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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的声音压的很低,似是格外小心翼翼生怕被有心人给看到。
易莫桑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后背紧紧地抵着墙。四下里,只有微风拂过耳际带来的细微响动。柔软的黑发贴着脸颊,有些痒。
悄无声息的握紧了拳头,易莫桑的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密谋中的人终于小心翼翼的各自散开。易莫桑长长的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
靠着背后的墙壁,微仰着头静静地看着一碧如洗的苍穹。
易莫桑,他很危险啊。身份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又有这么多的杀手一路不断追杀。你想要过自己的日子,就必须离他远远的。
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劝慰着,易莫桑的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终,他还是坚定了眼神,低头,快步走出小巷。
步履匆匆,在拐出另外一个巷口的时候,飞快的转身缩进另外的小路。消瘦却挺拔的身影终于越走越远,身后的客栈渐渐变成小黑点,直至彻底看不到。
估摸着时间,寒烈起身往楼上走去。
坚实的步伐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后,暮然停顿。
幽冷的眸穿透走廊,直直的投向易莫桑休憩的客房。锐利的眼神中透出几分幽冷,还有些意味不明的情愫。
强悍的身躯静默了许久,然后才缓缓走了过去。
挺直的脊背透出一股坚决的味道,终于在房门外站定。伸出去的手贴在门框上,却一下子没有了推开的力气。
幽暗的双眸里开始出现翻涌的漩涡,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寒烈自己都不知道他所要表达的是怎样的情绪。
呼吸变得极轻极浅,仿佛被谁掠夺。
在片刻的犹豫之后,修长的手指终于还是推开门。里面如同他预料那般,空无一物。
另一侧,大开着的窗户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巴。冷风从窗户里灌进来,鼓着耳膜去听,有些低哑。
小桃,你还是走了啊。
寒烈的唇角动了动,似乎是想要笑,可是最终却还是没有完成那样僵硬的弧度。他几步走到床边,微微俯身,伸出手抚摸着冰凉的被褥。
不久之前,易莫桑还躺在上面肆意的打滚。
其实,寒烈是故意的,故意给易莫桑逃走的机会。
虽然最初的相遇让他惊喜,那些被尘封掩埋的记忆忽然如同泄洪的闸水一般纷沓而至,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欣喜若狂。
所以他把易莫桑留在了身边,用他的方式。霸道,自我,狂妄而又专横独大。
经历过杀手的伏击,王成的死亡以及易莫桑的抗拒,寒烈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他不甘心放开易莫桑这抹温暖,却又担心他跟在自己的身边会被黑暗所掩盖。
毕竟他所要做的事情,是漫长而黑暗的。如同挣扎在地底最深处的邪灵,赌上生生世世不见天日的輪回,拼尽了三魂七魄抱着灰飞烟灭的决心去得到自己想要的。
那么黑暗,那么深沉,那么阴冷,他担心易莫桑跟在自己身边会失去温暖和干净,变成他所害怕所畏惧的样子。
所以才会故意给了易莫桑机会,让他逃走。
他当做两人从未再次遇见,把老天给他唯一的赏赐永远尘封起来。
可是当屋子真的空了,那个随时气鼓鼓准备跟自己掐架的人消失不见,他的心脏却又像是陡然缺失了一块儿。
深切的疼,让寒烈久久沉默。
许久之后寒烈才面容平静的离开,一如既往阴沉着脸,薄唇微抿,透出冷厉的弧度。眼神凌厉、森冷,永远散发着猎食者的强悍光芒。
肖墨和青峰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寒烈,他们跟在他的身边年月最久。对于寒烈的表情、脾气秉性都揣摩的得心应手。
如今看到他的表情却还是一窒,因为眼前的寒烈是如此陌生。
明明还是以往那个杀伐果断的人,可是眼底深处莫名涌动着的哀戚和幽深还是让人吓了一跳。
肖墨和青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寒烈仿佛什么也没看到,平静的说道:“该出发了。”
说完,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往客栈外走去。
肖墨和青峰一愣,齐齐的看向客栈的楼梯口。
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那个跟他们格格不入却从来不会被他们隔阂的人的身影,肖墨不由自主的看向青峰,眼底透出忧虑。
“我去看看。”
青峰无声的给了肖墨一个眼神,然后转身快步上楼。
肖墨抿了抿唇,快步的跟上寒烈。剩下的三个侍卫同样默不作声,没走多远青峰就追了上来。看着肖墨关切的眼神,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不在,似乎是走了。”
肖墨眨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会走了呢?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几日,可是他们都看得出来,主子对那少年是不同的。他们都以为那少年会被寒烈一直带在身边,尽管他们相处的时候气氛不算太融洽。
可他没想到,易莫桑竟然走了,而且寒烈还肯放人。
肖墨张嘴,刚想继续追问,青峰却摇头递给他一个沉默的眼神。
算了,主子的事情还是由他去吧。
肖墨叹息一声,闭了嘴没有再说话。
六个人的脚程很快,到了天擦黑的时候已经快要抵达下一个城镇。愈发的靠近边关,四周更显荒凉。
相对的,治安当然也很混乱。所以天才擦黑,四周已经空无一人。
这样沉寂的夜晚,这样一支寂寥的赶路人,不得不让人觉得萧索。
“主子,根据之前掌握的线索,这附近就有幽鬼的秘密联络点。”
肖墨压低了嗓音,在寒烈的身边轻声说道。
脚下的步子停下,寒烈微眯着眼睛看向不知名的远方,眉心微蹙。双眼更显凌厉,透出难以直视的压迫感。
“正好,让你们都出出胸口郁结的怨气。”
他们死了一个兄弟,虽然已经安抚了自己的情绪,但是既然有报仇的机会谁也不想白白错过。而这一次,即使是寒烈也冲动了。
他体内有股难以遏制的暴力,想要通过厮杀来发泄,来让体内汹涌着的残暴和血腥一并消失。他渴望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能够把胸口沉闷的气体排泄。
感觉到寒烈周围越来越低的气压和令人灵魂颤抖的杀戮之气,肖墨等人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身体,做好了随时厮杀的准备。
“带路。”
寒烈开口,森寒的声音让人颤抖。
肖墨稍稍往前几步,身影快如闪电。青峰的眸色深了深,也快速的上前跟肖墨并排走在一起。寒烈在中间,身后是另外三个侍卫。
六个人无声无息,却又带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一路掠去,呼啸而过的风凌冽而沉痛,如同撕裂耳际的铁刃。
“有人。”
黑暗中,如同鬼魅的身影骤然停下。
肖墨的嗓音落地,手已经覆上腰间的剑,眼底闪烁着璀璨的冷光。其他人也屏住呼吸,进入作战状态。
寒烈微微错身几步上前,眯着眼睛透过黑夜看去。孤寂的树林间,有人埋伏着。细微的呼吸极慢,足以说明这帮人的武功。
空气里高度紧张的气息刺激着寒烈体内汹涌的杀戮之气,他的眼神冷锐,如同主宰者。抬手,轻轻一挥。隐藏在黑暗中的顶尖侍卫快如闪电般朝着黑暗中的阴影扑过去,一时之间杀气廪人。
刀光剑影,气势如虹。
悄无声息的厮杀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在黑夜中蔓延,像这样的场景寒烈经历过无数次,所以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
利刃刺入血肉里发出的闷响,死掉的躯体砸向地面,浓浓的血腥味随着剑光四散开来……
残忍,血腥。
“主子,有蹊跷。”
在厮杀中,肖墨忽然开口。声音里透出紧绷的急切和担忧,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神情陡然间变得纷乱,唯有寒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埋伏的杀手死的太快,明明听呼吸应该是高手中的高手。就算寒烈的侍卫武功高强,但是像如今这样类似于单方面的屠杀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所有人都停止动作,在寒烈的示意下点亮了火折子。
光亮让黑暗中的一切无所遁形,当所有人看清楚眼前的形势之后,眼睛纷纷惊愕般的瞪大。
那些死了的杀手流出的血液竟然是暗紫色的!
肖墨和青峰的眼神齐齐一遍,动作一致的屏住呼吸。其他侍卫也纷纷意识到什么,也运用内力屏住呼吸。
寒烈的面色清冷,站在跳跃的火光下冷眼看着地上浓重的暗紫色鲜血。
电光火石间,一种名为命陨的毒充斥在寒烈的脑海中。
“先服用白药压制。”
寒烈冷静的声音传来,肖墨等人不敢犹豫的迅速从怀里掏出同样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塞进嘴巴里,用内里催使药丸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作用。
众人动作刚刚停止,另一批杀手如同潮水般涌来。
所谓命陨,便是一些从小就以毒物喂养,甚至会放任其与毒物厮杀,然后再经由毒血交融的方式使得那些人的血液中隐含剧毒。一旦受伤,有毒的血液流出,与空气迅速的融合在一起,剧烈的毒性则会通过空气传染给吸入的人。
刚刚寒烈让肖墨等人服用的白药并非解药,而只能暂时压制命陨的毒性。
中了命陨的毒,再强悍的身体也会稍稍迟钝。
而此时,第二批杀手出现,表明第一批只是死士,而且还是个巨大的陷阱。
但是现在看清楚这些已经来不及了,更加艰巨的厮杀是避免不了的。
肖墨等人的视线变得决然,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
就在这时,一股黄色的浓烟忽然迅速的升腾,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周围的一切都笼罩起来。
肖墨等人的精神再次紧绷,以为对方又用了毒。
“快,张嘴。”
烟雾中,熟悉的清丽嗓音传来。
寒烈的身体陡然变得僵硬,他不可思议的眯着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焦急和紧张的易莫桑。
他不是走了吗?
这个念头刚刚涌上寒烈的念头,一颗药丸就被等不耐烦的易莫桑塞进嘴巴里。
看也不看呆愣的某人,易莫桑飞快的跑到肖墨等人身边,把早就准备好的解药塞给他们。
寒烈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易莫桑,眸色深沉。
炙热的视线让易莫桑想忽略都难,他的面上发窘。不得已只好转身,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寒烈。
“你到底有完没完?”
熟悉的爆炸体让寒烈回神,他飞身扑向易莫桑,把人牢牢地钳制在怀里。
“你做了什么?”
“那是我家暗……我叔叔研制的毒药,能够暂时麻痹人的神经,对周围的一切失去感知。所以你们动作快点,杀完了赶紧走人。”
易莫桑不耐烦的催促着,肖墨等人闻言,一个一个露出嗜血而森冷的摸样冲向已经失去了感知的杀手。
如同切西瓜似得,那些杀手全部被剿杀。
黑暗中,几道人影快速的奔向远方。
“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寒烈用力的抓着易莫桑的双肩,低沉的声音中透出几分急促。
“小爷我乐意。”
易莫桑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挥开寒烈的手,可是肩膀上的钳制却如同钳子一般,任由他挣扎却撼动不了分毫。
“寒烈,你给我放手!”
易莫桑很不爽,干脆抬脚朝着寒烈踹过去。被踹到的人也不躲,任由易莫桑发泄。
最后还是易莫桑自己踢累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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