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悠悠，恨悠悠

　　我翻出柜底的夜行衣，慢慢地穿上，然后把昨日目伊给我的软剑环在腰间，悄悄地从后门出去后，跃上房檐向皇宫方向跑去。
　　我虽然剑术不精，但好在轻功不错，想当时赵竑教我时还笑着说：“你打不过，这逃的功夫可要好好练！”
　　我虽是嘴硬地埋怨了一下，可还是好好练习了一下轻功。
　　入秋的晚风带着些许清寒，身着单薄夜行衣，我略感到冷，忽然想到昨日与目伊的对话。
　　“你是因为要打仗了，来探查敌情吗？”
　　“是的，不过姐姐，我们大金恐怕真的要亡了。”
　　“说什么胡话，你口音不纯正，少说话才好，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就要回去，战事吃紧，我不能长留，姐姐，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算了，我还有仇没报。”
　　“姐姐！乌将军的事我都知道，他的仇我会报的，你整整四年了在宋人的地方生活不觉得累吗？”
　　“累，当然累，不怕，我会努力去找点情报，毕竟我是金人，还是要做点对得起金人的事。”
　　“姐姐怎么这样固执，算了，这几天我都在城西的茶馆里，你要来找我就与掌柜报出我的名字，目多会来带你的。”
　　“你的名字？你疯了？难道是假名？快说说，叫什么。”
　　“沐子头，这还是目多给取的。”他有些羞赧。
　　“哈哈，沐子头，木头，你还真是木头。”
　　我微扬嘴角，一会儿工夫，皇宫就已经到了。
　　黑暗之中的皇宫，不似白日的辉煌，却有一股摄人的魅力。
　　站在墙上，我能清楚地看到四处的布局，到处都是供皇帝娱乐休闲之处，堂、阁、斋、楼、台、轩、观、亭，星罗棋布，看得我眼花缭乱。
　　“这边是正殿，那边是后宫，那边是偏殿，我还是去正殿吧。”依着建筑的形色，我猜了个大概，于是一个跳起悄悄向正殿方向跑去。
　　可，我不知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方向感有问题，本以为到了正殿，悄悄地拿开一块瓦片，却叫我看到了满室春光。
　　“皇上…”底下的女子动情地叫着。
　　赵昀？
　　糟了！我内心又澎湃起来！
　　我怕他吗？是他下的毒！
　　算了，先忍忍。
　　我忍住恶心，向下望了望，只能看到赵昀躺在她身侧，好似没有动。
　　“皇上，你就不想要臣妾吗？”那语调，听得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呵，从他登基以来，每天晚上都沉浸在这样的温柔乡里吧，怎么会记住我呢？
　　呸，无耻的男人！
　　“爱妃，怎么会？”赵昀伸出手，抚上她光溜溜的背。
　　这话着实把我吓了一跳，本来正悄悄放上瓦片的手突然顿了顿，发出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声音。
　　“谁？”听得他谨慎的一句话，我立马跳开，跑进夜色里。
　　赵昀啊，我可是无意打扰你好事的！呵。
　　待看到一个造型大气的宫殿后，我躲过侍卫翻身而入吱呀一声把门关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心想这次应该没错了。
　　我调整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轻轻地走上台阶，在堆满奏折的桌子上翻着，任何有关这次战事的我都揣进怀里。
　　“战事计划书？”过了一会，我在赵昀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一张纸，上面详细地画着军队布局，以及战术等。
　　我拿着那张纸无比激动地雀跃了几下，却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茶杯，在房内发出清脆的一声。
　　“谁？”一个巡夜侍卫闪了进来。
　　我急忙把那张纸揣进怀里，闪到门后，待看到他走进去了之后，我果断地拔腿就跑。
　　他看到一个人影跑了出去，又奈何没抓住我，就大声叫道：“抓刺客呀！”
　　我惊于他的大嗓门，然后就匆匆就着来时的路线逃命去了。
　　可是没想到我这一举动，会把明明已经陷入沉睡的皇宫给搅翻了天。
　　“抓住她！”
　　“她在那！”
　　“弓箭手准备！”
　　“皇上说活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拦住了那个侍卫统领。
　　“再不放箭她就跑了，放箭！”
　　一声令下，我果然感觉身边有很多凌厉的气流飞过。
　　“啊！”一支箭很直接地射入我的左肩，有种□□被撕裂的痛楚，我不由得叫了一声。
　　“射中了！再放箭！”
　　“程统领快停住，皇上说要活捉！”
　　“有什么事我担着！”
　　听见两人的争执，我右手一使劲将箭拔了出来，将箭往那个统领的方向扔去，呵道：“去你奶奶的担着！”
　　我使出吃奶的劲向宫外跑去，那统领好似被吓着了，箭也没放。
　　“让她走！”一个熟悉的声音。
　　“皇上！”
　　“你敢不听朕的？”
　　“微臣不敢。”
　　听到这些话，我拖着疼痛的身子，一刻不停地向宫外跑去。
　　赵昀啊，好在你没有记恨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一推开后门，我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鲜血从左肩一直流到了胸口，嘴里也泛着一股腥甜。
　　我草草地清理了一下血迹，就急匆匆地朝房间跑去。
　　谁料我刚坐下，扒开衣裳正准备上药，就有一个人推门而入。
　　“你去哪了？”
　　看来人是沈练我松了口气，将衣裳又拉了上来，扯出一个笑，道：“姐姐吵着你了吗？”
　　他不说话，抿了抿嘴唇，反倒关上门进来了，眼里有种莫名的凶狠。
　　“你..你..干什么？”我看着他拿着药箱一步步走近，心里不禁有些紧张。
　　“上药。”他语气很不善，就像丈夫发现妻子偷人了，不，这个比喻不恰当。
　　“你怎么好像知道我会受伤一样？”我看着他点燃蜡烛，将药箱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直觉。”
　　惨了惨了，他这么惜字如金好像有些生气了。
　　“那个，沈练，我自己来吧。”我看着正在准备纱布的他道。
　　他还是不说话，突然一伸手就将我的衣裳拉至肩处，扯到了伤口，我皱了皱眉叫了一声。
　　他绷着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纹，道：“我轻点。”
　　于是在我红着一把老脸，他绷着一把小脸的沉默状态下，他成功地为我清洗好了伤口上好了药。
　　“别告诉我为什么。”这是他离开我房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告诉？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管他呢！
　　我掏出怀里沾了些血的那张纸，得意地笑了笑，不小心又牵动了伤口，我倒吸一口冷气。
　　“赵昀，你手下还真是下手狠！”
　　想起他那句“爱妃”，我的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刚刚看到先锋是郁珩，看来我明天要把马儿还给他了。
　　想好了一切，我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来了，看了看门口还在算账的沈练，咽了咽口水道：“沈练呀…”
　　“我不会说出去的。”他打断了我，然后无视我继续算账去了。
　　“好吧，”我讪讪地收了想去打他肩膀的手，“我出去一趟。”
　　“青裳，我不会拦你，但你要小心。”听见他这个长句子，我很是好奇地回头一看，却发现他双眼还是盯着账本，仿佛方才只是我的幻觉。
　　我的心沉了沉，露出了我自以为很纯洁的微笑，朝他吐了吐舌头，挥了挥手，道：“知道啦！”
　　我径直往城西走去，不一会，一家大大的茶馆就映入眼。
　　我左右张望了下，走了进去，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沉声对掌柜道：“沐子头。”
　　那掌柜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就叫我等着，不一会目多就出来了。
　　“你把这个交给他。”我将那装着那些奏折还有那张纸的包裹递给他。
　　“不-亲-自？”他知晓了我的身份，很是恭敬地道。
　　“不必了，不过你要告诉他，万事一定要小心，这些东西不能全信，”我总觉得昨晚赵昀放我走很蹊跷，“明日我会再来。”
　　“好。”听我说完，他一掀布帘就欲进去。
　　“还有，你的汉话真的很蹩脚，别乱说话。”我转身道。
　　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到他满脸黑线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又一路小跑回到了客栈，去后院牵马。
　　“老板娘又要出去吗？”碰上了进来端菜的春哥。
　　“那个是新来的？”我看了看厨房门口在洗菜的一个小伙。
　　“是的，叫阿城，刚招来的。”
　　“哦，”我眯了眯眼睛，发现还是少了什么，“若水丫头还没来？”
　　“没有。”春哥一脸迷茫。
　　“好吧，我出去了，”我拿走了他盘里的一个馒头，“午饭别等我了。”
　　“老板娘！”我听见春哥在身后的抱怨，甚是开心地笑了。
　　若是一直这样，该多好，若我不是我，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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