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那抹伤

　　尹鹏知道后吓了一跳，他说，KTV不是女孩去工作的地方。我笑。他不是不知道，前言里的顾客多半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环境单纯，离学校两百米而已，老板又是大熟人，再好不过的工作。他还是有点担心。第一个星期五晚上便陪我熬了通宵。赵胤师兄非常不满意这样的公私不分，第二天就再不允许尹鹏陪我了。但以后的每个星期五晚上，尹鹏都会先来帮我送一份夜宵，然后才回学校休息。赵师兄问尹鹏，是不是怕我把你女朋友拐跑了？我的脸不经意间就红了，忙解释我们只是哥们，是朋友。赵师兄看看尹鹏，尹鹏点头，他也没再说什么。
　　李晓晓说得对，没有哪个异性会像对自己女朋友那样对自己好。我严肃地告诉尹鹏，“我们只可能是朋友。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他很惊讶，当然，刚刚我们还在一起打打闹闹，现在我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伤人的话，他不能不惊讶。
　　他似乎只有惊讶，随即便笑靥如花地问我：“你不喜欢别人对你太好？”
　　“对。”
　　“为什么？”
　　我严肃地回答：“有好便有坏。太好了就会变成坏。”
　　尹鹏说我怎么这么敏感，我突然笑起来。“敏感有什么不好。”他放弃了说服我。安静的离开。
　　这就是我要做的第三件事，让尹鹏对我不这么上心。
　　尹鹏却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第二天依旧来看我。第三天帮我打水。第四天约我去动物园。第五天，我决定连回复尹鹏的短信也不发了。关机，学习，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尹鹏在楼下拦住我，我不说话。他问道：“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你没有。”
　　“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不冷不淡。我们不是朋友吗？”
　　“可是，你做了很多朋友不该做的。”
　　“我还以为你会感受不到。”
　　“你都说我敏感了，我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就是因为太明白，我才应该像现在这样。”
　　“你确定你要用这样的方式拒绝我？”他眼中是坚定不移地质问，
　　我忍住心中的酸涩，“对，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我以为我总会感化你的，但你的心里，似乎装不下第二个人。。”
　　他的这句话，是在认为，我拒绝他是因为林尧。酸涩的痛感直戳心窝。
　　这次我是真的为了你，尹鹏。如果，我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多好！
　　周玲说，“尹鹏对你这么越陷越深不是办法，时间越久伤害越大。”我也在想，到底要怎样才不能两败俱伤？
　　尹鹏应该彻底被我伤着了吧。忙碌的几个星期里，总不见他的影子。太习惯他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这样的消失让我感觉很空虚。没有他的存在，生活少了应有的色彩。
　　我怎么可以这样怀念他的好？我想着他的好，但又不能给他相应的回报，我何时变得如此自私？
　　热闹的小吃街上人满为患，我一个人肩负寝室重任采购午餐。鸡煲王的店里，林尧和卓师兄坐在墙角的位置里共进午餐。人来人往，偏偏在进门的第一瞬间便看见了这一幕。这是第二次见到林尧意外地出现在万州这座山城，而我并不知晓。上前还是退后？没有勇气前进，也没有勇气后退。就这样站在人流穿梭的大门口，望眼欲穿。
　　卓师兄发现了我，林尧转过身，也看见了傻傻站在大门口的我。我们之间，似乎没有横跨时间、空的距离。我们安静地行走在学校那条每天都要踩上几个来回的林荫道上，只见冬日的阳光撒披在湿漉漉的大树身上，再明媚，也遮不住雨露的忧伤。我们都不说话，往日的寒暄和问候仿佛早已多余，这一刻静极了。一片枯萎的叶子飘落下来，我惊喜地上前接住。转身，一个陌生而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薄荷的清香，在我的嘴角上轻轻一碰，像是要开出一朵娇艳水仙花。等反应过来，我惊慌地退后，心中的惊讶、疑惑，像潮水一般一阵一阵地涌向我。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手已经冻成了酱紫色，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安静地望着我。过了多久，他说，“对不起。”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球鞋，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家都是怎么了？林尧，你明明有女朋友。
　　我没有说话，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包围在这个奇怪的初吻里，我转身奔回了寝室。
　　林尧短信里说“请你明早到教学楼旁来，我有话对你说。”想到午后那个触不及防的初吻，我心更乱了。我不应该这样，潘美把我当朋友，我怎么可以和她的男朋友，不清不楚！
　　这个冬天不太冷，我也不指望它下点小雪。但，我需要这样宁静的夜色，安静地在林荫道上漫放空思考，“潘美、林尧，我。”
　　两人青年快步向我走过来，前后都没人，我感觉有点不妙，忙向保卫处那边走。他们拦住了我，笑嘻嘻地说：“美女，我见过你，留个电话呗。”
　　我试图从他们旁边闯过去，他们死死地挡住我的去路。
　　“你们要干什么？”
　　“就交个朋友而已。”其中一个抓住了我的左手。
　　“程雪。”是尹鹏的声音，他在向这里的林荫道快步跑来，忙把我拉到身后，问这两个人“你们干什么的？”两个青年知道骚扰无戏，便立即甩手离开。
　　看到尹鹏紧张的表情，突然有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反倒是他先抱紧了我，告诉我“不要怕，我在呐！”
　　“不要怕，我在呐。”曾经爸爸经常对我这么说。
　　昏暗灯光下这张为我担心、为我紧张的脸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深深地吸引了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故事，对尹鹏、林尧、潘美，何尝不好？
　　“尹鹏，我做你女朋友吧。”
　　他放开我，直直地望着我，似乎难以置信。
　　我坚定地告诉他，“尹鹏，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我没有赴林尧的约，我在电脑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敲打着完满故事的台词，“林尧，对不起，明天我来不了了，前几天和男朋友约好了去朋友家吃饭。我们下次见。”本就不长的一段话，我反复斟酌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了万州。青春的疼痛，已经让我麻木到忘却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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