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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断铡刀惜叹
处置了古长玉，包拯继续下令道：“王朝马汉，你二人即刻前去追捕刘公公。赵虎，速去安平县寻找人证小红到案。”
“是！”那三人齐声应诺，径自离开。
包拯缓缓问道：“小飞，你杀害那王侍郎、铁捕头二人，你可认罪？”
小飞顿了顿，不答反问道：“包大人，若我认罪，是否难逃一死？”
包拯道：“小飞，你受人指使而滥杀无辜，其情可悯，但法理难容，本府依律判你铡刀之刑，你可心服？”
小飞怔怔望向包拯，许久，终于用力点了下头。甄生见此情形，忍不住开口道：“包大人，小民有一事不解，想斗胆请教大人。”
包拯望向甄生，料知此问定有原因，遂暂缓小飞的判决，点头道：“你说。”
甄生理了理思路，道：“包大人为官多年，执法守法，认为法乃何物？”
包拯不解他的用意，直言答道：“律法乃惩戒作奸犯科，约束世人弃恶从善之用。”
甄生接着道：“既然如此，究竟是令人弃恶从善重要，还是惩罚作奸犯科更重要？”
包拯略作思量道：“惩罚奸邪才能约束世人弃恶从善。此乃公堂，你此言可与案情有关？”
甄生恳言道：“回大人，当然有关。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古时缇萦夫人上书请求减刑，为的就是能让犯错的人有个改过的机会。”
包拯已知其意，沉声道：“你是要为那小飞说情？需知他乃红花杀手，纵然酌情轻判，依律仍是难逃一死。”
甄生心中不甘，想了想道：“但小飞坦白一切，令凶手伏法，也是大功一件，若是没有他，展护卫沉冤难雪，包大人亦要受到连累，自然应该功过相抵。”
包拯巍然断言道：“国法之中向无此例！杀人偿命，乃天理循环！”
甄生见此事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心中又焦急又无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但见小飞对她笑得一脸灿烂，却语声哽咽地道：“甄生，你是这辈子第一个维护我、替我说话的人，很谢谢你。”说着又转向包拯，正色道：“小飞罪有应得，包大人宣判就是。”
看到这里，一旁默不作声的八王爷心中似乎有所触动，向包拯道了声：“此案既已了结，本王先行告辞！”便起身离去。
包拯站起身道：“恭送王爷。”言罢心下也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待重新落座后，乃正色道：“来人啊，狗头铡伺候！”
差役们应命，将一口巨大的铡刀抬了过来。那铡刀似为黄铜所铸，底座为狗头状，刀身闪着冰冷的寒芒，极为锋利，甄生看着这著名的开封府标志物，心下渐渐胆寒起来。
小飞望着面前的铡刀，猛然转头深深凝视着白如梦，只见她紧搂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脸上洋溢着母爱的光辉。感觉到小飞的注视，白如梦转过头，歉疚地看着他，同情中带着怜惜。小飞心下黯然，如梦终于不再用防备的眼光看他了，可那动人的双眸中依旧找不到半分他所期盼的情意，顿时只觉满心皆是苦涩，但仍留恋地望着那美丽的容颜，舍不得别开眼去。
“小飞……”白如梦看着他，微垂了双眸，黯然道：“小飞，人生如梦，世事如棋，一步错满盘输。来生……千万不要再走上这条路。你的心，我懂，只是你我无缘，我只能诚心地祝愿你早登极乐……”
小飞闻言，缓缓绽出一抹满足的笑，有她的祝福，这黄泉路上也可走得无憾了。
只听包拯缓缓地道：“开铡……”一名差役依言打开铡刀，小飞终移开了目光，扫过众人，在甄生身上略停了一下，便走到铡刀之前跪下，将头伸入。
甄生被他那一眼看得心中难过，那平静的眼神带着些微的暖意，那从未在这个冷血杀手身上出现过的暖意，让她忽然涌起想哭的感觉。他其实不过是个孤寂单纯的少年而已，自己只是轻易地为他说了一番话，他就已将感激深深记在心里。正出神间，包拯已抛下铡令，差役双手按下了铡刀。没来得及别开眼，甄生眼前就扬起了一蓬刺目的腥红，眨眼间小飞已是身首分离。甄生看得从头到脚一片冰凉，愣愣地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胃里猛然间涌起一阵翻腾，在包拯刚喊退堂之际就迅速奔至堂外，找了个角落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想吐却偏偏又什么都吐不出来，混乱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生命如此轻易消逝，难道……这便是真实的古代吗？
甄生扶着墙壁大口地喘着粗气，忽有人轻轻拍了下她后背，她转过头，讶然道：“展……展兄？”
“你没事吧？”展昭温和地看着她，宽慰道：“甄生，你心地善良，第一次见大人开铡，惊恐也是人之常情，以后慢慢就会习惯了。小飞杀害朝廷命官，杀人偿命，大人也是依律而判。你要知道，我等既投身公门，便不可再按昔日江湖规矩行事了。”
甄生抬头看着他，虽能感觉到他的关切之意，但此刻心情却实在难以同这些古人说清，唯有勉强点了点头。
展昭察言观色知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道：“这些日后你慢慢就会明白了。我现带你去见大人，引荐你入府。”
“且慢。”甄生失神之下忘了称谓上的讲究，问道：“展昭，我问你，小飞虽然有罪。但若不是他愿意为你作证，你又如何洗清冤屈？如今他死了，你心中就没有半点难过吗？”这句话不问，她心里着实堵得发慌，展昭，你怎么可以表现得这么淡漠？
展昭叹了口气道：“怎会没有难过。但小飞身为江湖中人，江湖上今天你杀我，明天我杀你，生死本就在一瞬之间。”顿了顿又道：“小飞虽然很好，但毕竟杀了人，律法不能容情，他还是逃不过昭昭天理。展某虽然有心，却无能为力。”说到这里，他微微挑眉欣赏地看着甄生道：“甄生，适才你在堂上的那番话说得很好！”说着，拍了拍甄生的肩膀，浅笑道：“晚上我们去喝上一杯。”
甄生听了这话心情稍霁，点点头跟着他走了几步，又迟疑道：“展兄，方才我的顶撞，包大人会否怪罪？”
展昭回过头笑道：“你且宽心，大人若是怪罪，堂上便已责罚你了。”
甄生点点头，想着自己日后在开封府任职，对生死之事一定得看开，否则索性别干了。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初到北宋时的兴奋心情，也没了见到包拯的激动，在开封府任职，已经可以预见将来的生活必定少不了惊心动魄的事。
开封府内不算很大，从南厅到东轩，中间隔着一片开阔的院落，边上有数棵高大梧桐，枝叶甚是繁茂，阳光透过缝隙洒在身上，风一吹，飘落片片树叶。树下有座翘角凉亭，不大却很精致，中有一方石桌，供人喝茶、下棋、闲坐。过了凉亭，左右各有两排厢房，沿着青砖小道再往后走五十来步，便是书房与花厅，整个布局简单中透出大气。
甄生大气也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跟着展昭踏入书房，余光偷偷扫过上首，但见包拯正在聚精会神地翻阅案卷，清瘦俊雅的公孙策在一旁安静地整理文书，一派闲适的氛围。她心神稍稍松驰下来，暗叹包青天果然勤政，刚刚升过堂也不稍事歇息就又开始工作了。
只听展昭躬身道：“属下见过大人。”
包拯放下手中的案卷，抬起头道：“展护卫，有事？”
展昭道：“大人，这位小兄弟有心投身开封府效力，属下乃为其引荐。”
“哦？”包拯看着展昭，听他续道：“属下此次办案，多亏甄生出手相助。此人应变机敏、思虑缜密，身法也颇为精妙，还精通解毒之法。相信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大人的得力臂助。”
包拯略一点头，将甄生细细打量一番，问道：“你叫甄生？”
甄生正容道：“是，小民甄生见过包大人，适才公堂之上言语无状，还请大人恕罪。”展昭事先已明言包拯不会怪罪，她才这么说，好给未来的大老板留一个恭谦的印象。
只听包拯道：“无妨，可见你也是个心地善良、急公好义之人。甄生，你祖籍何处，年岁几何？”
猜测到或许会被问及身世，甄生心中早已打好腹稿，她所学的弹指神通是小说中东海桃花岛主黄药师的独门绝技，她便以此为由，杜撰道道：“回包大人，在下自幼寄居东海孤岛，为一世外隐者收留，如今刚过弱冠之年。”她自己也无法确定这身体的准确年龄，估摸着约在十八九岁。她记得男子弱冠方是成人的标志，说大个一两岁也没什么要紧。
包拯貌似不经意地问道：“甄生，你为何想来本府这里？公门奔波，乃劳累辛苦之差事。”
甄生目光与包拯平视，正色道：“在下仰慕包大人清名已久，有心效仿展兄，在包大人身边效力，做一番有用之事。纵奔波劳累，亦在所不辞。”这番话出自真心，确是她心中所想，另外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个栖身之所。开封府是不错的选择，同时还可近距离瞻仰这些历史名人。
包拯对江湖之事了解不多，况有展昭引荐，便不再深究，满意地笑道：“好，甄生，你日后便留在府中效力。展护卫对你推崇备至，莫要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
甄生忙应道：“是，大人，甄生必定尽忠职守，竭力以赴，不负厚望。”言罢站起身来，心中舒了口气，入府之事总算顺利解决，也算遂了她的心愿，还能解决日后生计问题。
包拯点了点头，问公孙策道：“公孙先生，你看给他安排个什么差事？”
甄生闻言忙道：“大人，甄生初来乍到，诸事不通，还是从头做起，慢慢学过吧。”
展昭微讶地看了甄生一眼，依他之前的行事，绝非甘于平淡之人。殊不知甄生经历了适才那番惊魂，对这古代生涯已产生了畏惧之心，也明白千年的时光实是道深深的鸿沟，此刻她更愿躲在不起眼的地方去慢慢了解这个世界，不想冒然出头。
公孙策深邃的眸光在甄生身上转了几转，从容微笑道：“甄生谦虚谨慎也是好的，依学生之见，不如先让他从吏员做起吧。”
注：“捕快”一职起于明代，乃捕役与快手的合称，宋代尚无此说法。
此处“吏员”一职略同此意，为不入品级的小喽罗，期待日后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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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看过原版的朋友可能会发现此事的结局改变了，不知大家能否接受这个结果……也许有些无情，但却是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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