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轻薄假面

　　似水流年店，东阳高中附近环境很好的一家餐吧，每个小隔间的玻璃墙壁外面流淌着一层薄薄的水，餐桌的头顶上有槲寄生的藤条垂下来，宁静而有情调。只不过来这里的多数是情侣，丁晓从来没有在这里吃过饭。
　　丁晓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面，狼吞虎咽地吃着，她看看坐在对面的易哲，易哲只点了小份的水果沙拉，却并不吃，只是不停地玩着手里的魔方。
　　“你不饿啊？”
　　“吃过了。”
　　“……哦。早知道就不要你请我吃饭了。免得下一次我作为回礼请你吃饭的时候，还要请两个人的份。”
　　“我又不需要你回礼。”易哲笑起来。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丁晓的智商，这个女生考虑问题的方式还是草履虫级别的，永远只有一根筋。
　　丁晓却很感兴趣地看着易哲手里的魔方。
　　“不对，等一下！”她伸手拦住易哲，“不应该往这个方向转的——你看，”她抢过魔方演示着，“这样转，再这样，就可以解开了！”魔方果然出现了六个面的同色。
　　“我已经看出来了。”易哲淡淡地说，“所以我不继续玩。对于可以猜到结果的游戏，我通常不屑于玩下去。我玩魔方，只是为了遍历出‘所有不同的可能结果’而已。”
　　“所有……不同的？那会有很多的！”
　　“这样才有趣。”易哲露出邪邪的笑容，“就像女生，如果交往下去就可以看到结果，那还不如立刻分手。”
　　丁晓一下子噎住了。
　　“难怪每次看到你身边的女孩子都不一样。你换女朋友的速度真快。没有一直都喜欢着的女孩子吗？”
　　“没有。”易哲回答得很干脆。
　　丁晓吃完了意大利面，把叉子扔在盘子里。“好了，你请我吃饭不会只是让我来八卦你的吧。需要讨论什么事情吗？”
　　聪明。易哲第一次觉得丁晓的智商没有那么低下了。他开口说道：
　　“玄漠和玄裳之中的一个人，把学校的鱼都杀了。你怎么看这件事？”
　　“鱼不是玄裳杀的。如果说杀掉红鲤鱼的人，和把庄婷弄失踪的人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个人不是玄裳。”
　　“为什么这么肯定？”
　　“凭感觉。”丁晓回答得理所当然，“玄裳虽然总是说些天使恶魔的话，但我知道他并没有攻击性。他可能会陷入癫狂，但他不会伤害别人。”
　　“那么玄漠呢？他的攻击性表现得很明显。”易哲眼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现了睿智的光，“如果说他真的有做标本的癖好，我就必须弄清楚他选择标本的‘原则’。什么样的动物会被他做成标本呢？”
　　“应该是……他喜欢的动物吧。”丁晓猜测道，“福尔马林里有花。他希望把那些标本做成很漂亮的样子。”
　　“或者是他弟弟喜欢的动物。忘了那些红鲤鱼了么？”易哲提醒道。“玄漠这种人，他做的一切都不会只是为了他自己。比起自己，他更爱那个漂亮又纯洁的弟弟。”
　　红鲤鱼——丁晓又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玄裳近乎疯狂的叫喊。他曾经对着那些鱼说话呢。如果是为了玄裳而杀掉那些鱼，玄漠……是因为过分地深爱着他的弟弟吗？可以每天接他上下学，也可以打他、骂他，甚至可以为他杀掉那么多那么躲的动物。突然，她感到一阵莫名寒冷。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爱呢？
　　慢慢地，丁晓接下去：
　　“我终于发现了玄漠和玄裳之间的相似之处——他们都是偏执狂。果然是兄弟呢。”
　　偏执狂。这个词形容那一对兄弟还真是合适。
　　易哲笑了笑，从校服衬衣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来放在桌面上：“我想我该回去研究一下这东西，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我们忽略的事实。”
　　丁晓看清了，这是一张手机存储卡，1GB容量，外表有些磨损。
　　“这是上一次——”
　　“没错，那天拍照时被玄漠收走了的存储卡。今天在病房地上意外捡到的。不知道玄漠怎么会不小心，把它掉下来。”易哲把存储卡收好，拿起魔法，无意识地翻转着，“或者说……有人故意把它放在那里让我捡到。”
　　他站起来，无视了还在努力吃水果沙拉的丁晓：“我走了。”
　　“等一下啦，我还没有吃完……”丁晓胡乱地往嘴里塞了一口水果，却看到了易哲拿起的另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顺手买的，泽夜的新专辑。”易哲面无表情地说。
　　“泽夜，那个偶像歌手？”丁晓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了看易哲，“看不出来你也追星。”
　　“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眼熟。”易哲把专辑的封面转过来，丁晓看到了封面上那个妖异华丽的金发少年，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而危险的气质，就像是从黑夜里诞生的妖精——
　　真的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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