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后

　　有了之前的教训，尽管晚上睡觉时是累得不行了，勒城还是特意定好了闹钟，今儿早上不到七点就早早地起了床，一边洗漱一边想着：夏氏的单子是肯定谈不成了，这个月的业绩自己看来得想想别的办法了。勒城手上倒是有几个固定的客户，不过规模都不大，上个月才谈成了几笔生意，这个月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毕竟勒城他们公司做的是办公用品也不是什么消耗品。勒城不由地皱紧了眉头，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离勒城家大概五分钟的路程有一家早餐铺子，是家老字号，已经在小镇上开了十几年了，还在勒城小的时候，有的时候家里父母吵得厉害了，外婆就会给上勒城一块钱，让他自己找地儿吃饭，这时候勒城就会去这家小店吃上一根油条再加上一碗豆脑，价格也很是实惠，加起来只有八毛钱，还能再找回两毛钱，勒城就找了一个盒子，把那些钱都存了起来，一个一个的硬币，摇起来还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那时候自己才多大来着，四岁还是五岁？
　　“城哥，你来了，还是老样子吗？”勒城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早餐店的门口，门口架着一个大锅，里面是滚烫的热油，炸油条的早已经换成了老板的儿子，名叫陈然，他比勒城要小上好几岁，去年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干脆就回来帮着家里打理早饭生意，为人很是活泼开朗，嘴又甜，一时间小店的生意都好了不少。原本还有些不乐意的老板索性把摊子交给了儿子，自己和老伴早早地享清福去了。
　　勒城每次来都要两根油条一碗豆脑，没几次两人就熟了起来，陈然看见他也都是城哥前城哥后的叫着。“对，今儿不带走了，就在这儿吃吧。”勒城也笑着应着。反正时间还早，吃完再去上班也来得及，豆脑还是要热乎乎得吃起来才舒服。这个时间吃早饭的人还不是很多，陈然又是个手脚麻利的，不多会儿，冒着热气的早饭就端上了桌。
　　“城哥，尝尝这个。”陈然手上还拿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一个像是团子的东西。“这是什么？”勒城好奇地用筷子夹了起来。“糯米团子，我最近刚学会的，想放在店里卖，城哥尝尝看，帮我拿个主意呗。”“那有什么问题。”勒城很爽快地答应了。大约一个小孩的拳头大小，米白中泛着点焦黄，吃到嘴里软软糯糯的味道很是不错。
　　“味道还不错，”勒城想了想，“我觉得还可以在加一种咸味的，我们这儿的人毕竟口味还是偏重一点的。”陈然点点头，笑得咧开了嘴，“有道理，我就知道还是城哥有主意，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底了，这样，你先吃着，我再去给你拿几个带上。”勒城想要推辞几句，陈然却早就跑开了。
　　勒城不知道，陈然其实是很佩服他的，要知道在这个小城，考上大学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勒城当年考上的还是重点大学。这事儿本来知道的人并不多，可架不住陈然家里是开早餐店的，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东家长李家短的，各种消息自然也就听得多了。陈然自己没考上大学，自然很是佩服勒城。再加上这一年来，他也没少跟勒城打交道，更是觉得勒城值得深交，平时遇到什么事也愿意请他出主意。
　　吃完了早餐，拿上了陈然送的糯米团子，趁着现在还早，还算凉快，勒城去交了煤气费，又顺道去了趟药店买了药才去了公司，原谅勒城吧，他本来只打算就、买些板蓝根的，谁知道药店在搞活动满两百打九折，勒城就硬是凑够了两百块，所以现在不得不拎了满满的两个大袋子。
　　到公司打了个卡，勒城还是决定去手上的几个客户那儿跑一趟，不管怎么样，总归要试一试的，要知道他这个月的业绩还没有着落呢。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之前还能感到的丝丝凉风，现在已经变成了炙热的阳光，勒城走了没多远，额头上已满是汗水，不得不停在路边，打了辆车，这才感到好多了。
　　果然不出勒城所料，奔波了一上午，车费都花了不少，却没有任何的进展。回到公司，已经是中午了，勒城却热得压根不想吃饭，快餐盒里油腻腻的饭菜更是让他一点胃口都没有。“小勒，你怎么不吃呀？”
　　“没胃口，太热了。”勒城把盒饭推了过去，“陈姐，给你吧。”“那我就不客气了。”陈姐接过了勒城的盒饭，挑着里面的肉吃了起来，一边说着：“最近天气是反常得厉害，这才几月份呀，都热成这样了，再过几天那得成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一旁在吃饭的同事也凑了过来，“我们这儿还算好的了，我有一个表亲住在隔壁市，前几天打电话来说家里的地都干了，今年是什么不会有好收成了，说不定过段时间粮食还得涨价呢。”“怎么不多浇点儿水呀？”“还浇水呢，都多少天没有下过雨了，听说村里的井都要干了。”“不会吧，这么严重啊。”“那是，我听说……”
　　除了热点。勒城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听，也不由地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严重起来。“喂。”小刘碰了碰勒城，“你真不吃点儿东西，我这儿还有包饼干，你要不？”“谢了。”勒城摇了摇头。“你这一定是早上出去跑得狠了，不是我说，现在才是月初呢，干嘛那么着急，悠着点儿，别那么拼。身体可是自己的。”
　　吃完饭，大家三三两两地聊着天，继续着刚刚的话题，说着要不要先去超市买些米面啥的存着，这东西耐放，怎么都不会浪费的。“勒城，外面有人找。”柳芸提着小包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才来了两三天，但大家都知道，中午她是不在这儿吃饭的，那十块八块的工作餐她也看不上眼。“谁呀？”勒城想不到有谁会来找自己。柳芸显然没打算再搭理自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放下了包，就打开文件看了起来。“小城，别愣着了，不会是哪个小姑娘找你吧。”陈姐笑着打趣道。“哪有什么小姑娘呀，我先出去看看。”
　　刚走到门口，勒城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人，“怎么是你？”勒城推开了门走了出去，怪不得刚才柳芸的表情那么奇怪。夏泽转过了身，递上了手里的袋子：“给你的，我正好到这儿附近有事。”“什么东西？”勒城并没有接过袋子。夏泽也不见意，而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盒子：“你应该还没吃饭吧，我买了凉面。”“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夏泽笑了，“天这么热，你怎么会乖乖吃饭呢？”
　　夏泽说得没错，勒城从小的时候起就很怕热，有苦夏的毛病，一到了夏天就不想吃东西，每年夏天过后整个人都会瘦下不少。外婆心疼勒城，总是变着法地做些他爱吃的东西，即使这样，勒城也吃不了多少。夏泽以前几乎跟他形影不离，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了。
　　“你在笑什么？”勒城总觉得有些别扭。“我记得，那时候外婆还让我看着你好好吃饭呢。”“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大中午的，站在公司门口，勒城想要回去了，转身开门就要回去了。“小城，”夏泽叫住了他，把盒子放到了勒城的手里，“拿着吧，还是在以前那家店买的，加了醋的。”没想到自己的习惯夏泽还记得那么清楚，勒城多少有些感动。
　　没有再拒绝，“谢谢，一会儿要上班了，我先回去了。”“小城。”夏泽拉住了勒城，“今天晚上有空吗？”勒城抬头看了夏泽一眼，“怎么了？”“晚上一起吃饭吧，好久没见了都。”勒城没有说话。“小城。”夏泽不由地提高了声音，他太了解勒城了，不说话就代表着他不愿意。手上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夏泽。”勒城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放手。”“小城。”夏泽慢慢地放开了手。“我回去了。”勒城没有再多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果然如此吧，夏泽苦笑着，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无法挽回，它就像一根刺，不会随着时间愈合，而会慢慢地深入，直到再也无法拔除。小城，怎么办，我早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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