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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生下那个孩子,的确是夺走了我大半的生命,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我依旧还是病殃殃的。被风一吹,就要在床上躺上两三天。
至于那个孩子,我不是个薄情的人,但我是半点真实感也没有,见过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那孩子据说已经在顾瑶轩的教导下习武了,每天的功课累得不行。
一切还似乎是老样子,不过看我这身子骨,一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所以,没过多久,顾夫人就使人唤我去,商量要给顾瑶轩纳妾的事。
“这事您跟他提过没?”我听顾夫人一说,立刻就问了句。
顾夫人有点疑惑:“还没呢,怎么,他还会反对不成?”顾夫人是朝廷命妇,往来都是达官贵人,也没有什么人敢在她的面前闲言碎语,自然是不会知道那些个江湖传闻的。
“他也许会反对的。”我笑了笑,“夫君在娶我之前就已经有了意中人,若不是与我定下了婚约,早就娶过门了。”
“那敢情好啊!”顾夫人大喜,“现在就要找人去说去。”
我低下了眼睑,一副很愧疚的样子:“人家姑娘,我也见过,是何等钟灵毓秀的人物,绝对不愿意委屈自己的。这几年,夫君一直是为情所苦。若不是我,他们早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夫君现在是决计不愿意纳妾的。”
顾夫人安慰的拍了拍我的手,叹了口气。
我抬起头,又接着说:“媳妇没有福分,伺候不了婆婆多久了,等我……,也好教夫君娶她过门。”
顾夫人又是一阵好言相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回了房的路上,我抬头看着那被庭院围起来的小小天空,心里有丝恶毒的怨念:素毓秀,你不是清高自傲吗?顾王妃何等疼惜自己的儿子。在王府的重压之下,你也不过就是个江湖女子罢了。我被困在这里,你也跑不掉。
消息传得很快,从没入过江湖,依旧天真的小姑跑过来,夸我真不愧是个好妻子。到了入夜时分,在山下巡视大堤建造的顾瑶轩回来了,婆婆先是将他唤去了,不知道问了些什么,他回房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良久。
我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他的目光,静静地收敛着自己的每一分情绪。
而后,顾瑶轩又出去了。汛期将至,他现在忙得脚跟都着不了地。我看着他隐没在黑暗中的背影:顾瑶轩,今天我种下了一颗种子,你想看到它开的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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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只能用雷厉风行四个字来形容。
岭南王府,连当今皇上也只敢以怀柔的手段加以安抚,若要加以强硬,还得考虑地势天险及顾家和东藜三十六族的子弟精兵。到现在为止,谁也说不出那隐藏在崇山峻岭之中的顾家私兵究竟有多少人。
能在王府的当家主母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二十年的人,当不可等闲视之。
一道命令下去,才只一天的时间,素毓秀的出身家世、亲朋好友、喜好习性全都一一呈报上来。
顾夫人翻看着“耳朵”送上来的情报,眉头微微一皱,盏茶功夫,便定下心计。
她转过头去对管家吩咐了几声,象是要出远门。
“没想到这素姑娘也是个书香世家之后。”顾夫人又回过头来,满意地对我一笑,“若是轩儿喜欢她,倒也算配得上。”
“可素姑娘自己若是不愿意呢?”我有些好奇,但多少也猜得到她的手段。
顾夫人一扬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下她不愿意。若是反对,便是不孝,一个不孝之人,她那个师门就算容得下也得容不下。”
果然,顾夫人此去,是直接上门提亲的,只怕除了顾家的“耳朵”谁也探听不出素毓秀的来历了吧。王府提亲,哪个敢拒绝?何况是个书香世家。若是素毓秀嫁了便好,若是不嫁,以岭南王府的手段,来个皇上赐婚、抗旨不遵、全家打入天牢也是有可能的。顾家的“眼睛”和“耳朵”势必会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天涯剑阁若是再为她撑腰,也只会失去了超然的地位,成了包庇不孝门徒的护短之派,最后,素毓秀也还是个走投无路,只能入了王府。
这便是民不与官斗。
“要轩儿一同去吗?”顾夫人问了我一句。
我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了,不要耽误了大事。这可是关系到百姓的生死呢!”这的确是一个理由,不过,顾瑶轩,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阻止的。我抿嘴笑了笑:“婆婆不想给夫君一个惊喜吗?”
顾夫人欣然笑了:“惜聆,还是你懂事。”
于是,顾夫人趁着顾瑶轩在大堤上的时候,带上一队护卫、几个嬷嬷就出门了。
我的那个孩子,王爷将他取名作顾睿鹏,取“聪明睿智、鹏程万里”之意。我没有借机将他带回身边,也许我没有机会带他到懂事,不如从现在起就让他习惯没有我。我只将自己从小戴到大的如意平安锁给他挂上。
顾夫人是以礼佛的借口出门的,现在山城上下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出门的目的。
那天夜里,我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最后只好还是坐了起来。
身边的顾瑶轩睡得很熟的样子,月光很明亮,透过白纱屏风洒在了床上。朦朦胧胧地可以看见他如今已日显深刻的轮廓:当年那个秀致的男子正逐渐变成一个男人。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庞,手有点抑制不住得意的颤抖:顾瑶轩,你可知道,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我在你和素毓秀的心有灵犀,相知相恋之中撕开了一道裂痕,很快的,你们都会知道,身不由己的痛苦与无奈,还有它所带来的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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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顾夫人回来了,当天中午,她就在餐桌上说起了这个事。
“轩儿,我给你说了一门亲,将扬州的陈姑娘娶进来做你的侧室。”顾夫人说得轻描淡写的,顾瑶轩刚想说些什么,顾夫人又开口了,“陈姑娘早些年随师傅学武,怕连累家里人,改了个名字叫素毓秀,你知道吧?时间就定在两个月后的初七,是个大好日子。”
王爷好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一切都以成了定局。
在一片沉默中结束了午餐,顾瑶轩紧紧地握住我的手,将我拖进了书房。
“是你向娘说的,为什么?”我第一次清楚地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缊怒。
你不是要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吗?我给你:“我这个月的月事没来。只怕是又有了。”
他愕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意外的情况。
“我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够撑过去,我怕我就这么去了,睿鹏还这么小。”我尽力表现着一种强忍伤心的神色,“我见过素姑娘一次,也知道你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人,我想替睿鹏找个好母亲。”
转过身,我走出书房,收起脸上哀凄的表情:顾瑶轩,我要斩断你的每一条后路。
赵冬晴不是说过吗: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女人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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