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保护欲

　　07.

　　作为一个正处于青春期没事找事比起读枯燥的书更喜欢多多幻想的阶段的少女，余光曾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自己如果真像那些小说里写的主人公一样，穿越到那些她通过文字与图片又或者是影片所接触过的世界里，会是怎么样？

　　看透剧情，和主角互相勾搭，成为神级的队友，一路弑神杀到最后的胜利，迎来对谁来说都是HE的结局。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的步骤，顺着主角幸运光环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甚至更超神地进行下去。

　　但她从未猜到过会有这么一天，即使她期盼过，——她真的如愿地穿越了，她也真的具有看透剧情的自带属性和附加的能够语预言后事如何的奇异功能。不过，她的命算是比较苦的。

　　生存率极低的世界，对于没有战斗力开挂初来乍到的穿越者来说，就仿佛没有任何友情攻略提示的新手村，而且你操作的主人公非但没有防身的武器，还特别脆皮，一打就能碎一地。——况且这个新手村还是个没有复活点的新手村，主人公也只是个只有一条命的弱鸡。

　　不过余光，认为自己的遭遇要用苦字来形容还不够格。对，应该是极苦极苦的命和极苦极苦的遭遇。

　　假如这个时候允许她给以前的自己一个小小的忠告的话，她一定会近乎痛哭流涕地抱着曾经年幼无知的自己怒吼着说——多学习少看漫画，多学习少看小说，多学习少幻想，多学习多学习多学习，就算学习的感觉比吃屎还难受，也要好好地咽下这坨屎。

　　珍惜生命，等死到临头时再后悔那就没有用处了，人生只会为有准备的人绽放。珍惜幸福，趁着还可以活得安安稳稳的时候就多多地愉快享受，不要再抱怨那些微不足道的不如意。

　　因为即使当你失去这一切后，也不会有人补偿给你丝毫——诸如各种逆天玛丽苏人见人爱的神级勾引本领，屌炸到可以动动手指摧毁世界的已充值外挂，还有最重要的‘有主角保平安’的万能到可以起死回生的屏障。

　　所以说突然降临在这个世界上感觉特别无能无力的余光，也只能就当作自己是三生有幸亲眼目睹下旅团的各位美丽的容颜，来换取内心短暂的平静，来安慰自己渐渐地变得更加脆弱的小心脏。

　　只不过，余光很明显地还忘了，她其实不是一个人。

　　她错误地估算了自己那坑爹的预知能力在瑟西心目之中的地位，又或者是在瑟西师父心目之中的地位。她似乎对于‘瑟西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她寻找过来’的这件事选择性地遗忘掉了。

　　但其实，这很重要。

　　重要到让像瑟西这种看上去性格就是有极大可能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的生物，竟然从口中说出了——“从现在开始，要是谁再碰那姑娘一根汗毛，我就用刀捅穿我自己的心脏。”这种赤裸裸的，绝对会替敌人积攒愤怒值的威胁。

　　所以说在被一路捆绑得像重量级罪犯一样带进“蜘蛛老巢”时，余光还处于像是做梦一般的恍惚之中。

　　其实上，自从她证实了自己穿越到猎人世界后，她反倒没有了之前的恐慌与无助——只是她依旧是害怕的。但也许是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人能够变的更加地冷静。再加上瑟西一直认真地在她的耳旁轻声对她重复说着“不要害怕不会有事的，那个死女人的算盘不会错的”，余光的内心几乎是被彻底治愈了。

　　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全全地相信面前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姑娘，事实上也是除此以外也别无他法。

　　毕竟旅团这群人，无论是漫画里的描述还是如今她亲眼见证，都是如她想象一般地凶残。而在他们的巢穴里，应该还会有更加恐怖的场景等待着她。

　　于是果不其然，刚进门，余光便敏感地闻到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她想起自己不怎么愿意踏入菜市场的原因——杀鱼的地方总是蔓延着这种恶心的味道，令人作恶。不过现在的味道要比菜市场厉害得多。

　　那里有个男人，一个似乎快要断气的男人，被粗糙的绳子捆绑在椅子上，连同该有的挣扎也消失殆尽，他苟且残喘地坐在椅子上，用他剩下的那一只眼祈求又充满希望地看向可能他以为着能救他脱离苦海的瑟西。

　　余光真的是想要吐了。

　　约莫是有一壶滚烫的热开水，从他的头顶一路来势汹汹地浇灌了下去，沿着人体的线条，所经之处无一不遭受到了来自温度的灼烧，灼烧掉了不知道外边几层的皮，被撕裂后，露出里边混杂着鲜血的粉嫩肉。左半边脸的那个球状物体明显是被挖去了，导致了那一小块突兀的深陷，嘴角处也被向外侧用刀子活活拉开了几乎要连到耳根的幅度。他的白色衬衫湿答答的黏在身体上，但是只能通过衣服下摆的纯净来确认出它原本的颜色，鲜血将它染得红红的，将白色的衬衫真真染成了暗红色，一刀两刀三刀四刀……大约一共有六刀，刀刀不致命，却将疼痛长久地留在了他的身上。

　　是叫什么来着的。

　　是叫查克斯。瑟西在心里回答自己。——这个名字她明明在早晨的时候还提起过，但转眼间就忘掉了。

　　她还以为查克斯一定已经死去了。

　　瑟西上前轻柔地抚摸下他的双手。

　　那是双被摧残得不成样的手。他是个健康的人，父母生下他时恩赐了能够灵活使用的十指，而今惨剧发生，他仅剩下两首各一根的大拇指，连同指甲也被拔得干干净净。十指连心，这究竟该有多痛。

　　一定很痛。一定是有个残暴的家伙对于他进行了非人的刑讯，用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逼迫他，希望从他的口中听到想要的消息。

　　可是可笑的是，他明明已经这样地痛了，他明明已经经历了地狱的摧残。为什么还要选择两边都要得罪吃力不讨好的招供。

　　他还是害怕死亡吗？

　　这种招供对于瑟西来说是一场绝对的背叛。

　　硬是让她损失了原有的可以稍稍再作准备的时间，硬是让她重新整理原有的计划。硬是打乱了她原有的脚步，所以说这是一场绝不能够容许的背叛。……即使他很可怜。

　　于是瑟西毫不犹豫，杀掉了他。她动用了那把从被她的念能力支配后几乎和那时候的她一样快要站不稳的飞坦手中劫持的刀，划破那个男人的大动脉。

　　然后天上下了场血雨，红色的，红得触目惊心，也浇凉了余光的心。

　　——猎人世界，真是个骇人的世界。

　　除了余光，所有人都平静地见证了这一场操作简单至极的死刑。

　　但是这个世界的残酷，余光永远也不会懂得。以及在这个世界里生活的人的心理状态，她可能一辈子也理解不了。

　　谁都是某一种形态的恶魔，尽管瑟西至今也一路保护着她。

　　瑟西甚至不动声色，像刚刚残忍的惩戒不是经由她之手的样子，冷眼将那具尸体解开绳子从椅子上拽了下去，小孩子丢弃不需要的玩具般地冷酷无情。她自己丝毫不介意地坐了上去，有一股子的恶臭，她就如同嗅觉失灵感受不到。

　　习惯性地一腿翘到了另一腿上，十指相互交叉位于膝盖上，却不在乎自己坐着而对方站着这种极为不尊重的形式，思虑怎么开场的同时，她的目光在空气中无目的地漂移了片刻，最后停驻在库洛洛那双深邃的眼里——她能够看见对方眼里自己，有些不安地用牙齿咬着下嘴唇的自己——她决定给予自己点勇气洗刷掉这份不安。

　　“库洛洛，如果是背叛者的话，你会怎样对待。”

　　——会杀掉吧。如果是他的话。就会像她所做的一样，或者更甚。

　　“杀掉。”

　　简洁而又明了的答复，出自于库洛洛之口，就如瑟西所猜测一般。这个男人总是透露着一股子禁欲系的味道，就比如现在，瑟西明明是站在他的对立面可以说是敌人的角度，他也能够不厌其烦地回答她无意义的问题。——沉静而又优雅，无欲无求的模样，可又是极度地狡猾。

　　“我就是这样做的。”瑟西的面上维持着从容淡定的微笑，她两根大拇指互相地不停磨蹭着，腹部紧缩深吸了口气，又从口中吐出，“所以说，合作吧。”

　　合作吧。

　　条件可诱人了呢。诱人到瑟西几乎要怀疑，她的师父真的能从中获得好处吗。

　　——虽然已经五年了，也没能有个正式的名字，也没有很大的名气。但是复杂成员的构成和庞大的分支分工，经得起任何的挑战。——这点瑟西拥有绝对的自信。

　　但是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就听了来自某些团员私底下里不屑的笑声，带着嘲讽意味的像是在指责她‘不自量力’的笑声，在这个偌大而又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回荡回荡——不停地在她的耳畔来回重重复复，让人心烦。

　　她不喜欢这种笑声，假如是平常日子里，她也只能够忍声吞气。但是今天，她还握有着刚刚顺利捕获的人质。

　　她开始背朝后仰着紧贴着椅子，却若无其事地一会向后扳扳手指像是在玩弄，每当抵达到了一个不能再下去的弯曲程度后她都会颇有深意地看一旁体力有点虚脱的飞坦一眼。

　　然后她扳断了自己的中指，以一种很慢的速度扳断了自己的中指。

　　因为这样子，疼痛可以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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