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说我有名字吧,那他要问我是什么,我该说什么?老头从来都没告诉过我,而他百分百知道我叫什么。
要是顺着他说想好了,不是不打自招是什么?所以,他真的问了我一个很为难的问题。
他是谁啊,是库洛洛·鲁西鲁,是幻影旅团的团长,对我这么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子紧追不放是什么道理。
我一紧张就容易犯浑,我说:“您有时间多去抢两件宝贝,比什么都强。”
库洛洛明显愣了一下,低下了他抬了半天的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笑的分外的开心。
而我,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自己。
他笑够了,就望着远方的大火说:“你有一个秘密,我总觉得我该知道。”
我站的累了,就坐在他旁边的楼沿上,晃动着两条腿,掩饰着我此时的紧张。
我说:“团长,你想太多了,人总会变得,没有十来年不变的人。”
“圣经上说,眼睛就是身上的灯,你的眼睛若了亮,全身就光明
。你的眼睛若昏花,全身就黑暗。你里头的光若黑暗了,那黑暗是何等大呢!”库洛洛的声音很好听,是一种瞬间就能抓住你耳朵的轻柔,低沉而干净。
“我从十年前的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黑暗。”
在流星街,明亮的眼睛经过十年可以变得黑暗,也可能变得更明亮。但是已经变黑的眼睛,永远不可能重回明亮。
我知道他的意思,就像屎壳郎永远不能变成小鹿斑比,而小鹿斑比却拥有了属于屎壳郎的眼睛。
“是借尸还魂吗?”
我吓得心跳都停快了,我英明神武的团长大人果然往这方面猜了。
你让我摆什么样的表情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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