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编辑

　　“去校门口？”

　　“恩，去凑热闹。”

　　南离说的不假，校门那边的大草坪上已经围满了人。正装笔挺的，统一志愿者装的，还有……穿婚纱的。因为学校风景很好的缘故，很多结婚的校友都选择回母校拍外景，但今天这么多对新人聚在一起，袁净还是第一次见到。

　　扶着自行车在草坪外围停下，他看出了袁净的惊讶，“今年校庆增加的一个环节就是115对新人一起在这天举行婚礼。”

　　“115对啊……”怪不得草坪上铺满了红地毯。袁净在电视上看过不少集体婚礼，她自己也曾默默期待过以后的婚礼或许也可以是这样的形式，和好友抑或是完全不认识的人。

　　“羡慕了？”

　　“当然啊……”还想说些什么，袁净却发现大家都静下来往草坪前的大屏幕看去。

　　一张张她并不熟悉的面容，一个个暖得足以让人融化的故事，袁净发现她羡慕之外更多的是感动。见证幸福，南离说过的话似乎从未令她失望过。她的工作是网文编辑，手下写手的小说大多是爱情故事，刻意设置的曲折仔细营造的浪漫也只在一对恋人身上。

　　而现在，她发现，其实真正能让人感动的并非小说里的那些戳中泪点的台词，而是生活里或许不够浪漫却温馨至极的点滴。

　　“其实婚礼不一定非要教堂或者热气球，也不用成排的奔驰宝马队列，这样就很幸福了……”或许是被现场的温馨气氛感染，袁净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喃喃的自言自语一般。

　　“想不想知道刚才颁给他们的结婚证书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不会是想去借一张吧……”袁净已经不怀疑他能有这样的能力了，可是如果真的找新人借他们的结婚证书来看，未免太煞风景了吧。

　　没有回答，但他的行动已经大致给出了答案。南离看了她一眼径直往草坪中央走去，见她愣着没动又折回去牵住她的手。

　　“喂……”被牵着往新人堆里走，袁净极度不想做那么丢脸的事，压低了声音劝他，“你随便闹闹就够了，不要打扰别人啊。”

　　也不知南离有没有听见她的话，袁净被牵着到了一对新人面前停了下来。

　　“恭喜。”

　　这是南离借证书的预热么？袁净琢磨着这次要挖一个大一点的地洞才够两人一起钻。

　　“谢谢。”新娘显然心情很好，也对，这种日子谁的心情会不好。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新娘会意地笑了笑，“怎么不一起呢？”

　　“还要时间。”

　　两人的对话袁净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她嗅出了一点，南离和新娘是认识的。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安然落地，袁净这才注意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稍稍用力抽回，和另一只手一起承担起拎包的任务。

　　“我记得当初可是有人一再强调师生恋是不正确的。”南离说着看向一旁的新郎，“好像最后还是拐走了我们的班长大人恩？”

　　所以，南离不仅认识新娘，连新郎也是他的熟识。问题是她听到了什么……师生恋？

　　新郎倒是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看着南离身边的女生同样会意地笑了，“有女朋友也不和恩师汇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忘了么？”

　　可是……这么说来新郎算是新娘的父？所以他们之间算是……

　　袁净的思绪开始无限扩散开来，又自觉脑补了各种禁忌文，完全忽略了新郎说的前半句话。

　　“听见没，”南离避开了新郎的问题对新娘勾起嘴角，“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有那么一瞬间，袁净觉得南离这个人绝对是个腹黑，而且他们有某些想法是出奇地一致的。

　　“我们出去转转……”扯了扯南离的衣角，袁净觉得她有这个义务让这对新人继续他们的幸福，至于班主任到底该算什么就此打住。

　　从善如流是南离一向都有的好品质，和老同学以及曾经的班主任告别，极为顺手地又牵起袁净的手从新人堆里离开。

　　“你刚才吓死我了。”

　　“你真觉得我会去借结婚证书？”示意袁净上车，南离决定带她去其他地方转转。

　　“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连自行车都能借到。”

　　“……”

　　“说起来，人家婚礼上你还乱说话，给幸福添堵是会遭报应的。”袁净说着拍了一下他的背算是让他好好听自己说的话。

　　南离没有说话，袁净就当他听进了她说的话。

　　脱离大路，她被带着到了曲折的小路上。这条路她再熟悉不过，之前和林子琪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就经常往这边走。似乎每个大学都有那么一片大草坪叫情人坡，由来无非就是情人大多在这里约会，而他们也不例外。

　　跳进回忆里看，大学里的林子琪可以算是十佳男朋友。尽管袁净自己有自行车而且车技不赖，但他却充当了几乎三年的车夫，风雨无阻。天晴的时候，他会带她到情人坡上晒太阳，理由是袁净如果一直呆宿舍里人会发霉。

　　其实原本他们可以很好，只是袁净没意识到社会对一个人的影响程度。

　　“想什么？”

　　“以前的一些事。本来以为会念念不忘，才发现人老了记性真的会变差。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袁净说着直接坐到了草地上，理着裙子抬头对南离笑了笑。

　　“触景生情？”跟着在她身边坐下，南离拿过她的手一副认真研究的模样，“有没有人帮你看过手相？”
　　算是第三次被南离牵手，袁净却是第一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她的手被叠在他的上面，手背上传来的是他手心的温度，她没法测量出到底是几度，触觉却被这样的温度收买。任由他那么专注地看着她手心的纹路，“没有。”

　　“好了。”

　　“什么结果？”

　　“恩……手洗得很干净。”南离哪里会看什么手相，那么说也只是逗逗她而已。

　　才明白自己被耍了，袁净抽回手瞪了他一眼，“我发现你真的很无聊！”

　　“袁净，交往试试看好吗？”

　　看着突然正经起来的南离，袁净有点犹豫。她并不排斥这个提议，但如果他又是开个玩笑耍耍她的怎么办。其实她也想问他，他们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因为之前的相亲都是说了再见就不再见的，所以她也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可现在，相亲之后的第一次约会，他们是已经在交往了吗？

　　“我是认真的。”南离也同样不确定自己对她的感觉，因为某次见到她的路见不平而对她有好感？还是因她的表白有了好感？亦或是上次短暂的相亲让他再见倾心？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像他。但袁净与他来说，却是真的与众不同。

　　那也不错的吧。

　　袁净想着之前自己和徐依静说过的话，南离作为以结婚为目进行交往的对象应该是几近完美的。可是，为什么会突然想到那些被她当做玩笑的话——

　　编辑怎么可以让别人企图染指你的人

　　五年的卖身契，定当不会食言

　　“我对你好像还不太了解。”犹豫着说出口，袁净不敢看向他。因为一个没见过面的写手放弃一个青年才俊，是不是太不值当。

　　虽然不是南离想要的答案，但他并不缺乏耐心。低头看了看时间，他说出口的却是完全没有关联的话，“往校门口的方向看。”

　　“啊？”袁净抬头想了一下方向，视线投向校门方向，她非常确定她没有透视眼这项特异功能，“看什么？”

　　“看空中，心里倒计时三十秒。”

　　会有超人出现吗？袁净当然不是真的这么以为，疑惑地看了南离一眼，开始默默倒计时。

　　还剩八秒的时候，空中突然出现一大群白鸽，像一团云飘到天空一般。

　　“婚礼的最后一个环节，放飞白鸽。”南离的声音在袁净耳畔响起。他带她来校庆，来见证一百多对新人的幸福。他说可不可以交往试试看。他会等她。

　　袁净除了感动再无其他，可是对离否的感觉却是她自己也琢磨不透的。如果就这么答应了，是不是太不负责。不确定他能否听到，袁净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但南离要的并不只是她的感激，“你说你不了解我，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吗？”

　　“恩？”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来了解我，一个月之后给我答复，可以吗？”

　　再无其他理由，袁净侧过头看进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两人就并排坐着看湖面上来往游着的野鸭和黑天鹅。打破安静的是南离的手机。袁净突然想到上次两人相亲的末尾，他就是接了一个电话离开并且消失很久的。那这次……

　　“我明天要去日本一趟。”

　　“多久？”几乎是条件反射，她的反应让南离极为满意。

　　本想说用一个月的时间和她多相处相处，让她慢慢了解他，现在却又不得不出差，而且时间不长不短，“一个月。”

　　“……”

　　离开一个月，一个月后她给答复。她要怎么在这么一段见不着面的时间里好好了解这个可能成为自己以后生活另一半的人。

　　“快看那两只天鹅！”湖边突然有人喊了起来，才说了前两个字又讲了音调生怕惊扰了什么。

　　顺着那人的话，两人的视线都转移至湖面。

　　引得众人视线的是湖面上两只交颈的黑天鹅。风拂过湖面泛出粼粼波光，两只天鹅弯着脖颈成了一个心形的模样。袁净听见旁边散步而来的新人所说的话——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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