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似悠悠旧时光

　　第七章翠花与旺财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阿妈就起床拜五谷母。阿妈说五谷母是害羞的神，不喜欢热闹，所以要在天没亮之前祭拜完毕。等到丫丫和修睿起床，阿妈把香案都收拾干净了，就等着他俩吃“落汤钱”。“落汤钱”是拿糯米粉用水和成团，放开水里煮熟，捞出来放锅里，用擀面杖一样的木棍擂搅（这步骤是要阿爸来完成的，因为要花大力气的），然后阿妈把粉团捏成一小块一小块，裹上一层由幼砂糖、花生芝麻炒熟压碎后混合在一起的料，就可以吃了。
　　拜五谷母的那一盘落汤钱已经凉了，阿妈重新在锅里给他俩做。阿妈在锅里捏了一小个粉团，裹了料放修睿嘴里，又放一个在丫丫嘴里，阿爸也凑过来张开嘴巴吃了一个，逗得俩孩子嘿嘿笑。修睿从没吃过这种食物，软软的，香甜嫩滑，有点像汤圆，又比汤圆好吃，他嚼完一个，张开嘴巴叫阿妈，阿妈又给他塞了一个。
　　这时，电话铃响了。
　　阿爸看到电话号码，知道是叶爷爷，拿起话筒叫了声：“头，您好！您早！”叶爷爷笑了起来：“臭小子！”。
　　“老了！”阿爸说
　　“你要我叫你老子？”
　　“哪敢啊，不要命了我！您老最近还好吧？”
　　“死不了！”
　　“别啊，您可得悠着点死啊！我们可都在您的庇护下呢！”
　　“我是如来啊我？”
　　“如来跟您比，远着哪！您就在我们身边啊您！”
　　“你不就千方百计地想离我远远的吗？”
　　“这不是迫不得已嘛，咱家里不是还有个翠花在等着俺嘛！”
　　丫丫刚巧走过来听到了，就就好奇地问：“阿爸，翠花是谁？”
　　阿爸捂住话筒故作神秘地说：“你阿妈。”丫丫一听，乐了，跑出去大喊：“阿妈阿妈，阿爸说你是翠花！”阿妈一听，先是有点茫然，继而大怒：“翠花？他还旺财呢！”修睿和丫丫一听，哈哈大笑起。
　　从此，俩孩子私下对阿爸阿妈有了新的称谓，例如某天，修睿就会悄悄地问丫丫：“咱家翠花呢？”丫丫就会小声回答：“在厨房给咱旺财煮点心......”
　　电话那边继续卿卿我我的两个人，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经诞生了两销魂名字,。
　　叶爷爷：“睿儿在那麻烦不？”
　　阿爸：“唉，真是麻烦啊！”
　　叶爷爷一惊：“咋啦？”
　　“俺闺女和俺媳妇都被那小子收买了，我那个醋啊！”
　　叶爷爷又好气又好笑：“出息你！”
　　“您谋划的事情不管顺不顺，保重身体才重要，成不了我养您，别担心！”
　　“切，就凭你那志向！”当初阿爸不留在叶爷爷身边，跑回广东，估计老爷子会气一辈子。
　　“就因为这志向俺才有了翠花和小丫丫呢!”
　　“看你得意，温柔乡是英雄冢。”
　　“俺可不是英雄哪！”
　　“对！狗熊！”
　　“狗熊？好吧，有儿有女有老婆，我是快乐的狗熊啊！哈哈哈！”阿爸喊了声：“睿儿，爷爷电话！头，现在让我儿子您孙子跟您联络联络一下感情吧。”
　　修睿嘴里还含着一个落汤钱，含糊不清地叫了声“爷爷”。
　　爷爷问：“咋了？”
　　“没，阿妈给我吃落汤钱。”
　　“阿妈？”爷爷有疑惑。
　　“哦，就是吴阿姨，我喜欢跟着丫丫喊阿妈。”
　　爷爷说你喜欢就好，又问你过得习惯吗？身体有问题吗？
　　修睿说我一切都很好，又说了一句：“爷爷，不管您要做什么事，睿儿都支持您，可是您得好好保重身体，您健康睿儿才能安心。”爷爷突然心里一热，眼眶就红了。身边亲信众多，亲人却一个也没有，就算站在高一些的位置上又有何用，但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由不得他随心所欲了。
　　修睿与爷爷结束了通话，情绪有点低落。丫丫拿了个鸭蛋，放在他手心，挨着他坐，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到阿哥的心情的。阿爸看到了沉默的两人，招呼他们吃早餐。坐在餐桌前，阿爸说：“睿儿，你在北京没过这种节日吧？”“没有的，阿爸。”“本来这个节日扫墓最合适，天气适宜，但我们家没有祖墓可扫。”“哦，为什么？”“因为阿爸，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在我出生几个月后，我父亲就去新加坡过番了，哦，这里把去外国谋生称为过番。一去就不曾回来过，到现在我都不知他在新加坡还是印尼还是马来西亚，是死还是活。我阿公死的时候我和我大哥还小，我阿母是女人不能上坟场，所以不知道阿公的墓地在哪。”
　　修睿问：“阿爸，你是不是很难过？”
　　阿爸笑了：“睿儿啊，阿爸五岁就去帮别人放牛赚粮食，我阿哥七岁和我阿母一起帮别人种地，阿爸没条件难过，有顿吃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丫丫说：“阿爸，我恨阿公，他怎么舍得丢下你们不回来！”
　　阿妈心痛地说：“儿啊，话可不能这样说，都不知道你阿公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苦不苦，累不累，孤独不孤独，生病是不是有人服侍，死的时候有没有人在身边。”
　　听了阿妈说的话，丫丫难过得哭了起来：“既然阿公在那边也苦，阿爸阿嬷阿伯在家也苦，为什么还要分开！”
　　修睿放下手里的碗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语重心长地说：“笨丫丫，生活哪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啊！”
　　阿爸和阿妈愣住了：睿儿，已经理解了生活的不易了吗？
　　阿爸阿妈哪里知道，他们的睿儿，对生活的理解，已远远超出了不易这个范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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