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十二国记][伊辛]第二次生命

　　——公——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地底响起，伴随着依稀的流水声，窸窣声，突然——

　　————叮——叮——叮——————

　　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这时天色才刚刚微亮，伊谷春从床上跳起来，快速地刷牙洗脸，出事了。

　　——哎，峰麒你醒了啊。他刚迈出洗漱间，就看到昨天带回来的小孩站在房间门口眼睁睁得看着他，这让他顿时有些为难。

　　本来他计划今早带小孩到派出所去做个走失儿童登记，但是突如其来的紧急任务打断了他的盘算，事态紧急，他即刻要去出现场，顾不了小孩。

　　辛小丰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他本来昨天晕血而有些虚弱，刚刚半梦半醒中听到出警的铃声，条件反射从床上翻下来，现在更头疼了。脸色也白得可以。

　　——哎——哎——算了

　　伊谷春看着小孩苍白的脸色，烦恼得抓了抓头发——你回去多睡一会儿，叔叔我有急事出去，中午回来带你去登记一下——基于人道以及某些他不愿意多想的念头，他决定让小孩在家里多待一天，匆匆扔下这句话，伊谷春推开门就下楼去了。

　　——公——

　　低沉的声音再次缓缓从地下冒出来，带着一丝焦虑。如果说刚到现世时，它们还相信麒麟的直觉，不怀疑远去那个男子的身份，随着时间推移，以及辛小丰的异常表现，它们已经确信这个人是王。

　　——认王吧，快认王吧——风里仿佛传来劝说辛小丰跪下行叩首礼的声音，他刚刚看到伊谷春从房门走出来时，他的整个膝盖都在颤抖。

　　——不——辛小丰低声得，痛苦道。

　　在尾巴的房间睡了一晚的他，比以往更清晰地明了，伊谷春与辛小丰不一样，他有太多的牵挂，有家人给他的，有他，杨自道和陈比觉强行加施与他的责任。离开这个世界，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上佳的选择。

　　即使这要违背麒麟的天性。即使他的心在滴血。

　　——对不起了，芳国的人们……对不起了，月溪……辛小丰蹲下来低头呻吟着，有泪水在他眼里打了个滚，却没流出来。辛小丰不喜欢眼泪。他曾经为了一己之私潜逃了七年，现在，他又要为了一己之私舍弃一个国家。辛小丰终究是一个懦弱而自私的人，他苦笑着，感受着心脏被撕裂的痛苦。

　　–

　　夜色临近，霓虹灯起。

　　当伊谷春好不容易从案宗文件里抬起头，想起家里住着的小孩时，街道的灯已经亮了大半。

　　他匆忙赶回了家，家里一片黑暗，亮了灯，小孩呆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远处的风景。在听到声响的那刻，他抬头望了过来。

　　伊谷春觉得心脏突然被猛击了一下。

　　——头——

　　——那么黑，怎么一个人傻坐这啊

　　——月色太好，不小心看走眼了

　　辛小丰浅笑着看着伊谷春。夜意凉人，十五的月光静静地洒在了辛小丰的警徽边缘。他们刚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群众的线索举报，跟踪了半年的案子终于水落石出，正义得以伸张，即使是沉默的辛小丰也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那是他们追查的第一个案子，伊谷春以一种欣赏的姿态看着手下的这把尖刀，他是他下调到夏禾派出所后，遇到的最有重案组风采的警员，这时候伊谷春还没见到辛小丰在提起西陇这个话题时的可疑，辛小丰还不知道前方有一场灾难在等着尾巴，一切皆好，宛如当年的月色。

　　——有些事情还是烂在地里比较好

　　画面再一转，又变成了辛小丰从黝黑的栏杆里往外望的场景。有一束光透过幽暗的窗穿到辛小丰脸上，烟雾弥漫，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伊谷春在后来的两年里，无数个夜晚从梦里惊醒，都是伴着辛小丰的笑容。

　　无数悔恨，皆在当年真相水落石出时，被无限放大。

　　——当年不要太相信表层的东西就好了。当年不要带着太有色的眼光看着辛小丰就好了

　　——我应该更加谨慎地看这个案子。我时常认为自己站的太外面了，却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在案子的里面，一厢情愿要找到真凶，却忽视了更明显的线索

　　——为什么我会相信辛小丰他们三个，就是当时心狠手辣的主犯呢，为什么在发现辛小丰他们与案情不符合的异常心软时，我选择了忽略，我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要这么相信他们的自述

　　他不停地拷问着自己，拷问着曾经引以自豪的观察力，拷问着他原本忠诚的坚定不移的执法之心

　　他心烦，他不敢也没兴趣再回到重案组，他守着夏禾发着朽

　　一切的一切，在他看到那小孩抬头的时候，转眼得闪过

　　——跟小丰好像……

　　那个伊谷春刻意要按捺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直觉，让他恐惧的观察力，似乎在拉着他往不知名的深渊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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