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写小说的物理学家不是好Geek

　　当天晚上，物理系为庆祝本系双打搭档拿到系际杯冠军而举行了隆重的餐会。聚会过半，各人渐渐聚成小圈子玩闹起来，楚亦轩经过室友小鱼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小鱼会意，站起来走到清静些的角落才开口：“咋了，小轩猫你酒后乱性也不要盯上我啊。”

　　“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看上你。”无视小鱼受伤的表情，楚亦轩径直发问，“历史系有个男生叫凌天狼，你知道吗？”

　　“喔喔，知道，历史系的大神嘛，在人文学院的地位就像你在咱们院一样。”小鱼不假思索答完，露出了暧昧诡异的神情，“已经有这么般配的对象了吗，怪不得嫌弃我。不过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是个蛮厉害的妹子。你就别惦记人家了。”

　　楚亦轩的心微微一沉。

　　他想起了今天在“石楠烟斗”看到那两人并肩走进门时的画面。

　　被深栗色绻发拥在中间的、细瓷玩偶般的美丽女孩。宁静的脸庞，有种无机质般低敛克制的美感。

　　是她。

　　是体育馆的背影，是《科幻》上的照片；是一米蛛丝，是狼蛛；是在BBS彼端对他抱怨着弄不明白希格斯玻色子衰变概率的声音，是让他一边读一边忍不住勾起唇角的文章的作者。

　　是让他渐渐心生动摇的人。

　　只是她身边那个喋喋不休的男人，十分碍眼。十分。

　　像有某种默契般，一米蛛丝和Schrodcat都远离了BBS，但对方的名字并没有从他们心中消失。
　　盯着激光干涉仪满眼红丝时，Schrodcat会想，到底要不要挖墙脚，要不要，要不要。

　　赶稿子赶到满头炸毛时，一米蛛丝会想，到底要不要约他见面，要不要，要不要。

　　大量纠结后，他们同时摇摇头，收拾好有些失落又有些沮丧的心情，同时伸手端起茶/咖啡杯，继续投入工作与梦想之中。

　　从事着能与对方产生共鸣的事业，似乎就已经离对方更近一些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这么相信着。

　　时间悄然流逝，学期快要结束了。这天，《科幻》杂志在C大举办了TED演讲会，C大理学院诸多知名教授都将一一登台演说，清歌扬作为杂志的新锐写手，也在受邀行列中。凌天狼一早就说他一定会去看，对此她一点都没觉得激动。

　　晚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清歌扬独自奔袭会场。远远的，她看到了会场外巨大的签名板前那一道挺拔清俊的身姿。她迅速在脑海中搜寻匹配记忆，然后愉快地想了起来——啊，又是会打羽毛球的校草~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郁郁都不在啊=.=

　　她一边为室友感到可惜，一边走近签名板。楚亦轩刚写完自己的名字，听到脚步声，他转身合上笔盖，打算将签字笔递给身后的人。

　　深栗色绻发拂过身畔。

　　他的动作滞住了。

　　清歌扬说着“谢谢”朝签字笔伸手，却接了个空。

　　她被诡异到了，想着校草该不会geek太久出问题了吧，心里就开始打退堂鼓。可是，签字笔又只有一支。

　　抬头，瞄校草，伸手，一刹犹豫，迅速抽出笔，一个箭步挪到旁边。长出一口气，抬头在签名板上寻找空白。

　　“楚亦轩”三个字正好在她头顶。

　　她的动作滞住了。

　　黑色签字笔写成的字迹，整齐清晰，仿佛一台被精密组装好的仪器。

　　与她看过几十遍的那封信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她握着笔，既不敢写字，更不敢回头，整个人被一种史无前例的错位感所笼罩。这时，像在拯救她一样，凌天狼明快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嗨，小扬，我来啦~这边是我女朋友，你还没见过吧？快来认识一下。”

　　清歌扬感到，余光里楚亦轩僵硬的身体线条忽然彻底放松了，但她完全不知道那是为什么。与解释曾经发生过的、以及现在正发生着的一切事情相比，把引力归纳进粒子物理基本模型中还更容易些。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凌天狼及其光艳照人的女友打招呼的了，她只记得，所有喧闹远去后，自己手里还握着一根签字笔，右边一米开外，还站着楚亦轩。

　　如同对她的窘迫与凌乱感同身受，他轻轻咳嗽一声，温和地提醒：“你还没有签名。”

　　某种既冷又热的奇怪液体从头顶流下，她有些慌乱地答应：“啊，嗯……谢谢。”同时拔掉笔盖，颤抖的手一不小心在大拇指上染上了浓黑墨迹。

　　下一秒钟，她就会在他的注视下写出自己真正的名字。白纸上的黑字，像虫洞一样将不可能的时空连接起来。那是梦想的空间与现实的世界。

　　细小的酒窝旋起在脸颊上。她提起了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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