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裁]剧中人/Cassandra in a Puppet Play

　　第七章　【功亏一篑】

　　就算是熟知剧情的走向，法庭上的激烈交锋还是让若奈感到心脏不停地狂跳。牙琉响也虽然极有天赋，看上去举重若轻，但是对面的成步堂似乎更是游刃有余，几次险些将响也逼入绝境。成步堂的目光完全不同于他还是新手的时候，十分锐利地在牙琉响也和证人的眉宇间扫来扫去，不时会落到若奈身上，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太多停留。
　　会疑惑是正常的吧，若奈在整个审理中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插话。太明显地介入并不合适，如果被牙琉雾人发现了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只是站在牙琉响也的身后，帮他作些记录顺便整理着证物，直到他让她将那个决定性的证物递给他。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看来这个证人并没有起到我预期的‘决定性’的作用。”响也亮出了笔记，“所以，只能从另外一条途径证明，也就是，决定性的证据。”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正当成步堂想要提出证据反对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若奈开口了。
　　“辩方律师似乎是想要提交证据的样子。”她缓缓地说，“不过我想在这里提醒一下，这样的证据是否适合在法庭上出现。”
　　话语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她。牙琉响也的眼神里充满询问与惊异，但是若奈没有理睬。
　　“这位小姐？”成步堂眉头紧皱，似乎对她的发言很是怀疑。
　　“我不必提示过多。有些‘不怎么合理’的证物，还是不要拿出来比较好。”
　　“不怎么合理……这……不过牙琉检察官，她是？”裁判长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这位美丽而充满智慧的小姐是我的助手。”牙琉响也随即转向若奈，“若奈，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想你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响也。”若奈轻声说，“我只是想把事态稍稍挽回一些，不要让一些人那么狼狈。”
　　牙琉响也没有说话，他将目光从若奈脸上移开，重新看着对面正在踌躇的成步堂。
　　若奈也紧张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可是没有过多久，成步堂还是要求提交证据。
　　“——成步堂先生。”若奈重新开口，因为有些急迫紧张，声调也是不自然的提高了，“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小姐，但是我知道如果现在无法反击，我的委托人就要承担莫须有的罪名了。”
　　——可是法庭“无法”给他下达判决啊！你只会害了自己！

　　若奈紧张地咬住嘴唇，但是无法将此挑明。她身体紧绷，手指用力地抓住桌子边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成步堂拿出了那一张纸。
　　——只能这样了吗？
　　她转向牙琉响也，紧紧地盯住他。响也似乎正准备让那个“污点证人”前来作证，被若奈这样一看，有些疑惑地收住话语。
　　“怎么了？”他问。
　　“一定要这样吗，将他逼入绝境？”
　　响也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拍了拍若奈的脑袋，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身后。
　　“若奈，现在请你不要插手，因为这是……决定胜负的时刻。”
　　没有等若奈回复，他就大声提出要求，让裁判长要求旁听席的人全部回避，带来下一位证人。
　　“我是不是也应该离开，牙琉响也？”若奈冷冰冰地对着他说。
　　响也似乎愣住了，他有些茫然地拉住她：“不……留在这里，若奈。”
　　若奈只是冷哼一声，靠在背后的墙上闭上眼睛。
　　——还是，让事情变成了这样。而且不自觉地将气撒在了响也的头上。
　　——太懦弱了，若奈。
　　她痛苦地敲着自己的脑袋，牙琉响也担心地看着她，但是因为绘濑土武六已经入庭，他无暇再顾及若奈的怪异举动。

　　“是的，这是我的‘作品’。”
　　——不能，这样。
　　“成步堂律师，你居然将伪证带入这个法庭来……”
　　——要去改变这件事情，不能这样放弃……
　　“如果我解释，您会接受吗？”
　　——本来可以避免的……
　　“伪造证物确实是重罪，但那也是我个人的事情！”
　　——成步堂龙一……
　　“那么，对特别证人的审理结束。”
　　——裁判长举起了木槌。

　　——我反对！！
　　若奈的惊叫声在法庭里回响着，除了她以为的四个人都惊骇地盯着她。
　　“助、助手小姐？”裁判长没有敲响木槌，“这种凄厉的叫声，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若奈！？”牙琉响也十分惊讶地抓住她的肩膀，“今天你一直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若奈轻轻用手挥开他的胳臂：“确实，今天我一直在努力一直在挣扎，但是我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然后她没有再理响也，而是转向了裁判长。
　　“请允许我作证，我可以证明这件证物并不是辩护律师伪造的，而且，我亲眼看到这件证物是怎样出现在他的手上。”

　　一片寂静。
　　“那么，我可以开始了吗？我是就站在这里说还是走到证人席前？”
　　“——等一下，小姐，我反对。”
　　提出反对的是站在辩护席后面的成步堂。
　　“为、为什么？这关系到你的清白！”若奈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这种东西不是我所伪造的，但是，确实是我将它带到了这个法庭之上。”成步堂似乎十分淡定，“就凭这一点，我也应该接受惩罚——为我自己的疏忽大意。”
　　“别傻了好吗，成步堂龙一？”若奈有些焦急地大吼着，可是她的举动似乎引起了裁判长的不满，他警告若奈如果继续这样将以干扰法庭为由将她驱逐。
　　牙琉响也见势不妙立刻将想要翻桌而出的若奈摁回去：“冷静点，若奈。”
　　“放开我，牙琉响也，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但是今天你确实有些过分。”
　　他按住若奈的肩膀，低下头瞪着她。若奈有些惊恐，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响也这种模样：似乎在隐忍着冰冷的怒火，嘴唇紧紧抿着，十个手指箍住她的肩膀，让她感到生疼。
　　——他在生我的气？
　　“安静，对，就是这样。”响也轻轻地拍着她的脸庞，“有什么问题，等这个审理结束了我们再讨论。”

　　被他的样子吓到，若奈已经没有办法缓过劲来。接下来事情如同原先写好的剧本一样发生了，被告如同神奇的魔法一样从法庭里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没有对象的宣判。成步堂的律师徽章被没收，牙琉响也则是成为了“揭露黑暗”的检察官，一举成名。
　　而若奈，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发生，无法言语，无法反应。
　　她此刻已是无比沮丧，同时似乎也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就算她如何努力，似乎总是有一股力量阻碍着她让蝴蝶扇动翅膀。她曾以为在这个故事中，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思想体，都会因为自己微小改变而做出变化，从而改变整个故事——然而她发现她错了。
　　因为这里似乎总是有另外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抵消了她所带来的风。他们仿佛也只是一个个木偶，受制于无形的线，后知后觉地完成一部早已写好的剧。
　　这只蝴蝶，或者那握着线的手的主人，叫做命运。

　　审理结束以后，若奈恍恍惚惚地跟着牙琉响也，直到他叫她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
　　“喝点东西吧，你看上去脸色苍白。”他递给若奈一种含糖量很高的果汁，自己也打开了一罐碳酸饮料扬起脖子。
　　“响也，也许我们应该谈一谈这次审判的事——”
　　“——还是直接去餐厅？你很饿吧，毕竟审理之间也没有机会吃东西。”
　　“牙琉响也——”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有些恼怒地看着她，手上的易拉罐已经被捏变形了。

　　若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看着同样情绪激动的响也。
　　——他不可能感觉不到什么的。这说明他的心里也有挣扎。
　　——我不能这样，他也在承受着痛苦。

　　“对不起，我不应该过问这么多。”若奈的声音柔和下来，然后她上前拥住响也的脖子，揉着他的头发，“不要生气，响也。”
　　“……不会。”他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任由若奈蹂躏着他的头发，“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我不清楚今天你为何会是这个样子。”
　　“原谅我，也许有些歇斯底里了。”
　　“不是这个，你给我一种感觉，好像你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像是一个先知。”
　　若奈有些紧张：“响也，不要问这个，我不能说。”
　　“为什么？”他将她从身上拽下来，认真地盯着她。
　　“预言一旦从我口中说出来，我会死的，响也。”她半真半假地说，“总会有人想要杀掉卡珊德拉。”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然而他的承诺也无法打破若奈的沉默。这件事情和这个审判，成了他心中的结，一直埋了七年。

　　若奈的沉默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之间她一直准备着考试，而且尽量避免着与牙琉兄弟两人讨论这一次审理。然而她也很清楚，这件事情对他们造成的影响不会那么简单地被淡忘，牙琉响也依旧对她抱有怀疑，而雾人则是不动声色，但是根据他的情报网，很难说他是否发现了什么。
　　——一切很无奈却又顺利成章地发生着。我无法改变，无力改变。
　　若奈靠在沙发上，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打在她身上。
　　——我宁愿不要你们功成名就，因为那样必定背负伤痕。我只是希望一切能够好一些，而已。那一句被说得都有些俗气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现在竟然也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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