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 孤独

　　第二天早上，路明非力顶全班足以让他死无数次的眼神，鼓着腮帮子，翻出三白眼坐到座位上。

　　周围都是议论纷纷。

　　“昨天那个美女不可能是来找他的。”

　　“诱饵？引出去被打一顿？”

　　“我觉得是这样，不过…如果是我的话我也想啊…”

　　《路明非被cosplay美女强行带走》就在昨天那一瞬间成为学校的头号新闻，这种震撼力不比抽中衰仔500万大奖差多少。

　　一个个上课都往路明非这里瞟，更让人忍无可忍的是班上的也就算了，其他班其他年级的下课的时候都跑来围观他，搞得班上在开珍惜动物展览会。

　　到第三节课的时候，骚动终于平缓下去了。

　　这节课是化学老师的，他坐着讲课，用书遮着露出半张脸透过眼镜不断审视这个以前名不见经传的路明非，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越看越火大，千般火气酝酿到最后，他把埋着头的路明非抽起来提问，路明非当然果敢地没回答，化学老师也果敢地把他踢到教室外面罚站。

　　这个梳分头的小四眼纯粹是想报复自己！此时路明非很想一脚踏上桌子怒气冲冠血流三尺，不过他还是忍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能逞匹夫之勇，婶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于是路明非拉耸着头站在教室门口，站了好久，脚有点酸了。

　　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抬头，吃了一惊。

　　蓝色洗白的牛仔裤，白色的T-shirt，带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只看见墨镜下面那半张俊俊的面瘫脸。

　　“楚、楚子航…”

　　“你认识我？”他说。

　　什么情况？路明非脑子转不过来了。

　　在仕兰谁不认识楚子航？学生会代表、全校成绩始终第一、球场虐杀者、小提琴王子、超级校草，学生的偶像，连学校老师的口头禅都是“如果你们像楚子航啥啥的”，还有媒体专门跑到学校采访他，他本身就像一个神话。

　　“是啊…”路明非嘟哝“全校谁不知道你啊。”

　　“那就好，我有事找你，能跟我去一趟吗？”

　　“啥事儿…？”路明非有点耸。以前一句话都没说过，在仕兰消失两年之后忽然又回来了，然后莫名其妙地找自己说有事儿要跟你谈，能不能跟我去一趟。路明非觉得自己又犯了啥事儿，楚子航是不是加入了FBI来中国逮捕自己的……

　　“关于你上学的事。”

　　一介率仔何等何能让传奇人物楚子航来处理上学问题？等等，上学问题是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站在门口？”楚子航问。

　　路明非意识回到现实世界，愣了一会儿，摊了摊手说“老师看我不爽就把我踢出来了。”

　　他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轻轻地敲了一下教室门。

　　没有人开门，只是窗子挂上了一个小白板。上面写的是“路明非与狗不得入内”。

　　路明非一瞬间就火大了，老子没惹你们吧？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只能你们每天放学和女朋友去亲亲我我，轮到我你们就不爽了？

　　他有种想抡起旁边的塑料扫帚恨恨地把玻璃打个碎然后一脚踹开门怒吼“×你M比。”不过他又怂了下去，他就是这样的，算了，忍忍就过去了，一直忍，忍到现在。

　　楚子航注视着路明非，等他头拉耸了下去，再次敲了敲门。

　　坐在窗户边的伸长脖子望了望外面，可惜，楚子航站在路明非左侧，被挡住了，他只看到路明非一个人。

　　“路明非你有完没完？信不信我找你家长谈话？”化学老师威胁。

　　“真是厚脸皮，啧啧。”“……”里面传来一系列的贬低辱骂。

　　路明非低头拳头紧握，深呼吸。他还在忍。

　　楚子航沉默之后，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在路明非睁大的眼里，他猛地一脚，滑动门直接倒向内侧，他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把他拉进教室里，里面一片寂静，全部师生都不约而同地望着他和路明非。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男生，蓝色洗白的牛仔裤，白色的T-shirt，带着墨镜。

　　“楚子航，你们应该都认识我。”他摘下墨镜晃了一下又重新戴上。

　　所有人一齐石化。

　　他抓着路明非的手举到半空，神圣得像是在传递奥运火炬，淡淡的光从外侧窗户射下来，在刹那间他说出了话。

　　“路明非被破格录取为卡塞尔大学荣誉学生，从今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上课。”

　　路明非瞬间呆滞了，愣愣地看着楚子航说完“牛逼到爆”的话之后，被他修长的手握着手心，慢慢地拉着走出去，留下石化的师生。

　　暗蓝色的panamera停在楼下，楚子航打开车门让路明非坐了进去，然后自己坐到驾驶座上，关门，调音乐，panamera缓慢地加速。

　　“校长让我来接你。”楚子航面无表情，车开得很慢，翠绿的行道树渐渐往后倒退。

　　“校长？”路明非回过神来，说道。

　　“对，卡塞尔大学校长。”

　　“别逗了啊…怎么可能。”路明非低着头。别人拿大堆毛爷爷砸卡塞尔大学鸟都不鸟，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说录取自己，而且还派了个司机来接，明显不可能的事儿，但楚子航这个传奇就活生生地坐在他旁边。

　　“就是你，仕兰中学高二三班路明非，没有错。”楚子航说“我核对过学生列表，整个仕兰中学只有你叫路明非。”

　　“我才高二耶。”

　　“那不是问题，卡塞尔大学没有年龄和学历限制。”

　　他继续说“我原本应该是昨天下午来接你的，但诺诺先来了一步，看你们玩得很开心就没有打扰你们，晚上找到你家小区的时候看见已经熄灯了。”

　　“不是吧…”路明非嘟囔，遂即问道“你认识诺诺？”

　　楚子航点头“当然，她也是卡塞尔大学的学生，成绩很优秀。”

　　“能拒绝么？”路明非就是这么一个人，别人因为从天而降的馅饼而喜悦时，他总会莫名其妙朝着反的方向去想。

　　楚子航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说“卡塞尔大学是一所私立大学，今年开始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搬过来，作为荣誉学生录取，你将每年拥有36000美元的奖学金，免费的住宿，并且可以参加卡塞尔大学举办的一切活动，而这些仅仅只需要你完成学业考试，并不难。”

　　路明非不知所措，36000美元？楚子航的语气很平稳，但在路明非耳中亲切温和得就像国际名牌店里的导购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卡塞尔学院录取他，作为班上平均成绩的秤砣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星际，莫不成卡塞尔学院是专门研究电子竞技的？话又说回来，36000美元代表了啥？路明非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也许你给他100块的毛爷爷他能马上乐起来，但凭空直接说36000美元他还真没啥实感。

　　“班上的人对你的态度，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走？”

　　“可是……”

　　“坐在你空位前面的女孩儿是陈雯雯吧？”

　　路明非有点讶异，楚子航怎么连陈雯雯小他好几届的女生都知道。“嗯”

　　“你喜欢陈雯雯？”楚子航出口石破天惊，路明非长大嘴巴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儿？诺诺知道也就算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更何况他压根就没有直接表明白说他喜欢陈雯雯，一直暗恋着的，是一个秘密。

　　他总是在跑着，陈雯雯就一直安静地走着，好像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偶尔用奇怪的神光看他一眼。那时他就喜欢上陈雯雯了，她是他认识的少得可怜女孩儿中最特别的一个，安安静静的。他就这么陪着陈雯雯，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暧昧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

　　“稍微一查就知道了，不是什么隐秘的事。”他说“你不喜欢书，但是每天下午放学都在文学社陪着陈雯雯看一晚上，帮陈雯雯凑人数申请文学社，到处跑腿儿。”

　　路明非张着嘴，楚子航不知道从哪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喝不喝水？”

　　“额额…”他也有点渴了，接过刚喝了一口，楚子航又说“你喜欢陈雯雯的事大概全校都知道。”

　　路明非差点儿没喷出来。

　　“有没有必要说得那么惊悚啊？

　　他从旁边拿出IPAD，点了几下，然后递给路明非。

　　路明非接过来，是仕兰校网水区，荧屏正中央有个帖子，没有被置顶，回复也不多，但点击率出奇的高。《关于路明非暗恋陈雯雯的那些事儿》

　　他一瞬间懵了。

　　“有些事情你觉得你藏得很好，但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楚子航淡淡地道。

　　路明非默默地把IPAD还给楚子航，疲惫地靠在座椅上，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说“怎么样都好了。”声音漫不经心的。

　　“我见过你四次。”楚子航莫名其妙地说，路明非想这是什么神转折？

　　“今天一次，昨天一次，还有前不久我在篮球场的时候看见你一次，最后是在我高三的时候，那天下着大，是台风，没有人来接你，你一个人冒着大雨冲出去了。”

　　路明非愣了一下，开始回忆起来，他记得那天……正当他扭头想问的时候，楚子航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种让路明非不知道怎么形容的东西。

　　“总觉得你一点都没变。”他说“那天我想喊你的，刚喊你就冲进去了。”

　　“不过也好。”他又说。

　　路明非完全搞不懂他想说什么。

　　“全校都在拿你当笑话说，你却没有发觉。”楚子航说。“你回去以后还要忍泣吞声，继续在后面跟着陈雯雯，可是她有喜欢的人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马上高三，再过一年你就要高考，你的成绩除了生物和英语之外都不行。”楚子航说话间把车停了，分别通往卡塞尔学院和仕兰中学的Y字路口。“你是要回去，还是……跟我走？”他平静地说，但给路明非的感觉就像在问你要去天堂还是地狱。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老子光脚还怕穿鞋的？”路明非咬牙切齿地说“我跟你走！”

　　楚子航愣了一下，点头，暗蓝色的panamera驶进卡塞尔大学。

　　接下来楚子航带着路明非在尚未完工的卡塞尔学院慢慢开车逛了一圈，最后领着他到形似要毁灭地球的黑暗势力的总部的地下室，看到衣冠楚楚的侍者迎接，并以“先生“尊称路明非，他坐在蓝纹边的沙发上，这是大厅的沙发，也是叔叔一直想买但婶婶严辞相拒的沙发，说屁股坐太贵的东西要遭天谴长痔疮，路明非心里挺上下的，估摸着自己到底长了多少个痔疮。

　　“先生要喝点什么吗？”侍者以温和的语气问道。

　　路明非心想你们这是五星级酒店吗？就听见楚子航说“想喝什么叫就行。”看见路明非还有点犹豫的样子，他又说“放心，都是不要钱的。”

　　“可、可乐吧。”路明非有点怯场。

　　楚子航对侍者点点头，说来一杯冰水，侍者答应后面带微笑走了回去。

　　路明非感觉有点不安全，四下扫望。

　　“古德里安教授没有接电话，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上去叫他。”楚子航说。

　　路明非顿时觉得全身冷飕飕的，倘若楚子航一去不复返怎么办？如果啥都没点的话他还可以翻着三白眼走出去，但……那杯可乐和冰水…听舅舅说在高档的地方一杯水的钱够你买十瓶可乐，照这样算来他那杯可乐……

　　楚子航发现有人在拽着自己，扭头一看是路明非，挠头笑着。

　　“带着我一起去……吧？”路明非抬头，对楚子航露出笑脸。

　　楚子航又愣了，点头。

　　径直走到对面电梯，上面显示着“-2”，进去之后，楚子航按下了八层的按键，门缓缓地关上。

　　“叮”楚子航一边核对着手机上的信息，然后带着路明非左拐右拐，路明非暗呼糟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出去了，万一被拐都不知道怎么跑，悲呼。

　　正当路明非沉浸在悲哀中的时候，楚子航停了，面前是门，是路明非在电影里面看见的那种特别高端的刷卡的门。

　　楚子航接连按了十分钟的呼叫都没人回话，搞得路明非站得都累了靠着墙。

　　终于在路明非期盼的眼神中，在楚子航面无表情的脸前，门“滴”地一下打开了。

　　楚子航往后退了一步，路明非俩眼珠差点儿蹦出来。

　　在缓缓移开的金属门后出现的是一个魁梧的老人，穿着遍布月亮图纹卖萌的睡衣，头上戴着神奇宝贝喵喵动漫周边的睡帽，睡眼朦胧，茫然地望着楚子航和下巴差点儿掉在地上的路明非。

　　两个小时后，古德里安教授心满意足地拿着写有路明非大名的卡塞尔学院自愿入学书，这个老家伙显然对于路明非的果断非常高兴，朝着路明非张开怀抱。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面对一个身穿月亮睡衣头戴喵喵帽的壮硕老头朝自己扑来的突如其来的景象都会吓得尖叫吧，路明非更为直接，带着沙发朝后做了半个空翻，好歹有楚子航眼疾手快拉住，要不然后脑着地直接送医院。

　　古德里安教授讪讪地坐回沙发上，看来自己的学生还有点小羞涩？

　　路明非在楚子航的协作下终于把沙发翻了过来并且坐好，刚才在古德里安导师的热切与楚子航默不作声的攻势下稀里糊涂地签下了名字，现在他一点实感都没有，说到底他一点都不了解卡塞尔学院，只是下意识的在逃避那些同学和马上要到来的高考吧。

　　“要来杯饮料吗？古德里安说”咖啡？还是要热巧克力？”他站起来，房间是按照维多利亚风格装潢的，墙壁上贴有许多花纹，华丽十足，一侧精致木柜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酒瓶，让路明非联想到电影里面的高级酒吧，也是这种款式的。

　　“对了，你可以要一杯烈性酒或者陈酿葡萄酒。”古德里安又说。

　　“签入学书还能喝酒？卡塞尔学院的校规可真宽松。”路明非瞬间想到什么“这不是壮行酒吧？”

　　楚子航淡淡地说“总之你喝点能让你镇定的东西，免得你一会听到什么尖叫起来。”

　　“那我要一杯掺了安眠药的可乐…”路明非强撑着说白烂话。

　　“我这儿没有可乐。”古德里安挠了挠睡帽嘟囔“做梦不能改变现实啊，世界是客观的。”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解说“他的意思是说你现在已经正式成为卡塞尔学院的一份子，是不可改变的现实。”

　　路明非脸色苍白。“那给我一瓶掺了可乐的安眠药…”

　　“没你说得那么恐怖。”古德里安摆了摆手“首先，很抱歉我没有亲自去接你，我找到一个非常有趣的东西，在研究室那边耽搁的时间太长了。其次卡塞尔学院…”

　　“等等…我要饮料…”

　　“额。”古德里安倒了一杯葡萄酒。“我是说卡塞尔学院要求每个学生都要参加年度考试，如果考试不通过的话，学生的活动资金和奖金将会被冻结，暂时不能生效，只能等补考通过。”

　　“就这些？”路明非还以为古德里安教授要说他们是以毁灭地球为目标的恐怖组织，没想到只是说了学校的基本制度。

　　“大概就是这些了…还有就是卡塞尔学院…”古德里安说话说到一半就没有说下去。

　　“只有一个科目。”楚子航继续补充“整个学院的研究对象只有一个。”

　　“啥？”路明非忐忑“开发新能源？探寻宇宙生物？”

　　古德里安摇了摇头，站起身，打了一个响指。“诺玛。”

　　一瞬间，从房间四个角落伸展出四个白银色的仪器，它们一起投射出光芒，在房间中央汇聚。

　　3D立体图案在路明非面前呈现。

　　四周是混沌的一片，混沌的中央是一棵直达天际的巨树，耀眼的光芒驱散着混沌，渐渐地，混沌被驱除，天空与大地开始呈现，河川、山脉、生物…图案又开始剧烈的变化，暗青色的天空，巨树底部腾跃起黑色巨龙，震耳欲聋的咆哮，缠绕起巨树开始啃咬。

　　“尼德霍格…”

　　图像又继续变化，平原上堆满无数尸体，天空中发出血般暗红的光，把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深红。世界之树的树根被掏空，大树已经奄奄一息。一片火海，劫火柱贯穿宇宙，浓烟卷没山顶，支撑宇宙的世界之树Yggdrasil也被火焰吞没而崩倒。

　　星辰从苍穹中落下，时间已不复存在，焦黑的地面摇晃著沈入汹涌奔腾的海底。触目所及只有滔天巨浪，宇宙只剩下一片死寂的黑暗。

　　世界就这样毁灭了！

　　巨大的黑龙从尸堆中振翅而出，它沈重低缓地飞过大地，黑色的翅膀上挂满骸骨。不久它在极远之地坠落下去，消失在寰宇边缘那无底的深渊中。

　　“卡塞尔学院研究的是…北欧神话？”

　　楚子航默默地说“不，我们研究的是龙。”

　　画面到了最后的时刻，闪耀着银色光芒的徽章，中心是巨大的世界树，写着“CASSELL COLIEGF”，环绕着半透明的圆环。

　　路明非觉得脑袋被蜜蜂当成蜂巢了，嗡嗡响。“龙！？”

　　“准确地说，是屠龙。”古德里安说“世界有四大龙王，它们化茧潜伏，待发育完毕后便临世毁灭人类，我们的任务是龙王发育完毕之前消灭他们，当然，龙王成熟也要拼命，因为我们守护着的是整个人类。为此你可以选择炼金工程学、魔动机械设计学、龙族宗裔学等等学科，这些将是我们对付龙王的理论依据。”

　　“但最终我们的力量来源于——血脉。”古德里安教授顿了顿。“以及言灵，龙言的力量。”

　　3D效果图忽然一片漆黑，仿佛天塌地陷一般，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里，是一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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