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往事

　　因为心底埋藏了两个人的秘密，就更束缚了我内心的自由。我正琢磨着暂时出去找点儿事儿做，以打发越发寂寥的时光。杨姐打电话给我：“小北啊，我有朋友想找一个助手帮忙整理藏书。我觉得你挺合适，就推荐了你。如果你愿意，他明天顺便开车去接你。”

　　杨姐一家高级商场的财务总监，大二暑假曾经去那家商场的财务处实习，因为陪她读初中的女儿去选溜冰鞋而有了来往，还去她家吃过一顿饭，算是有些许交情。不过也是很久都没有联络过了，她竟然还留存我的电话，单凭这点儿就够让我感动。我不知道整理藏书到底是一项什么样的工作，不过既然杨姐觉得我合适，那一定是在我承受范围内的。于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杨姐说：“那个朋友叫杨墨，是一家巧克力工厂的小老板。你可以叫他杨总。至于薪水，你可以当面跟他谈，相信不会亏待你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我知道。”

　　放下电话，我心情大好，立马群发短信给我的舍友们：亲爱的们，明天我就要开始上班了。

　　陈力回：“恭喜，恭喜。就等你赚钱请我吃大餐了。”

　　齐芳回：“啊，真的吗？好羡慕呢。”

　　杨宾妮直接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问：“什么工作啊，薪水多少，工作时间呢，还会有时间陪我吗？”

　　我哈哈大笑：“这些问题，你该问王晴朗的啊。”

　　“讨厌，人家是关心你。”杨宾妮永远都是撒娇的状态，她是我见过唯一能把撒娇运用自如的人。

　　“好啦，好了啦。等赚到钱请你吃冰淇淋。”

　　“我要吃哈根达斯，三个球的。”

　　“十个球都可以，前提是王晴朗买单。”

　　“那行。定个时间，我们三个聚聚也可以。”

　　我忙说：“当然可以。不过我不再是随叫随到的自由人啦。”

　　“好吧，预祝工作顺利。”

　　工作相当顺利，隔日清晨，走下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凯迪拉克，我赶紧悄悄拍打裤脚的尘土，规规矩矩坐到后座去。杨总说：“周小北，谢谢你愿意来跟我一起工作。”

　　天啊。我顺着声音望过去，杨总竟然不是日暮苍苍的老头，他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利落的短发，精装的身材，得体的装束，我猜不出他的年龄。反正，不是老头。于是心中窃喜，恭恭敬敬地说：“杨总，你好。我很荣幸能得到这个机会。”

　　杨总不再说话，我也不好多问。只好默默地坐在后座，看着杨总把车开进一家幽静的居民小区。现在很多做生意的人都会买一些商住两用的楼盘当办公室用。这不算很奇怪。奇怪的是，电梯打开，杨总竟然自己掏出钥匙开门。我是有一些紧张的，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杨总走进去，在门口换上洁白如雪的室内拖鞋。杨总打开房间的大灯，我看到四面墙壁高耸入云的书架还有书架上的那些书。杨总介绍说：“这是我尚在规划中的私人图书馆，空间有四个三室两厅打通组成，藏书大概有上百万册。不过遗憾的是，有很多书都没有时间阅读，甚至有一部分还未开封。”

　　我惊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说：“杨总，我要做些什么呢？”

　　杨总说：“年轻时总是缺少买书的钱，于是暗暗发誓等我赚到钱就买尽天下好书。呵呵，这个愿望现在看来基本上算是实现了。可是因为精力有限，不能很好地照顾打理他们。我需要一个可靠的人帮我整理编册，记录在案。”

　　我也笑了一下问：“那么，杨总你觉得我是一个可靠的人吗？”

　　“要不然我怎么会带你来这里？”杨总说：“你的工作时间早八点到晚五点，一日三餐都有我提供，而且包接包送。有事提前请假，薪水按天计算。”

　　那个时候我已经顾不上薪水了，我知道杨姐为什么觉得我合适，我也是一个爱书如命总觉得缺钱买书的年轻人。尽管现在电子书籍便宜又方便，我还是喜欢散发着墨香的纸质书。我真的不好意思说，我也曾发愿等将来赚钱要买尽天下好书。

　　这等好事竟然落到我的头上，就算这些书没有被我认真地读过，只被我的双手轻轻抚摸过，我也心满意足。

　　我说：“好吧，杨总，可以开始工作了吗。”

　　杨总看了我一眼，说：“其实，你可以叫我杨墨。也许会更自在一些。”

　　“好的。杨墨。”

　　“你不关心薪水吗？”

　　“杨姐说你不会亏待我。”

　　杨墨哈哈笑起来，打开一面暗藏的壁橱，拿出棕色暗纹的高档记事本来，放在窗口位置的写字台上说：“不用太着急。你先用两天的时间慢慢熟悉环境，熟悉这些书。然后再初步做一个规划要怎么样弄。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能保证尽全力，不能保证你是否失望。”

　　杨墨没说什么，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坐在小沙发上看起来。我沿着墙面一排书架走，走走停停，有时候也爬上扶梯看看最上面一层的某一本书，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走回原点。杨墨抬头问我：“喜欢吗？”

　　我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杨墨站起来，拿起外套说：“走，我们吃工作餐去。”

　　老板用卡迪拉克带着我去一家会所，杨墨说：“老板是我的朋友，我的一日三餐基本上就在这里解决。我要虾仁炒饭和冰啤，你随便点。”我眼睛随便飘一眼价格，心底立马就开始打颤，真恨不得回学校吃五块钱一份的馄饨去。虽然真的是工作餐的规模，可是价格却足够我两周的伙食费。服务生就站在我身后的位置，再畏畏缩缩恐怕也会给老板丢脸，只好说：“我也要份虾仁炒饭。”说完就慌忙把手里的菜单从手里丢了出去。杨墨叮嘱服务员：“再给她来一杯椰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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