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安(黑白无常)

作者:梅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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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


      落下最后一颗棋子,范无救胜了棋局。谢必安袖子一挥收起围棋,站起身说:“今日就到这里吧,回去歇息了。明日,你陪我再去一趟鬼神宫。”
      “好。”范无救先点头应下,然后才问缘由,“所为何事?”
      “我欲往神界,寻司命天君。”
      范无救皱眉,“此事不易。”
      谢必安笑笑说:“不易,却不是全然不能。北帝和天帝都不是傻子。”
      知道这人主意已定,范无救不再劝说,只道:“若天帝应允,我陪你同去。”
      谢必安笑得眉眼更弯,说:“那是自然。”陈和的意志又出现了,但这次他并没有去压制,毕竟这次的感觉还不错。
      二人各自回了寝殿。
      鬼类没有魄来温养神魂,长时间的清醒会损伤神魂,修为低些的甚至可能沦为失去神智的游魂。所以睡眠对于他们来说是必要的修养手段。因此,冥界中人对于“住”这一项极有研究精神(不然也不会找建筑大师翻修),冥界的“职工宿舍”更是一道独特的景观。几位阴帅及其麾下的居所都是有着各自的风格。比如鸟嘴那里的建筑俯瞰是一颗树的形状,而黄蜂那里是排列整齐的六边形。当时他们提出建造要求时,建筑大师险些气得罢工。后来在武力威胁下建筑大师还是按要求设计好了房子,同时建筑细节部分由大师一人做主了,不然还不知冥界要出现多少诡异的建筑物。
      不过,这些建筑物的外观再怎么独特,也是鬼卒们的居所,而不是真正的景点。为了保障睡眠中鬼卒的安全,居所的外围都设有阵法,真的想进去“参观”的人,不死也要脱层皮。这其中,要属无常殿的阵法最厉害,毕竟打无常主意的人也最多。
      无常殿的建筑风格是很正常的,毕竟他们生前全是凡人,只不过建筑的主色调除了黑就是白。居所外围是周天星辰大阵衍化的阵法,居所本身按合阴阳大道的太极阴阳鱼图排列,阴阳鱼眼处最大的两栋建筑就是谢必安和范无救的寝殿了。
      回到寝殿,谢必安便摘了面具,脸上仍挂着的浅笑遮不住那浓重的倦意。三魂有缺,是极大的损伤,他今日清醒这么久,已经是修为高深的表现了。无常殿里没有其他鬼类,寝殿里自然也没有侍仆,虽名为殿,其实不过是个只住了一个人的大大的空房子。偌大的殿中只有一道单薄的身影,哪怕过了几万年,谢必安仍是适应不了寝殿的冷清。“明日还是去正殿批公文好了,”他想,“那里热闹些。”
      卧在床上,困乏的谢必安陷入睡梦里。鬼类极少做梦,因为做梦不能使神魂得到最佳的温养,噩梦更是会损耗神魂。可谢必安的梦正是噩梦。他的梦里不断重复着自己在鬼门里被撕裂的情景,位界之力侵袭着他,阴寒,疼痛,恐惧。他依稀记得,这个时候应当有一个人将自己护在温暖的怀中才对,可是梦里没有那个人的存在。他像是溺水的人一般在梦境里挣扎着,却挣不脱梦境的禁锢。梦一遍遍重复,就像是在谢必安身上一道道地施加酷刑,哪怕是冥界阴帅,面对这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酷刑也是吃不消的。谢必安感到自己的意识越发模糊,要晕过去了吗?晕过去就好了,就能结束了。
      一丝不同于阴寒的清凉突然作用在神魂上,将谢必安险些被磨灭的意志拉了回来。不对,不能晕过去,一旦晕过去,自己就不能醒来了。借助那丝清凉的帮助,谢必安猛地一咬舌尖,清醒过来。
      “呼...呼...”谢必安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浸湿了里衣,身下的床单早已被他抓扯成条条碎布。扭头看看周围,发觉已是天光大亮,也幸好是天亮后阳气渐重,他才能在养魂珠的帮助下从梦境里挣脱出来。感受了一下被他置与天灵内修复神魂的养魂珠,若不是北帝将养魂珠给了他,这场噩梦怕是会要去他半条命。
      躺着调息许久,吃下一颗有温养神魂作用的丹药,这才起身收拾好自己和床铺。苦笑一声,谢必安想,自己这算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若是自己仅仅是神魂受损,不但不会做梦,反而会睡得很死。偏偏陈和的意志没有消散干净,陈和最后那段记忆和他的意志混在一起,在他沉睡后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刻爆发出来,令自己无力抵抗。一觉下来,自己的神魂不但没有得到温养,反而损耗不少。饶是他修为高深,若天天这般做噩梦,就算是养魂珠在手也坚持不了太久。
      难不成他要这般等死吗?“呵,怎么可能。”谢必安面上挂起笑容,“害我这般惨的人还没下幽冥血海,我又怎么能死呢?”运转鬼力,将本就残破的那条床单震成碎末,他又补了一句:“若天天都要报废一条床单,那么那个家伙的财产也需要给我做补偿才行。”谢必安的笑容更灿烂了。
      戴上面具,谢必安出了寝殿前往正殿。现在的心情很差,需要逗逗白玖来舒缓消极情绪。
      “七爷。”趴在桌案前的白玖看到谢必安走进正殿,开心得蹿到他身边打招呼,整个无常殿除了范无救也就他一个人是见到谢必安不行礼的了。
      谢必安看着白玖含着期待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自己,难免觉得好笑,他以为自己会收回让他代班的决定不成?逗弄白玖的心思更重了些,带着笑意发出一声:“嗯?”反正他说话是一直带笑的,也不怕白玖听见他的笑声生出警惕。除了范无救还没有谁能完全区分出谢必安各种笑意的不同。
      “七爷您今天怎么来了呀?”白玖问,心想七爷不用批公文就不会来正殿,来正殿一定是七爷发善心决定放过自己了。他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黑拾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揉了揉额角,怎么活了几万年还这么蠢,哪天要是让人卖了都帮着数钱。
      谢必安笑得一双桃花眼眯成了缝,说:“我觉得无聊…”白玖眨巴着眼睛等他接着说,“心想无常殿里每天都有一批公文...”白玖心想七爷这一定是打算批公文打发时间,高兴得眼睛里都快闪光了,“不过,批公文好像也蛮无聊的,还是...”
      白玖听谢必安似是要改主意,马上开口打断:“七爷,批公文很有意思,不无聊的。”
      “是嘛?”谢必安心里已经笑翻天了,黑拾在旁边琢磨着过一会怎么把人哄好。
      “是啊,是啊。”生怕谢必安改主意的白玖猛点头。
      “那好吧。”谢必安点点头。白玖开心得露出八颗牙。“既然批公文很有意思,那我今天就看小玖批公文来打发时间好了。”
      “!!!”白玖一下子懵了,怎么会这样。“七爷不打算自己批公文吗?”
      谢必安好似无辜地说:“小玖说批公文有意思,而不是公文有意思,我当然是要看小玖批公文啦。”
      白玖:QAQ,原来是自己说错话导致的。
      “小玖还站着干嘛,快去批公文啊。”谢必安笑着催促。
      白玖低下头,无精打采地走回桌案旁,眼圈红红的,委屈得很。好不容易有解放的机会,被自己弄没啦。黑拾终于忍不下去,说:“七爷...”
      “我知道了。”谢必安打断黑拾,他是不懂情爱但不是傻,再继续逗白玖怕是要遭人恨了。反正自己的心情已经好了,在他逗白玖的时候范无救也到了正殿,直接招呼着范无救去鬼神宫了。
      目送范、谢二人离开,白玖瘪瘪嘴巴问黑拾:“小拾我是不是很蠢?”
      黑拾沉默了一下,他很想说是怎么办。“不是。”还是先哄好人才是正经。
      “可要不是我说错话,七爷就要批公文了。”
      黑拾觉得告诉他真相比较好:“七爷本来就没打算批公文。是七爷在逗你玩,不是你的错。”
      白玖一听更委屈了:“那我是不是很蠢,七爷逗我我都看不出来。”
      黑拾又沉默了一下,果然好想说是。“不蠢。是七爷太精明,我也险些没发现。”
      “真的?”白玖偏了偏头,配着红红的眼圈很是呆萌。
      忍着把人揉到怀里的冲动,黑拾揉揉白玖的头,说:“真的。”
      白玖开心了,就着黑拾的手蹭蹭,“还是小拾好。”
      黑拾默默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白玖的帽子戳到的下巴,好讨厌无常的高帽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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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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