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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梅远回到家,掏出大衣口袋里的存折,看着上面可怜的数字发呆。
难怪她要钱要得越来越多。
原来她不止赌博,还会吸毒。
到底要毁他到什么程度她才甘心?
十五岁以前梅远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地狱里,十五岁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以前一直是在天堂。
抬起手腕看了看那层薄得透明的皮肤下的青色血管,他知道,拿着剃须刀里头薄薄的刀片轻轻割下去,他就真的可以去天堂了。
可惜他不敢。
梅远是个可怜的胆小鬼。
冲了个热水澡,身上终于回暖。梅远躺倒床上却不敢闭眼睛。
他第一次由衷地希望不要睡着才好。
想起班主任那张爬满了岁月痕迹的脸,又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年无论自己如何求她让自己继续留下来上学,她都是一脸鄙夷唾弃。
她说她得为其他学生着想,不能要一个有如此恶劣前科的学生。
她说她得为其他学生的安全着想,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杀的孩子他怎么敢要……
梅远突然睁开眼睛,外面天光大亮。
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起床,洗漱,梅远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有股很奇怪的臭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菜和水果已经开始腐烂。
收拾了半天才将冰箱清理干净,环伺一周才发现家里到处蒙着一层薄薄的灰。他忘了上次搞卫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最近他一直混混沌沌的,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家里其实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
擦了窗户拖了地板洗了衣服,看着终于洁净了的屋子,梅远终于觉得好受了些。
放在茶几上的电话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又是不认识的号码。
梅远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看了很久,然后才接起电话,“喂。”
“请问是梅远先生吗?”
又是昨天那个警察。
“是我。”
“你的母亲季芬昨晚在拘留所割腕自杀……”那边故意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听听梅远的反应。
“然后呢?”梅远的声音有点冷,却非常平静,平静到警察以为他们只是在聊今天的天气,而不是他的母亲自杀。
“虽然失血过多,但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在xxx医院的308病房。”
“我知道了。”
梅远正准备挂电话,警察突然又说:“你知道她是用什么割腕的吗?”
梅远沉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刀片,剃须刀里头的那种。”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警察嗤笑了一声,“我们的拘留所可没有这种东西。”
然后梅远挂了电话,拿起大衣和钥匙出门,等公交车。
到医院的时候很容易就找到季芬的病房,本来是三人间,但现在只住着季芬一个病人。
她面色苍白,安静地躺在床上,手上正输着液。
梅远走过去看她,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侧脸看起来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任何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伸出手,碰了碰季芬输着液的手背,然后又很自然地移开,替她掖了掖被角。
抬起头,正好对上站在门口的警察那若有所思的眼。
梅远淡淡看他一眼,然后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看着窗外发呆。
季芬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昏迷中,一直没有醒。梅远就坐在那里没有动,甚至连动作都很少变换。警察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想上去摇一下他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你母亲吸毒的事情你知道吗?”
梅远终于将视线转回对面的人脸上,闭着眼摇摇头。
“可是你昨天晚上准备得那么充分……”明明是很有经验的样子。
梅远看了他床上的季芬一眼,“我爸以前也吸毒。”
警察不说话了,他很后悔问这个。
天色见晚,季芬却没有要醒的意思。梅远终于起身,由于坐得太久起身时突然一阵眩晕,警察连忙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梅远这才想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你没事吧?”
梅远摆摆手,“没事,只是有点低血糖。”
出了住院大楼,梅远在医院对面的一家很大的过桥米线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正好是晚餐时间,店里人很多。
梅远随便点了一碗肉丝粉,然后坐在角落的空位置上发呆。
他什么也没想,真的就只是发呆。
直到店员将他的肉丝粉端上来,梅远拿起筷子准备吃,闻到味道突然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似的。
他赶紧往后面的卫生间跑,根本没有注意到刚好从门口进来的韩镜澜和沈清。
倒是韩镜澜第一眼就看到他,赶紧跟了过去。
从紧闭的隔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韩镜澜觉得他似乎要把内脏都吐出来了。
敲了敲隔间的门,“你没事吧?”
梅远一愣,好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没事。”
然后是冲水的声音。
隔间门打开,韩镜澜看到梅远走出来朝他打了个招呼,“总经理。”
然后越过韩镜澜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掬起凉水往脸上扑。
“你没事吧?”
梅远拧紧水龙头,朝韩镜澜笑了笑,“没事。”
韩镜澜皱眉,他的样子看起来哪里像没事。正准备再说点什么,梅远已经出了洗手间。
韩镜澜走出去才发现沈清已经找到座位并且点了份过桥米线吃得一脸满足。
而坐在沈清后面的梅远也在埋头吃粉,那样子更像是在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
“你干嘛去了?这么尿急不是前列腺有问题吧?”沈清突然抬起头,挑着眉笑。
韩镜澜很想将手中擦完手的餐巾纸扔他碗里,“我好得很,不用你担心。”
沈清又专注到食物上面,嘴上却不忘道:“镜子,讳疾忌医可不好。怎么说我在我们院里还是有点背景的,帮你找个好的男科医生看看不是问题,保证医到病除。”
韩镜澜冷笑着睨着他脖子上一道若隐若现的青紫痕迹,“比起担心我你是不是更应该操心你家那位,小心纵欲过度精尽人亡。”
沈清笑不出来了,憋红了一张脸,“烂镜子你个死流氓。”
韩镜澜得意地笑,抬起头正好看到梅远。
梅远在他抬头的一瞬间迅速别开脸,手上的筷子还挑着一串米粉。
韩镜澜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梅远突然就想起,以前每次韩镜澜打瞌睡醒来,总是会朝自己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
那个时候他们坐在窗户边上,下午的阳光均匀地洒满韩镜澜的整张脸,耀眼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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