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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苍云有旧俗,凡女子出嫁,皆须自己绣嫁衣,警示妻子在出嫁后将操持家事,不懒惰懈怠。此一条,即便尊为皇后,亦不能幸免。
然而温尧自小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出嫁的一天,自然不可能特意习练,兼且堂堂一国之相,又是富可敌国的温家家主,温尧一路成长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双手自然灵巧不到哪里去,况且一介男儿,也不好对他的天赋寄予太大希望,是以此嫁衣绣出后是幅什么模样,可想而知。
是以当云朝一眼扫见那嫁衣上的百鸟朝凤时,险些在百官面前直接笑出声来。
朝臣们显然也忍得十分辛苦,迎亲队伍中干咳声一片。
云朝执起温尧的手,缓缓步上龙辇,两人靠近时十分忧郁地叹了口气:“儿孙不孝,这或许是苍云开国来最寒碜的皇后嫁衣了。”
温尧咳嗽一声,道:“时间仓促,绣技……略有不足,惭愧惭愧。”
爱护皇后的皇上于是慌忙哄道:“不过半月时间,爱妃能有如此功力已属不易,朕明白,若能再给爱妃十年时间,必可将这孔雀绣出个形状来。”
温尧看了眼那只“孔雀”,十分消沉:“皇上,那是凤凰……”
云朝仔细研究了那凤凰,忽然比他还要消沉:“看来朕错了,十年的时间到底算什么……”
温尧刹那间觉着自己身中一刀。
某些时刻,苍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实际上要比温家家主更恶劣。
无辜的皇后眼睁睁地看着陛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爱怜地将他搂进怀中,深情款款道:“爱妃莫伤心,你有这份心,朕已心满意足了,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至少,也为我皇朝绣针绣线的收购做了贡献。”
温尧将脸埋进云朝怀里,无言地咽下一口鲜血。
于是街道两旁绵延十里的皇朝子民们便看见了一幅帝后恩爱的画面。一时间不由人人欣慰,纷纷言道帝后感情甚笃,苍云有福,温皇后必可母仪天下云云。
温尧额上青筋浮了一浮,撩起一口白森森的细牙。
云朝不动声色地钳住他下巴,笑道:“这么些年了,你这爱咬人的毛病怎么还不改?”
温尧道:“圣上明鉴,臣亦不常发作,只不过每每遇见您,总按捺不住内心汹涌。”
云朝“哦”了一声,饶有趣味道:“是以依爱妃所言,此举也非咬,而是一种特别的亲近之意?”
二人凑得极近,温尧一抬眼落入那人面桃花的美色里,只觉心下一震,双耳嗡嗡作响,干笑道:“皇上明察秋毫。”
云朝目中掠过一抹促狭笑意,指下改握为托,亲密地贴了贴他侧脸。
在旁人眼中,这便是一对爱人交颈缠绵。
皇朝的子民们齐齐仰头望天,寒暄道:“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嫁娶皆宜。甚好,甚好。”
温尧眼见得旁侍百官众人顷刻间目不斜视的严肃面庞,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扭曲了一刻:“圣上,温尧何德何能,要您这般不遗余力地抹黑臣的贞洁!此等行径……”
云朝笑眯眯地望着他。
温尧果断道:“实乃臣之荣幸!”
云朝目光略过他:“今日天气确实不错。”
温尧痛苦地扼腕:“圣上果非常人,单这面皮之厚,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云朝口中道哪里哪里,继而无耻一笑,深情道“爱妃已贵为皇后,这称呼也该变上一变了。”
臣民们突然间觉得一阵煞气平地而起。
温皇后笑得十分端庄:“臣妾遵旨。”
俩人微笑地对望着下了步辇,又微笑地对望着进了皇庙,再笑眯眯地执香立在了祖宗的画像前。
云朝领着他三拜祖先,忽然十分惆怅地叹口气,瞄了眼他颇具喜感的嫁衣。
温尧心虚地移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着画像上的先帝们都用着云朝的表情十分和蔼地望着他的嫁衣。
皇后哆嗦了一下,悄悄往皇帝身边挪动了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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