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诺

　　回到客栈，沈言猛地推开歌舒若的房门，浓烈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歌舒！歌、好浓的酒味！”沈言眉头微蹙，走到里间找到正坐在地上不停灌酒的歌舒若，“歌舒，你怎么喝这么多酒？！还坐在地上！快起来！”沈言说着便想伸手去将歌舒若拉起来。
　　他印象中的歌舒若，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似乎不管发生多大的事都不能令对方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可今日的歌舒，着实反常了些！
　　“小言？小言，你回来了？”奈何歌舒若本就比沈言高，如今又喝醉了，岂是沈言轻易就能拽起来的？
　　“是呀！我若再不回来，你就要醉死在这里了！”沈言闻言瞪了歌舒若一眼，想着反正如今他在这里守着歌舒，也不怕旁人来伤害他，索性撩起衣袍学着歌舒若的样子坐在地上陪他喝酒。
　　“呵呵，你竟然真的回来了......”歌舒若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同沈言说话。
　　“歌舒，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沈言想了想他们离开王城后发生的事，心中越发怀疑，“为何我总觉得，自打我醒来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歌舒若沉默半晌，却在沈言以为对方并未听到他的问题时，缓缓开口：“......我要成亲了。”
　　“成、成亲？！”沈言被歌舒陡然说出的话震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惊喜地看向对方，“嘿！快成亲了竟然还瞒着我？看你小子平日闷不啃声的，竟然这么快就要成亲了？成亲是好事啊，干嘛愁眉苦脸的，害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我成亲，你很高兴么？”歌舒若心中压抑着汹涌的苦涩！
　　“你我是兄弟！你成亲，我岂能不高兴？！哎，何时成亲？”沈言拍了拍对方肩膀，丝毫没有听出对方压抑的情绪。
　　“三个月后。”歌舒若淡漠回答。
　　“这么快啊，看来我得抓紧时间——”沈言话未说完，突然被歌舒若一下按到在地！
　　酒坛自两人身边滚过。
　　“啊！”他轻呼一声，略带慌乱地看向身上凝视着他的歌舒若，“歌舒，你、你做什么？压着我做什么？”
　　“你真的希望我成亲么？”歌舒若哑着嗓子问道。
　　“恩？是、是呀......”
　　“即便我有喜欢的人？即便我喜欢的人就是——”歌舒若突然顿住，眸间光华亦收敛。
　　他怎么忘了，身下这人对他从来就没有那种心思。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回应他的感情？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狠下心，割舍这份感情。
　　至少到时候，他的小言不会像他一般心疼。
　　“是谁？”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歌舒若却并未表现出来，淡然一笑，又恢复了之前的歌舒若。
　　可沈言却能感觉到，歌舒，变了。
　　“呵呵，对不起，我喝醉了。”说罢，歌舒若放开沈言双手从他身上爬起来，“夜深了，你回去休息吧。”
　　“啊？哦、哦。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沈言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离开。
　　他有种错觉，歌舒若口中未说出的那个名字，该是与他有关。
　　他心里，竟然在下意识的抗拒那个答案！
　　听着那个急匆匆逃离的脚步声，歌舒若自嘲一笑，继续灌酒，似乎这样心中的痛楚便能减少一些。
　　“呵呵，哈哈哈——歌舒啊歌舒，你不是早该料到了么......”歌舒若说着，情绪越发激动，猛地将手中酒坛砸落在地！
　　“三个月！三个月！该死的三个月！”
　　月光下，依稀能看到他脸庞上光华闪过。

　　翌日，沈言被守在床边的歌舒若叫醒。
　　“喝！歌舒！”沈言迷迷糊糊睁开眼，被床边看着他的歌舒若吓得不轻，“你、你怎么在这里？”
　　“呵呵，我担心昨晚我吓着你，你睡不着，所以过来陪着你。”歌舒若依旧一副宠溺的模样，轻柔地揉了揉沈言睡得毛茸茸的头，就仿佛昨晚什么也没有发生。
　　“起来吧。”说罢歌舒若将毛巾递给沈言。
　　沈言迷迷糊糊地接过随意擦了擦脸，突然眼角瞥见外间桌上的食物，迟疑问道：“歌舒，早饭......”
　　“恩？哦，呵呵，我知道你吃不惯外面的饭菜，之前见你还睡着便借了厨房一用，这早饭便当是我向你赔罪？”
　　“瞧你说的！我哪有这么小气！不过你倒是许久没有给我做吃的了啊，本少爷今儿个定要好好享用一番！”沈言笑着将毛巾递给歌舒若，只披上外衫便迫不及待的去享用他的美食了。
　　歌舒手艺向来很好，只可惜自从他们俩长大后，歌舒便很少下厨了。
　　早知道生气便能骗得歌舒为他做一顿饭，那他就该多生气！沈言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想。
　　“呵呵，小言很开心？”歌舒若走到沈言身后，替他细心的穿好衣裳。沈言也乐得有人伺候，心安理得的享受歌舒若的服侍，偶尔抬抬胳膊动动腿。
　　“是呀，早知我生气能换得你下厨为我做一顿饭，我就该多生气，让你变着法的哄我才是！”
　　“哈哈，这贪吃的性子倒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替沈言穿着整齐，歌舒若在他身旁坐下，“小言，咱们该启程了。”
　　“恩？这么快？”沈言咬着勺子愣了愣。
　　“你忘了么？咱们这才刚离开王城，你若是想去江南还得抓紧时日才行。”
　　“哦。”沈言闻言也不再多说。
　　很快，两人便离开了这座小镇。

　　接连几日，他们没有再找城镇歇息，一路行来也均是走的偏僻小道。一来嘛，他们的马车着实奢华了些，走官道或者找地方落脚太引人注目了些，恐怕还不等他们到江南呢，便已经被王城的人追到了。二来嘛，郊外风景总是极好的，他们还能欣赏风景。
　　两人行至一处湖边停下，沈言等歌舒若将马车系在路边，这才陪着他走向湖边。
　　“歌舒，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如实告诉我！”这几日沈言仔细地观察过歌舒若，确信这人已恢复了从前，才敢开口问出这个他憋了许久的问题。
　　“恩，你问吧。”歌舒若走到湖边，将手中的两个蒲团放到石子上，悠闲地坐下。
　　“那天晚上，你究竟怎么了？”
　　“没事，我都说了只是喝多了而已。”歌舒若顿了顿，面带疑惑地看向沈言，“怎么，我说了什么？”
　　“你说，你三个月后要成亲了。你还说，你有喜欢的人——”沈言突然顿住！
　　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猛地涌入他的脑海。那时候歌舒看他的眼神......
　　......
　　“即便我有喜欢的人！即便我喜欢的人就是——”
　　......
　　那时候歌舒看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在说——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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