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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眼里,少校是神祗
少校身上的强大气场让理亏的林晏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让了让。
在采访中被当事人讥讽,甚至被辱骂不是没有遇到过,但这一次林晏实实在在觉得对方喝斥的有理。如果让闲杂人等随心所欲的上废墟,搞不好就把本以危若累卵的救援通道给弄塌了。
她和吴涯拍摄新闻心切,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对不起,是我们考虑不周。”林晏道歉,态度诚挚真诚。
少校听后,面无表情,直接绕过她和吴涯,蹬蹬两步就跳上了废墟。
被对方直接视为空气,林晏羞的脸火辣辣的,尴尬之余,她敏锐的观察到少校走的路线是有选择的,这下子更为他们抢新闻的莽撞感到懊恼不已。
不过自责只持续了几秒钟,她马上意识到“拯救丁鸣”的战役要打响了,忙转头去找吴涯。吴涯早已经选好了拍摄点,支好三脚架,把摄像机的镜头推到废墟上。
听到这边的动静,HBC的摄像也过来抢最佳拍摄点。
“碰钉子吧?别跟那人置气,也就是个小小的营长,大老粗一个。”潘学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用一种不屑的口吻说道,与其说他在安慰林晏,不如是自己发泄对营长的不满。
林晏笑了笑,没有搭他的腔。
通过摄像机的讯像器,林晏看到那名气场强大的少校绕了很大一圈才走到救援通道处。有好几个军人围上来,其中有一个也是二杠一星,跟他说了些什么,但少校坚定的摇了摇头。
丁鸣的妈妈直接就要跪下来,被少校一把托住。
少校在腰间绑上根绳子,手持铁棒,灵活的钻进了通道。
林晏盯着讯像器目瞪口呆,他竟然亲自上阵!
吴涯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真汉子!
少校钻进废墟没一会儿,地底下就传来一阵震动,丁鸣妈妈撕心裂肺的叫一声,想要冲过去扒开通道入口,被一旁的军人安稳住。
林晏心头一沉,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时间在一点点在过去,站在通道口的战士们神色开始焦虑,丁鸣妈妈脸上的泪痕尚未风干,就又一次泪流满面。
林晏的心随着地底下的动静跌宕起伏,因为紧张,手心全是汗,想到那张不怒自威的金刚面孔,她默默祈祷少校同志一定要安全,那个叫丁鸣的孩子一定要被救出来。
“HBC的人要撤离了。”吴涯和她咬了咬耳朵。
林晏回过神来,看到潘学他们已经收拾好了机器设备。
“这里估计没戏,我刚接到消息,有地方挖出生还者了。”潘学解释他们离开的原因,不过出于抢独家电视新闻的考虑,他没有透露具体地点。
潘学这么一说,在场的其他媒体的记者顿时人心浮动,几个平素和他交好的报纸记者决定跟着一起走。
眼见一半的媒体记者如大海退潮般撤走,剩下的一半人里大多数在懊恼没跟潘学搞好关系,林晏哑然失笑,衡量一条新闻的价值竟然是有没有活人被救出?理由是观众现在最关心幸存者获救。
简直荒谬至极!
要问新闻要素,每个记者都能倒背如流,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在发行量,收视率面前,坚持自己的新闻理念呢?
林晏为自己的行业涌起悲哀之感。
被埋进废墟的少校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情况,背上传来的剧痛没能阻止他前进的计划。通道只是上半段坍塌了,里面还留有狭小的空间,他打开手电,徒手把砖块、石头一一扒拉开,一点点往斜下方挪动。
少校每走一步都思量再三,动作小心翼翼,4米的距离,花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手电照到一张苍白稚嫩的小脸。
“丁丁。”少校轻唤。
孩子还有意识,礼貌的唤了一声,“解放军叔叔”,声音轻若小猫。
少校眼眶一热,安慰道:“别怕,叔叔带你出去。”
少校原计划是用铁棍子代替水泥柱子撑起空间,再试试看能否挪开压着孩子的柱子,这样即使塌陷也不会完全倒塌,他们还有一线生机,毕竟动手术截肢是下下策。但当他摸到那根水泥柱子时,心凉了半截。
那根水泥柱子不是压在孩子的腿上,而是硬生生插在丁鸣的右小腿里。少校甚至隐约能聆听到孩子脆弱的腿骨被插断时发出的撕裂声。
也许是意识到他在找什么,孩子难过的说,“叔叔,我的腿不见了。”
听闻此言,少校明白丁鸣的右腿怕是已经坏死了。情况既然没有了退路,那么截肢成了唯一的选择。
少校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一旦下了决定就马上执行。刀是现成的,他随身携带一把十厘米长的英吉沙刀,很锋利,是以前战友临别前赠送的礼物。
不过在动手前,他还是用力捏了捏孩子的右小腿,确认道:“丁丁,有感觉吗?”
孩子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少校轻声哄他,“丁丁累了吧?叔叔给你打一针,你先睡一觉,叔叔保证你醒来后就能见到妈妈了。”
“真的?那我醒来时叔叔在吗?”丁鸣用可以活动的右手试图拉住他。对于在黑暗中待了40个小时的孩子来说,这个解放军叔叔如同奥特曼一般强大。
“叔叔一定在。”少校伸出手,勾了勾孩子的小拇指,郑重做出承诺。
丁丁本来就是硬撑着,和叔叔拉完钩之后,放心的昏睡了过去。
这不是秦之岭第一次动截肢手术,3年前在一次堵截中亚军火商的战斗中,曾给自己的搭档断过手臂。只是这一次对象从刚毅的特种兵换成了十岁的孩子。
手电光照之下,是丁丁苍白甜美的睡颜,让他每下一刀都心如刀割,等做完孩子的截肢手术,迷彩服早已湿透。他顾不得喘息,马上放出了烟弹。
在废墟外的官兵看到一阵浓烟缓缓地飘上来,爆发出一阵欢呼,然后马上开始小心翼翼的清理通道入口。
见此情景,林晏雀跃着和吴涯击掌相庆,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废墟中,少校抱着孩子,一边对抗着地心引力,一边注意通道的环境,花了比来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原路返回,此时洞口已经被战友们清理出来了。
天已经露出曙光,林晏不耐烦看讯像器里的黑白画面,踮着脚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废墟上的那一处。
一分钟,两分钟,等待是如此漫长。
突然,一个满身尘土的男人抱着孩子被拉了上来。他站起身,在朝阳光辉的照耀下,身如须弥,宛若神邸。
那个瞬间,林晏心中充满了骄傲,为那个天神般的男人,为丁丁的生命得到延续,也为自己的坚持。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笑中带泪,所有的努力和等待都是值得的,哪怕她只是这个事件的记录者。
“好!好!厉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不顾之前不得靠近的禁令,媒体和群众一拥而上爬上废墟。
少校浑身是灰尘和刮伤,而孩子也是一身土,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右腿明显短了一截,骨头裸露了出来。
林晏的心像在油锅里煎熬之后又被扔进了冰水,扒皮剥筋般疼痛,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停的告诉自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丁鸣母亲拉着儿子的手,直接就哭昏了过去。
废墟上一片抽泣声。
林晏在伤心之余,观察到丁丁的断肢伤口齐整。她母亲是妇产科医生,因此她对外科多少有些了解,一眼看出动刀之人不是随便乱切的。难道少校还有医学背景?
非常时刻,林晏本着救人第一的原则,没有伸出话筒发问。
少校转身把孩子交给抬着担架的医生,就听一个摄影记者大声嚷着挤到前面,“等一下,让我拍一下孩子腿部的特写。”
少校一把推开那个不知轻重的男人,示意担架快走。
男人跌倒在地,爬起来理论,“凭什么阻扰我们报道?你不能剥夺记者采访的权力。”
少校最烦耍嘴皮子的人,也不跟他啰嗦,指了指自己的军牌,说道:“我叫秦之岭,西南军区的,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向我的上级投诉。”
“你?”男人被噎的一句话也没有。
啪!啪!啪!有老百姓开始拍手,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为少校的刚正不阿,也为少校的英勇救人而鼓掌欢呼。
大家的热情赞扬让刚才还一身煞气的少校有点不好意思,他郑重的敬了个军礼,然后招呼部下收队,赶往下一个地点。
“不采访?”吴涯赶紧问。
“这个时候去采访是找骂。我们先去县医院看看丁鸣。”刚才她看到担架上印着县医院的字样。
其实林晏对少校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当然不是女人对男人的兴趣,而是以一名优秀记者的敏锐觉得他会是个新闻人物。少校身上有太多新闻点,比如作为指挥官为什么亲自下去救人?为什么他会做截肢手术。这些问题的答案,林晏清楚观众一定想知道。只是现在不是采访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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