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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语还休
我也没有注意到他是何时来到我们身边的，幸好我们方才也没有聊什么别的话，就算是叫他听去了也无妨。
昱墨起身走到离我们更近的地方坐了下来，说道：“既然凤君也独身数年，若是姑姑有意，还是去问个究竟的好。”
我向一旁看去，不与他的眼对视，只听得他又说道：“偷听姑姑与帝姬讲话，诚然是我不对，但此事我绝不是玩笑。”
“他……”青芷姑姑开口，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垂下眼睑，轻敛嘴角，微微含笑道，“真羡慕你娘亲，想来你父君是不会另娶她人的。这些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心中十分着急，对她说道。我以为既然是喜欢的，就当说出来，否则到了日后没机会再说时后悔就晚了。
“试了可会有用？”昱墨看着我，嘴角带着一种异样的笑容，“我方才向你表明心迹，你又是如何回应我的？”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语无伦次，“这不一样……我觉得父君多少还是会有感觉的，毕竟姑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我感觉我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没有一点底气。我不自觉地看向侑川，他穿着那身墨色的衣袍，在众神间推杯换盏，目光始终不曾落在我们这边。他对我也是忽远忽近的，我也不清楚自己心底对他的情感。
我好像也有一点那样的感觉了，青芷姑姑虽美得不可方物，却不是父君心尖尖的人。我虽是凤凰一族的帝姬，却也没有能力叫侑川多看我几眼。
“若有一日，可以无爱也无憎，那便是真正的放下了。”昱墨沉默了许久，看了青芷姑姑一眼，说道。
无爱亦无憎……
我心底有一股强烈的情感即将喷涌而出，我不知道那是爱，抑或是憎，只是眼前再一次出现了那绵延百里的莲池，池子中央的白影渐渐远去，渐渐模糊，渐渐消失了踪迹。
我神情一滞，竟不知这潜意识中的情感是从何而来。青芷姑姑看了看我们两个，默然起身去了别处。
“浅浅，有些事你不记得了也好。”昱墨凝视我许久，长叹一声，“也好……”
一瞬间，我有些错愕，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感觉他们说的话都不是很易懂了。
不记得了也好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我失忆的事了？
我强忍住内心的讶异，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在开什么玩笑？我虽说是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但也不至于会忘事，更不会忘记青龙一族与我凤凰一族的血海深仇！”
我都可以感觉到我的笑容是有多么扭曲了，想来他也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吧。
“我不是说这个。”昱墨的表情极其严肃，抓起我的手腕就往外边走去。
我用力地甩开他的手，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我这与凡人无异的躯壳，又怎会是他这个有上万年修为的上神的对手？我只得求助于侑川，只是他一直忙于觥筹交错之间，并未能注意到我。
昱墨拉着我，拈指捏了个诀，招来五彩祥云一片，带着我直直地来到了半山腰——那里便是百里莲池的所在，尽管如今已经池尽莲枯。
他终于放开了我，我连忙收回了我的手，大声喊道：“昱墨！你要做什么？”
“浅浅，我知道，你不记得前事了。”昱墨背过身去，沉思片刻说道，“你额前的三根翎羽……”
“昱墨太子，您说笑了，我额前的三根翎羽自然是在我额前的，不然我早就神形皆散了吧。”我轻蔑一笑，以此来掩饰我的心虚。
昱墨转过来，看了我一眼，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止于嘴边。
我在心里盘算着，今日虽是同青芷姑姑与昱墨说了许多话，却应当是没有向他们透露过我失忆的事，更毋论是我失了额前三根翎羽的事。
“浅浅，你还记得这里吗？”昱墨没继续追问，反而是转开了话题。
我想了想，我应该是不曾来过这里的。这里是侑川的故土，原本他说要带我来的，只是如今忙于与众神交际，将我忽略了。
“你还记得你父君为你定了一门亲事吗？”见我久久没有回应，他便又追问道。
原来这件事是天上地下无人不知的？我只得扶额，天下神皆知我有个住在百里莲池的未婚夫，只有我还被蒙在鼓里？
“自然是记得的，不过你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我反诘道，“莫非这莲池是你毁的？”
本是一句玩笑话，细细想来也不是没可能。他说他那般喜欢我，一个莲池罢了，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毁了也并不算什么难事。
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辩解，甚至连话都没有接。径自转身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支雪白的羽毛——我看着倒是极为眼熟。
“浅浅，你的翎羽。”他伸手取下我额前用作装饰的三支翎羽，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他将他手中的一支翎羽插在我的额前，我感觉我的修为在渐渐恢复，回忆也接踵而至。
“昱墨，你……”我对他的行为感到恼怒，原来夺走我的翎羽的不是别人，正是青龙一族的太子昱墨！
我想起之前在青龙一族面前刻意隐瞒我失忆的事，竟觉得有些尴尬。
“你快把我的翎羽还我！”我厉声道，只是也并未在他手中看到多余的翎羽。
他又将方才夺过去的三支羽毛中较长的两支插了回来，道：“浅浅，这一支翎羽我也是在别人手中夺来的，若哪日我寻得你那两支翎羽，必将归还于你。”
“待我恢复了修为，定要找你一一讨回！”我深知他的这些言语都是托词，还我一支翎羽不过是为了羞辱我，顺便也可以证实他们的猜测，我这个帝姬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昱墨笑了笑，没有再辩解的意思。恍惚间，我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落寞。
“帝姬，你怎的独自跑这儿来了？害我半天好找。”从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急忙转身向他跑去。
来者果然是侑川，他许是发现我不见了，便过来寻我了吧。我又在心里窃喜道。
“也不是独自一人。”我驻足在他身前，然后回头望了望仍停留在原地的昱墨，道，“是我想看这百里莲池，而你方才又不便脱身，便找了昱墨太子带着我一同过来的。”
侑川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目光锁定在昱墨身上，眼中流露着杀意，嘴边说道：“噢？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谢谢昱墨太子咯？”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佐水神君啊，久仰大名。”昱墨步履缓慢地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昱墨太子如今还有脸来鞠陵山啊？”侑川冷笑道，与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此时我才意识到方才我的玩笑话应当是真的，这莲池被毁之事肯定与昱墨脱不了干系，否则侑川也不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了。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眼前浮现的是连天的火焰，一直燃烧不灭。
想来这应该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因着昱墨还给我的这支翎羽，记忆悉数开始涌现。只是我看不太清，整个脑海里只剩下了这片久燃不灭的业火，与一个逐渐模糊远离的身影。
我感觉这火焰就要从我眼中喷射出来一般，整个身体都热起来。
昱墨皱了皱眉，疾步朝我走过来，扶住我的肩。我看见他几欲伸手取走我的翎羽，然而都未能下手。
侑川连忙过来将他掀开，将我护在身后。
“浅浅，有些事你还是不要想起的好。”昱墨虽被侑川隔得远远的，然而还是不忘对我如是说，“若你觉得难受，就把翎羽取下来吧。”
听闻此言，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向头上抓去，却被另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帝姬，这是怎么回事？你的翎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感觉周围的气温在逐渐升高，升高到我的眼前只剩一阵水雾，模糊到看不清周围的一切。
“那……浅浅就交给神君了，我这就离开了。”昱墨的声音有些迟疑，只是他说完的确就离开了，四周除了我与侑川以外再无他人。
我看不清，依稀听得到一点声音，然后四周开始嗡嗡作响，只是感觉有人将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我很快便静下来，而后进入了梦境。
梦中依旧是在这莲池前，我隐约看见有两个人在争吵。
一人是侑川，另一人，身着纯白长袍，三千青丝与侑川相仿，轮廓中有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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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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