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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乔一帆来到墓园。
百年前联盟军队的那一批“大神”，都要求死后不保留遗体，骨灰洒在土地，尘归尘土归土。
后人们照办，而后在墓园立起一块块墓碑，纪念那些鼎鼎大名的英雄。
墓园正中间，是军神叶修。
他的墓志铭是后人写的，就两个字——“荣耀”。
乔一帆在叶修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最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放在墓碑前。
好久不见，叶修。
我爱你，叶修。
再见，叶修。
三句话的时间，足够他把那包烟放下、离去。
距离叶修墓碑最近的，是死在“应许之战”胜利前夕的兴欣向导乔一帆的墓碑。
那当然不是因为二者功勋相近或是影响接近——乔一帆虽然传奇，可和叶修比还是小巫见大巫。
那是因为，叶修坚称乔一帆是他的向导。
“应许之战”结束后一年，战争彻底结束。
全面和平到来后十年，军神叶修不知所踪；直至多年后，兴欣传出军神叶修死讯。
至死，他的向导都只有乔一帆一人。
乔一帆的墓碑上黑白的照片和乔一帆并不相似。
那是当然的。
乔一帆在百年前留下的只有证件照。
而兴欣集体拍证件照时，正巧是在乔一帆刚执行完一个潜入任务后。稀里糊涂的，他连脸上的妆容都来不及洗掉。
在战争时期，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进出联盟机密之地验的是瞳孔和指纹又不是脸；至于在兴欣…….大家都很熟，没人会特意看乔一帆的军官照外带注意他和本人相差略远的照片。
就连兴欣名人堂里，照片用的都是彩色的证件照。
乔一帆想起自己还在军校时把“乔一帆”作为偶像还曾因为自己和“乔一帆”眉目间一点点的相似而欢喜，就觉得一阵好笑。
这大概是历史的必然？
“自己给自己扫墓这么开心啊？”
略带调笑的声音传来。
声音有一点沙哑，不算特别好听。
可对乔一帆而言，那是天籁。
那么熟悉，熟悉到乔一帆完全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看见的就是空气——如同这些年来他每次听见叶修看到叶修一样，一旦想要确定，幻觉就会彻底消失。
“怎么了，小乔？”
直到他被人从后松松拥住，乔一帆才在对方的疑问下拉开距离，猛然转身。
面前的人，有一张他烂熟于心的面庞。
是叶修。
乔一帆扑进叶修的怀抱，颤抖着拥抱住他的哨兵，感受到人体的温暖后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我以为……….
水渍在叶修的衣物上晕开。
“我是死了，可我这不是又活过来了吗？”
叶修收紧双手。
“乔中校的承诺还没有兑现，我可舍不得啊。”
他的右手抚上乔一帆背部的伤疤：“还作数吗？”
“不是中校。”
乔一帆的声音闷闷的。
叶修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好在乔一帆也不需要他回应。
“好。”
乔一帆真正的回答紧随其后。
二十
乔一帆紧紧抱着叶修，就像这会是他们间的最后一个拥抱般舍不得松手。
他数着时间，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叶修任由他抱着，也不动。
乔一帆还是松开了。
“虽然知道这只是幻觉，但我还是很开心。”
他的手覆上叶修的眉眼，遮住了那双每每对上都让自己的情感叫嚣的眸子。
“我哪有这么长的年假？就算真放假，又怎么可能如此安逸、全然不会被打断？”
“更何况我记得，全军大比后我分明是接受到了一个联合清剿毒枭的任务；任务最后为了保证成果我透支了自己的精神力，险些玩成了自爆。”
“人事变迁，通通都是我的幻觉。”
“就连你，也是。”
乔一帆换了个姿势，他的双手垂在身侧，低着头：“即使知道很难从这致命的永夜中走出，但我总是要试一试。”
“就算这里有你，这么美；我也不能不负责任的沉浸在幻觉里。”
乔一帆等待着世界的破碎，却听见了叶修的笑声：“你觉得我是幻觉？”
他有些吃惊的抬头，就看见这个男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我很高兴你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我可是辛辛苦苦来带你出去的啊。”
乔一帆在颤抖。
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仔仔细细打量着不知道是熟悉还是陌生的男人。
他握住了那只手，和百年前初见时一样。
二十一
乔一帆醒了。
他又在医院。
探望的同伴们一个又一个出现，连陈长官都来了。
大家是真切发自内心的开心——谁都知道乔一帆当时的情形有多危险，一个弄不好，直接死在精神世界里也是可能的。
医生说多亏了那位神奇的哨兵，冒着生命危险进入乔一帆的精神世界；最终把他带了出来。
病房里的人都走光了，乔一帆一直等的人还是没有露面。
他怔怔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有些怀疑一切其实都是假的，那位哨兵只是看见了自己的记忆所以顺势而为，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叶修吧。
“感觉怎么样？”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逆着光的身影让乔一帆忍不住眯起眼。
他没有回答。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从眼眶里漫了出来，一滴一滴，急促如雨落。
二十二
“怎么…….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活了二十多年本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哦虽然这个名字比较特殊但你也知道如今‘叶修’这个名字简直烂大街。结果前两年看见你后晚上就开始做稀奇古怪的梦，还忍不住想接近你。”
“实际上我也确实接近你了…..我们的精神领域意外的契合，还记得名人堂吗？”
叶修并不等乔一帆作答：“那是我第一次也是除这次外唯一一次连接上你的精神领域，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
“这次参与联合任务后，看见你的伤势我一个忍不住就擅自行动去了你的精神世界，哥长这么大第一次做这么冲动的事情啊。”
叶修保持着注视乔一帆的姿态，那模样几乎和百年前他闯入乔一帆病房时重合。
“刚到你的精神世界，我就全想起来了。我这样的状况，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转世？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谁知道呢？”
叶修看着病床上半坐半躺的乔一帆：“虽然之前的场景不是现实，但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等你好了，和我结合呗乔少校？”
他的话语有些轻佻，可语气和神情都诉说着他的严肃认真。
乔一帆略显不自在的偏过头，半秒不到又转了回来：“我还是比较喜欢两个人一起的故地重游。”
红晕从他的耳根爬到脸颊，好看极了。
二十三
联盟历二千一百三十二年，从嘉世军区退役、一人游离于各大军区之间接受无数高难度任务的“散人”叶修，加入兴欣军区。
同年，叶修成为兴欣哨兵登记部部长。
同年，兴欣军区向导登记部部长乔一帆递交结合报告，与叶修结合。
历史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残局已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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