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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外公家
老爷子去世后的生活总是叫人不习惯，最不习惯的就是老太太。她面上倒是平静，可几十年的老伴去世了，总觉得哪里空落落的。老太太的二姐住在台湾，叫她去散散心，游玩一段时间。
老太太去台湾，家里立刻只剩一家三口。胡二爷一天到晚泡在研究院里，胡二奶奶也工作比较忙，白天没人照顾悦之。
胡二奶奶愁道：“白天怎么办？还要去上幼儿园吗？”
到底怕危险，被人再盯上，不敢让悦之出去。
胡二爷说：“请爸妈暂时照顾一下悦之吧，周末再接回来。正好你单位也在那边儿，近。”
他说的自然是胡二奶奶的父母，悦之的外祖父母李老太爷和李老夫人。胡二奶奶的单位距离李家只有十分钟的步程，接送方便。
胡二奶奶想了想，确实，现在也只好拜托老人了。当即打了一个电话过去。老两口立时答应，很开心地说：“一个月啊？多住两个月吧，让你姨妈好好儿地玩。”
他们说的“姨妈”指胡老太太，李老夫人和胡老太太自小一块儿长大，她们的长辈认了干兄妹，因此小辈也以姐妹相称，胡二奶奶结婚前是叫胡老太太为姨妈的。
胡二奶奶说：“还不知道呢，可能是会久一点儿，也可能早早回来了。姨妈昨晚电话时还说，不太习惯那边的生活。”
话题于是歪到了台湾的风俗、政策、历史等等上面，这话题胡二爷和李老爷子比较有共同语言。电话开了免提，悦之在一旁坐着，还听到不少从未听闻的事情。她对台湾不怎么了解，只知道港台小言乃是九霄神雷。
当天下午，胡二奶奶收拾了一大包行李，和胡二爷带着悦之去娘家。
悦之重生后每个月都有去外祖家，这儿她走了将近二十年，就算变了不少，也熟悉得很。
李老爷子和李老夫人本不是上海人，后来大女儿即胡二奶奶嫁到上海、儿子来上海做生意、小女儿在上海读书，老家又遇上拆迁，种种加在一起，便卖了祖籍的房子，搬到上海来住。
他们买了一套老年公寓，不和小辈住一块儿。悦之笑眯眯地和门房老大爷打招呼：“叔叔好。”
门房已经认得她了，笑着说：“嗳，悦悦来啦。你外公外婆才刚上电梯呢，前脚后脚的功夫。”
系统啧啧了两声，吐槽：“装嫩呢，这明明就是爷爷，五六十了都。”
悦之回答他：“没白头发的都得叫叔叔，这是常识。”
系统反问：“隔壁老周你也叫爷爷？”
悦之：……
隔壁周叔叔比胡二爷还小，不到四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这是遗传，没办法。
见悦之无话可说，难得能噎到宿主，系统小得意：“所以，这不能看头发的。不能地图炮，懂不？”
悦之不理他。
老两口早等着悦之一家上门，已备下小孩子爱吃的各种零食一大堆，李老夫人还买了悦之非常爱吃的扁鱼和香菇。
悦之工作以前非常之挑食，实际上工作后如果有条件，她还是会很挑食。鱼这东西吧，她只知道父母提起过，她很小的时候曾经非常爱吃，一顿能吃两条扁鱼或五条小黄鱼，结果吃太多了，过犹不及，后来一闻到鱼腥味就想吐。头一回上战场前，她抱着鱼罐头，一边吐一边往嘴里塞，几次下来，总算治好了见鱼就恶心的毛病。
如今再闻到熟悉的味道，悦之不觉得恶心，却也不那么想吃。说实话，李老夫人的手艺真的一般般，比食堂大锅饭好一些，仅此而已。当然，比她吃到吐的西餐好太多了。
胡二奶奶在海边长大，特别爱吃鱼。一闻鱼的味道，说：“好饿。”
李老夫人嘴角抽搐：“我就知道！闻到生鱼味儿都会嘴馋，你小时候，我最怕的就是什么时候没看牢，你就把生的鱼塞嘴里去。”
悦之：……又发现亲娘一大奇葩之处。
母女两个去烧饭，胡二爷陪李老爷子下象棋，悦之手捧牛奶看他们下棋。
胡二爷小时候是象棋大王，最爱给人“剃光头”，然而出国许多年，退步很多，回国后也没下过几次。李老爷子则从未荒废过，最爱出去公园里和一群老头子下棋，悦之记得他还有业余证书。
玩了两局，胡二爷输得干干脆脆。李老爷子一挥手，说：“没意思！还不如教悦悦下棋呢。”遂转头叫悦之，“外公教你玩象棋，好伐？”
悦之点头，看着他们整好棋盘，李老爷子跟她讲解：“帅和将是最大的，是国王，帅被吃了就是红的输，将被吃了黑的输。”又说大小排列，“大的能吃小的，小的不能吃大的。将比士大，士又比象大……”
要是真小孩，估计已经蚊香眼了。悦之倒听得住，但听一遍早知道的规则，也觉得无聊。
李老爷子说了半晌，才想起来悦之还太小，于是想到了一个简单有趣的新玩法，一条龙。这类似于军棋，需要翻棋，又简单容易，不用棋盘，只要比大小，非常好记，两分钟就能结束一局。
悦之怀念地把棋糊开，对系统说：“童年的回忆啊。我小时候没什么好玩的，外公不会玩小孩子的东西，我爸没时间，其他大人压根不会陪我玩，也就玩这个了。象棋的正式走法我还没学会，就已经熟悉十来种玩法了。特别是弹象棋，一弹一个准，那些男同学都玩不过我。”
系统被她说的有点儿心疼，却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得保持安静。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象棋的声音。
李老爷子和胡二爷许多观点不同，见面就要争执。但他们有一点相同——和悦之玩的时候，尽管非常简单，不花脑子，不需要上心，他们却并不分心，不和别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而是认真地陪她玩。
所以悦之小时候不喜欢和胡二奶奶下棋，她下棋时老有各种事情分心，一会儿跑开，一会儿打电话，作为小孩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情况。小悦之不想阻止胡二奶奶做事，可又不想下棋时常常暂停，只好不找她下棋，宁可自己看书。
玩了几次，悦之就没兴趣了。她毕竟不是小时候了，不会逮着一种玩法连玩一个小时都不腻。
悦之跳下椅子，说：“不玩了，我要看书。”
李老爷子站起身，和她走去书房，道：“悦悦想看什么书？”
“有意思的书。”
这范围就广阔了。李老爷子把她抱起来，从书架的这头走到那头，“想看哪本？相册怎么样？”
悦之摇摇头，一时也憋住了，想不出来。李老爷子的书架上都是专业书籍，不然就是专业杂志。她一学医的，哪懂什么工科的东西。看了半晌，才挑出一本高数书，坐在书桌前，拿了笔，寻一叠草稿纸，开始做题。
李老爷子只当她要画画，便也不管了，坐回去和胡二爷说话。
系统憋屈道：“你说要放松放松，就做数学题？”学渣收到了一万点伤害！
悦之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然呢？这儿又没小说。”
系统说：“你没有，我有啊！所有注册了版权的小说我这儿都有，你怎么不问我要？”
“我还是喜欢拿在手上翻，脑子里看视频也就罢了，看小说实在是怪怪的。”
系统败退。
系统也很无聊，扫描着房间，扫来扫去，忽然道：“咦，大房间里的书架上有小说。”
大房间里的书架？悦之愣了下，才想起来，小姨单位远，在浦东，结婚前住员工宿舍，很多东西放在外公家，大房间里的书架就摆着她的书。
她问：“有什么书？”
系统念道：“嗯……福尔摩斯，张爱玲，鲁迅，莎士比亚，二十四史，四大名著，还有各种外国名著什么的。”
“哪些外国名著？”
系统：“蝴蝶夫人，金银岛，基督山伯爵，还有……这字怎么念？”他把扫描来的图片给悦之看，悦之看了一会儿，说：“算了，不用了。”
“你不想看吗？”
“都看过了，”悦之说，“不想再看。”
“你全都看过？”系统愣了一下。
“嗯。小姨后来把书都送我了，我少说看了两遍以上，汤姆索耶看了七八遍，那套张爱玲全集，我看了四遍。”
系统：……
学渣又受到了十万点伤害！
悦之继续道：“上初中的时候，我妈为了让我好好学英语，把那几本中英对照的中文部分都撕了藏起来，我就没看过。不然《小飞侠》和《汤姆叔叔的小屋》我能看十几遍。”
系统不想和她说话。
“有那么好看吗？”他问，“别说外国名著了，就是红楼梦，我看了都想睡觉。”
“也不是太好看吧。”悦之说，“主要是小时候没事干，家里除了百科全书之类的就是名著，童话书才几本，早被我翻烂了，我只能看这些。其实要说喜欢，真的说不上，后来长大了，去看什么《嘉莉妹妹》《红与黑》，怎么都看不进去，跟看天书一样。”
系统顿时感到一种难言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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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时候那本《汤姆叔叔的小屋》看了少说十几遍，后来书页都掉了不少，才小心翼翼地放起来，又磨着我妈再去买一本。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喜欢这本书，一直到上了高中，偶尔还会翻开来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外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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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