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飞鸟长鸣

　　我们的生命就似一个大海，我们都相聚在这个狭小的舟中。
　　——《飞鸟集》242（节选）

　　对话无法开展下去的时候，疾驰而过的汽车激起雨后的积水，准确无误地全部溅到了真太郎身上。
　　另一种意义上的尴尬持续了片刻，面对一脸不愉快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的真太郎，我忍着笑把围巾取下来，踮起脚挂回他的脖子上：“我没事的，倒是真太郎，没有这个会死的吧。”
　　他默默把围巾重新围好，我努力止住了笑：“先去附近的商店买一身衣服换上吧，感冒了就不好了。”
　　以前帮真太郎挑选衣服通常都是绿间阿姨拜托的，他有自己的品味我也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罢了，倒是我和女生们逛街回来拎着一大堆东西的时候会打电话让他到车站来接我。
　　我望着试衣镜前正在整理衣领的真太郎，那些还真是非常美好的时光啊。
　　不过这种怀念在看到熟悉的M记的时候，就成了一种对习惯的无奈了：“为什么每次都要特意选这里啊？”
　　“并没有特意，只是因为很近而已。你不喜欢吗？”
　　“无所谓啦，不管怎么说，是有和大家的回忆的地方啊。”
　　为了表示没有不情愿，我先推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的五将三人组。
　　M记果然是全日本篮球少年的聚集地啊。
　　对方当然也很快发现了我，开朗的叶山还招了招手。
　　真太郎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大概注意到了他们身上的洛山的外套：“篮球部的人？”
　　“嗯，我稍微去打个招呼。”
　　刚走到桌前，“前辈”还没来得及出口，实渕就暧昧地笑着道：“和男朋友约会吗？”
　　“唔哇，简直是出轨现场啊。”叶山也夸张地点头。
　　“不……”恐怕还在状态外的只有我和根谷武了。
　　“放心啦，小征去点东西了。趁他不在赶快逃吧，我们会向他保密的。”实渕眨了眨眼睛。
　　“所以说……”
　　“没想在这种地方遇到，鸣，真太郎。”这个声音并不让我十分意外，赤司也一样穿着队服外套，手中的红色餐盘给他增添了一份生活感，仿佛真的只是国中朋友偶遇一样。
　　真太郎推了一下眼镜掩饰自己些许的情感波动：“好久不见了，赤司。”
　　但实际上，这两个人互相在重逢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想法吧。
　　“难得的机会，一起坐吧。”赤司坐在了实渕的旁边，自然地发出了邀请。
　　这些人坐在一起当然是谈篮球，直到提到预选赛之前都还是正常的气氛，只是一旦涉及了胜负的话题，赤司和真太郎就都不会让步了。
　　“如果顺利的话，下个月秀德会对上哲也所在的诚凛吧。”
　　“我是不会输给选择了那样的学校的黑子的，Inter High再见吧。”
　　“真太郎很强，但是胜者将会是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赤司。不过天命是很难说的，我只是尽人事而已。”
　　实渕使了个眼色大概希望我说点什么来圆场，我却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吸奶昔，忽略了其他人的表情。
　　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们依然是“奇迹的世代”的天才后卫，但再也不会是帝光的正副队长，而是秀德的绿间、洛山的赤司，这样的对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或许，只是我今天运势真的不大好吧。

　　五月份的大事件，除了正在进行的预选赛以外就是郊游了。虽说自由分组想和赤司一起的女生不计其数，不过我却完全不担心。
　　最后果然赤司邀请了我，令我意外的是他同意了非要加入的园田宏，因为“空”的两个班是一起活动，他还邀请了被孤立的泉理惠。
　　当天往返的郊游并没有特别令人激动的地方，再加上我们这组的四个人都是不太喜欢热闹的类型，就出现了安安静静的郊游奇景。
　　中午是男生钓鱼女生做饭这样的传统设定，我对于料理可以算的是非常有自信，从容地淘好了米煮上了饭。
　　成绩第一的泉理惠却似乎不太了解，拿着一个洋葱走过来小声地问：“这个是在水里切就可以了吗？”
　　对不熟的人用敬语是我的习惯：“是的，不过有些滑很难掌握，请小心手，不行的话请让我帮忙吧。”
　　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估计正透过厚厚的镜片观察我，不过我却不能看到她的神色，对她笑了笑就继续去洗菜了。
　　“我想我，大概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赤司君会……选择你。”她用那天洗手间对峙时的压抑声音说道。
　　“诶？你刚刚说什么？”
　　我转过头去时她却改口了：“没有什么，请继续做饭吧，他们要来了。”
　　赤司和园田比别的男生回来得早很多，完全不像他们那样狼狈，鱼的个头也很适合烹饪。
　　想到开始前年轻的班导老师“去搞得一团糟吧！这才是青春啊”的热血宣言，对于赤司来说，人生的任何一个环节都是不容有“一团糟”的存在的。
　　园田宏洗了手就夹了一个半成品的蛋卷，试吃以后很惊讶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意外，你明明是个演奏者，料理却很厉害啊。”
　　我打开水龙头，头也不抬地回答：“这是园田同学的偏见，为什么弹钢琴就不能做料理？”
　　“因为受伤什么的会很麻烦吧，小心手啊。”
　　从那次雨中事件后都没说过什么话的园田忽然用这样亲昵的语气，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对，我见状尽量普通地回答：“我很擅长所以没事的，谢谢。”
　　“鱼的处理怎么样，需要帮忙吗？”赤司整理好了钓鱼用具也过来问。
　　“不用了。”我想象了一下赤司把调皮的鱼抓到菜板上被溅得一身水的画面，总觉得有些违和，于是用手指在料理台前面空划了一道线，“这里是我们女生的领域，请不要插足哦。”
　　赤司对我孩子气的举动意外地似乎很愉悦，声音也很放松：“我知道了。鸣的厨艺比起以前好像又更加进步了，我很期待。”
　　“给征十郎君做便当也可以的！”破开鱼肚的进程太过顺利，被他这样夸奖我可能有点得意忘形了，脑子一热就脱口而出，慌忙加上一句 ，“那个，我说的是像在帝光那样偶尔比赛的时候给大家做慰问的便当，什么的……”
　　赤司没有如我想象一般推拒，而是点了点头：“那么就麻烦你了。”
　　“是！”
　　适合郊游的明快天气轻易就会让人感到心情好起来，对方收下饱含心意的礼物的话，会比自己收到什么要更加开心，这就是暗恋中的女高中生的小小的心思吧。

　　回程的大巴上女生们抢占赤司旁边的位置实在是不出所料的戏码，我是不会提出让别人为难的要求的类型，最开始就打算坐到后面去。
　　“不好意思，我和鸣已经约好了。”赤司却对着刚上车的我，非常确定地说。
　　“是和鸣同学一起啊？那就没办法了。”班上的女同学们至少跟我表面上关系都很好，立刻接受了这个事实散开了。
　　我只得坐下，不过总觉得赤司的话，应该是会和男生坐在一起或者干脆一个人来解决问题。
　　班导开始点人数了，赤司小声说：“抱歉，没有问过鸣的意思就擅自决定了。”
　　我连忙回答：“没有这样的事，能帮上征十郎君的忙的话我很乐意。”
　　汽车在暖色的夕阳中缓缓开动了，我想起以前在帝光很多次比赛回程的时候，胜利被留在了车辙的印记之后、留在了“百战百胜”的旗帜上，但胜利背后的欢笑和泪水却会跟随着我们，一直到青春被遗忘的那一天。
　　我偷偷用余光观察着赤司精致的侧脸，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篮球？
　　“最近洛山一直势不可挡呢，帝光的其他人也都很顺利，大家果然很厉害呢。”
　　“是啊。”赤司转过头来，赤色和金色双眸里明明是温柔，但又仿佛一种蛊惑，拥有着引诱人在不自觉之间说出心里想法的能力。
　　我真正想要问的是……
　　“如果诚凛和秀德遇上的话，征十郎君觉得谁会赢呢？”
　　赤司对这个问题毫不惊讶，平静地分析道：“现在的诚凛还不能够真正发挥出哲也的才能，但加入了真太郎的秀德也还没有找到最有效的方法，都不能算是成熟的队伍。所以这是一场两方都有可能赢的比赛。”
　　汽车驶入了隧道，周围的一切陷入不可知的模糊，我却更加清晰地听见太过疲累的同学们轻微的鼾声，此时赤司压低了声音说出的话，就像是一个神秘不可破解的预言。
　　“但是如果鸣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话，我觉得胜者将会是诚凛。”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